第二十章《許我唯一,許我天荒·下》(5)(2 / 3)

“汪汪!”小白不甘心被忽略,吼著插入。許子揚視線落向了它,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居然伸手過來在它頭上輕撫了兩下,隨後才道:“你們隨意,我先走一步。”小白竟然出奇地乖順,甚至還搖頭擺尾的,使我大為驚訝。

原本我是微笑著目送許子揚走向車邊的,忽然想起什麼,忙喊:“大哥,等等!”他停下來回身,我見機不可失,趕緊走上前問路:“就是那個,我想問下於家滬菜館怎麼走?”

他指了指路旁的車道:“上車吧,我送你們過去。”

“不用了,不用了,給我指個方向就好。”如此勞師動眾,非我所求。

他也不勉強,抬手指著某一邊道:“走過兩個路口,右轉彎過去百米就到了。”

那不就是我們剛走過來的方向嗎?沒誑我吧?甚是懷疑地多看了他走進車內的背影一眼,應該不至於騙我吧。

原路返回,按著那路線走,居然還真走對了。原來之前我們在路口轉錯了彎,往反方向走了。坐定下來,點好了菜,突然想起了個事,悄悄在桌底下去摸兜裏。之前是帶小白下來遛彎,沒想會“巧遇”陸向左,那兜裏除了幾張毛票,沒大麵額的。

可剛點的菜,我們好像都是挑好的點的,隻想著把對麵哄好了趕緊走人。不由得惆悵起來,這等下要結賬的時候,如何是好?

陸向左自然不知我心裏的曲曲彎彎,隻見他慢條斯理地拿開水燙洗著餐具,燙完自個兒的,也沒問一聲,拿過我麵前的開始涮起來。看得我略帶驚疑,這人啥時候變這麼講究了?以前湊桌時,吃起東西那叫狂風過境,風卷殘雲,現在倒學了老外那套矯情。

菜上齊後,我招呼一聲就開動起來,當我第三次筷子夾向麵前那盤辣子雞時,對麵發話了:“是不是我無論怎麼做,你都要跟我反一下?”

啊?筷子頓住,莫名其妙,不懂他在說什麼。

隻見陸向左指了指那盤鋪滿紅色辣椒的辣子雞,笑道:“那時候我吃辣菜,想著有福同享吧,於是每次捎帶上你,你卻一副深惡痛絕樣。後來我把辣給戒了,也沒找著機會跟你再一塊吃東西,這麼多年後,你反而喜歡上了辣?”

有福同享?他是這麼想的?額頭有虛汗落下,他這福我消受不起啊。我偏著腦袋想了想,給了個覺得還算中肯的答複:“人的習慣總是會變的嘛。”

陸向左聳聳肩,不置可否,唇角的笑邪氣中帶了點嘲意。正當我夾了塊脆骨準備送入口中時,他突然清幽地問:“如果當年沒跟你表白,我們的關係是否不隻是鄰居?”

手上一鬆,脆骨掉桌底下去了。

這人怎麼這樣,懂食不言的道理嗎?害得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脆骨掉沒了,埋頭找了一圈,發現就在他腳邊,也不指望他彎腰了。俯身撿起來後見小白在旁邊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看著我手上的脆骨,它想吃?還是算了吧,別回頭噎著了又被子傑罵。

“蘇小敏,你能專心回答我問題嗎?”那頭陸向左聲線變長,語調微揚。

我輕歎一口氣,看來是逃不過,語重心長道:“阿左啊,你那不叫表白。”

“怎麼不是表白了?”

“有誰表白是三更半夜把人從被窩裏挖出來,然後拐到黑漆漆的江口邊,伸手不見五指就不說了,那可是大寒天,江風一吹,人都在打飄,好幾十個噴嚏接連著,沒把我給凍死。”他的那聲“喜歡你”也在我的噴嚏聲與江風中淹沒了,事後我總結:他分明就是在惡整我!

那晚回去就頭昏腦漲,身體如此強壯的我也沒擋得住江寒,第二天就因發高燒倒下了。這是我蘇敏病史上的唯一敗筆!緣起於一場偽告白。

陸向左唇角的笑一點一點剝離,眸內有我不懂的冰沫子閃動,忽而什麼一閃而過。他突然湊近我,氣息吐在我臉上,在我還沒明白他用意何在時,就聽他壓低了聲音道:“小敏子,在你身後門口的位置,有個男人站那兒看了你足有五分鍾,我猜……他可能是你丈夫。”

啊?子傑?!我急急轉頭去看,沒想陸向左又靠近了一寸,唇瓣擦過他的臉,又劃過他的唇,然後,我與子傑驚異的目光對上了!火花四起!

“你好,我是許子傑。”子傑走到桌前,右手伸過桌麵,低沉的嗓音裏聽不出喜怒,卻有著不易察覺的冷冽。我懾縮了下,對麵目光立即飄了過來,一閃而逝,陸向左直起身握手,淺笑有禮道:“陸向左。”

兩人鬆開手後,子傑就一副主人架勢指了指座位:“陸先生,坐吧。”隨後推了推我,輕聲吩咐:“你坐裏麵。”我後知後覺地挪動位置,與小白擠在了一張椅子裏,他落座在了我身旁,挨得極近,瞭了眼桌麵的菜後,笑著問:“怎麼不多點幾個菜呢?這家菜館的幾個特色菜很不錯。”繼而揚手示意服務員拿菜單過來,大筆一揮又點了幾個菜。

整個過程,陸向左始終含著若有似無的笑,靜坐對麵。我家大人也從容自若,一副見慣大場麵的樣子,唯有我坐立難安。

剛才那個小小“碰撞”,我敢打包票是陸向左故意的,他就是見不得我好!問題是,目前的情況我連坦白從寬的機會都沒有,就是反應遲鈍,也嗅出了點劍拔弩張的氣味。

隻聽子傑淺聲問:“陸先生是小敏的鄰居?過來這邊怎麼沒先來個電話呢?”

陸向左聞言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朝我看來:“小敏子,你沒和你先生提嗎?我昨天就跟你通電話了呀。”我直接呆愣,繼而憤怒,你丫什麼時候跟我打過電話來著?

張嘴剛想分辯,子傑已經側過頭來,目光清撩,看得我發怵。心裏問候陸向左的祖宗,真要被他給害死了。那頭還狀似漫不經心地飄話過來:“你也別怪她,可能是她一激動給忘了。再說我們好久沒見了,外人在場,怕是不好敘舊。”

去他的外人!尼瑪這裏就你陸向左一個人是外人,我和我家子傑親著呢。得,到了這地步,我也就直接忽略對麵的害蟲,扒住身旁男人的胳膊,懇切要求:“子傑,我們回家吧。”

視線掃過我緊拽住他胳膊的手,轉回眸時笑看陸向左:“陸先生,不好意思,她小性子一來就是這樣,還請包涵。你慢用,我們先走一步,單我買了。”說完扶過我腰起身,朝對麵點頭致意後轉身,輕邁著步子走向門邊,身後灼熱目光緊隨。

這時候我沒空理會陸向左,因為圈在腰上的手帶了重力,再重一點就成掐了。側首看他臉色,剛才的淺笑早已收起,隻剩一片肅然。這種情形,我若還不知輕重,那就白活了。

從飯館裏頭出來,一路被他帶到某輛嶄新的車身前,我目眩了下,繼而手上一空,小白被他抱走了,同時塞進了一把鑰匙。他丟了一句:“你開。”就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這個車貌似很眼熟,墨藍色,越野車型,等等,越野車?前不久酒店門前的畫麵閃入腦中,又比照了下車身,確實與那型號一模一樣。我低矮下身,不安地問:“你買的?”他挑了挑眉,我又確定了一次,“你真買了?”他回我:“不是你說喜歡這種型號的車嗎?”

一口噎住,真想說當時我那是睜眼說瞎話而已,他還當真了。別的女人喜歡mini,到我這就成了喜歡爺們似的越野,這太彪悍了吧!

“磨嘰什麼,趕緊上車。”

我沒動,遲疑了半晌道:“駕駛證沒帶身上。”

“沒多少路,不會有交警查的。”

“我們是有紀律的人,還是遵守下交通規則為好。”

“你到底上不上車?不開自己走回去。”

我一個箭步衝到駕駛座那邊,拉開門閃身而入,關門,一氣嗬成。

十分鍾後,旁座的男人忍無可忍吼:“蘇敏,你給我下車!”我沒理,車在路麵上運行,跳車危險係數太高。他默了默,改了命令:“靠邊停車!”這回我執行了,悠悠轉轉滑行了五十多米,車子終於在人行道旁停下。

他推門下車,繞過車頭到我這邊,我在他灼熱的注視下,默默爬到了另一邊。隨後就聽他坐進來冷斥:“本田越野被你開成了QQ,電瓶車都比你快,你到底有沒有駕照呢?”

“有。”我小聲辯駁,“六年前拿的,後來再沒摸過車。”不敢吐露的是,剛領駕照第一天,就把老爹的營房給撞了個洞,至此,照被沒收了,嚴令不準我再碰車。

他瞪了我一眼,換擋改變車道,速度立刻提升了上去,一溜煙就到了公寓樓下。

我悄悄看了眼他的臉色,覺得早晚也是死,還不如把心一橫,全招了。於是不等他解了安全帶下車,就拉住了他的手臂道:“那個陸向左是我小時候大院裏一塊長大的鄰居,後來他出國了也沒聯係,今天他突然冒出來,我還嚇了一跳呢。根本就沒有什麼昨天就聯係好了一說,你別聽他胡扯,這人從小就愛欺負我。”

我自認這番說辭嚴謹又客觀,將陸向左定義為壞痞子鄰居。卻聽他涼颼颼地道:“喲,還是青梅竹馬呀,難怪見麵就如此親昵了。”最後“親昵”倆字咬得特別輕,聽得我心頭狂顫,後背發毛,立即領會他是在指那個“惡作劇之吻”。

實在是天大的誤會啊!我在心中哀號,絞盡腦汁想著說辭,但我家大人已經不給我機會,直接擼開我的爪子,推門下車,留了個清涼蕭寒的背影給我。

嗚嗚聲傳來,一低頭,小白不知何時落在了座位底下,仰著脖子在向我抗議。我拍了拍它腦袋,哀聲道:“今天你和我同命,都被咱家大人給漠視了。”

這天下午,子傑鑽進書房沒出來,隻在晚飯時間點了個外賣,單份的。

到了晚上,新買的毛毯放在了沙發上。他摸了摸我的頭,特溫柔地說:“不急,想好了理由再進房。”

我一口咬住毛毯,淚眼婆娑地趴在沙發椅背上,看著頎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臥房門背後。簡寧一這時候打來電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噌噌噌把我小怒火給飆升到最高,按下通話鍵就獅子吼咆哮:“你還敢給我打電話?我劈不死你丫的,你知不知道……”

臥房門開,某人出現在門後,我咆哮聲瞬間湮滅,希望之火熊熊燃燒,難道他要恩準我進房了?就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哪會真讓我當廳長。

可是,在我萬般期待的眼神下,他輕哼著說:“不要大聲喧嘩!”繼而砰的一聲,門關上了,清脆嘣響!我僵化……

等了好幾秒,那扇門紋絲不動,毫無再開的跡象。我蔫了,倒回沙發裏,有氣無力地抬手對著話筒“喂”了一聲,寧一立即嚷了起來:“信號好了?你剛吃了炮仗啦,火氣那麼大的,你家男人沒幫你泄火嗎?”

聽她這調調我就來氣,可剛才雷霆之怒已被生生打斷,某大人又嚴令明申不許大聲喧嘩,放我兩個膽子也不敢再咆哮了。最終我隻能恨恨地按斷電話,並且關機。短時間內不想再聽那丫的聲音了。

第二天夜幕降臨時,我心中惆悵了,今早子傑麵色清寒地出門,到這時都沒回來。往日若是晚歸,也會打個電話讓我自行解決晚飯,另外囑咐照料小白,可牆上的時鍾都指向八點了,也無聲無息的。他這氣,還真是不輕啊。

終於在八點半時盼來了他,然後進門就對我蹙了蹙眉,指著沙發道:“蘇敏,有話找你談。”我心中一個咯噔,這是要開審訊大會嗎?

屁股剛貼到沙發坐墊上,就聽他冒了句話:“今天你鄰居來找我了。”我當下就跳了起來,驚駭至極:“陸向左?”他微抬了眼,輕描淡寫道,“除了他,你還有別的鄰居?”

有一個陸向左這般的鄰居夠短我十年壽命了,再來一個,我怕英年早逝。遲遲疑疑,忐忐忑忑地問:“他找你說啥了?”

“你覺得他會說什麼?”他把問題丟給了我,語氣那叫一個輕柔,眼神那叫一個迷離。然後唇角上揚的弧度,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覺透著森森寒意。我頓時腿軟,趴倒在他膝蓋上,揪住他的衣袖:“子傑,你別聽他胡謅,我跟你全招了。”

說完之後,我目不轉睛盯著他看,隻見他眉毛往上揚了揚,沒作聲,但那意思擺在那了,就是讓我趕緊從實招來。我再不敢打馬虎眼,將從小到大受陸向左壓迫荼毒的事,全都老老實實地吐露了出來,不敢有半點隱瞞,生怕藏了啥,然後被陸向左歪曲事實瞎講一通,那我就有理也說不清了。

整個過程中,他始終含笑做聆聽狀,等我講述完畢後,還問了一句:“沒有了?”我搖搖頭,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連陸向左臨出國前那深更半夜的驚悚表白,都事無巨細地彙報完畢。而昨兒個白天的事情,從事發開端到事發經過,我都描述得詳盡又具體,隻差情景重現了。深深表達了我的冤屈之情,也聊表了自己的坦誠。

我巴望著良好的態度,能夠獲得坦白從寬的機會,也能糾正陸向左對我的汙蔑。

哪知許子傑忽然邪勾起唇角,露齒一笑,潔白的牙齒閃著光晃過我的眼。繼而他微俯下身湊近我,氣息吐在我麵上,輕語:“其實你的鄰居就在電話裏跟我問候了兩句,倒不知他跟你的淵源竟這麼深。”

我僵化成石……

這是啥子情況?自己挖坑往裏跳,然後還很負責任地把土也給填上了?

亡羊補牢不知道會不會太晚?試一把,我結結巴巴地開口:“子……子傑,剛才我說的都在跟你開玩笑呢,你別當真。”

“哦?都是開玩笑?你的意思是昨天在於家滬菜館裏你倆舊情複燃親上了?”

我真要哭了,誰跟那壞胚子舊情複燃啊,我們根本就沒舊情!連忙分辯:“那個是真的,不對,那個是純屬巧合,也不對,那個……反正我和他什麼都沒有,子傑,你一定要相信我。”越解釋越黑,我已經不敢看他的臉色了,將臉趴在他膝蓋裏,做哀戚狀。

頰上微痛,他用手指在輕彈我的臉,低聲命令:“看著我!”我不敢違抗,立馬抬頭,隻聽他道:“以後離你那鄰居遠一點,你跟他不是一個段數的。”雖然辱及了我的智商,但還是用力點頭。“還有,”我立即又豎起耳朵,“寫三千字的檢討書給我,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進房,不準再摻水!”話畢推開了我的爪子,起身而走。

又寫檢討書?!咦?這是要放我過關不追究了?

唉,三千字的檢討書!又要咬筆杆奮鬥了。

等時針爬過十二點,我的三千字檢討書終於完成。貼在門上探聽了好半晌,裏頭半點聲音都沒,悄悄轉開了門把,裏麵隻開了昏黃的床頭燈一盞,光暈下,子傑背對著門,似已入睡。捏了捏手上的紙片,我奮鬥一晚上的成果,還是塞進了兜裏,等明天再交給他吧。

輕手輕腳關好門,一個轉身就見剛還躺在那的人,已經坐起了身,臉因埋在昏黃的暗影裏,看不清晰,卻可感覺那灼灼目光直射而來。“檢討書呢?”

摸出兜裏的紙片走過去遞上,指尖碰觸時,暖意流轉。他問:“你冷?”

我連忙搖頭,結結巴巴地稱去洗澡。實在是麵對他這種冷氣壓,我底氣不足。

五分鍾後,我在熱氣騰騰裏唱洗澡歌:我愛洗澡烏龜跌到,幺幺幺幺,小心跳蚤好多泡泡,幺幺幺幺……

十分鍾後,我把洗澡歌唱了第二遍,心有忐忑,因為那啥,進來匆忙,忘拿睡衣了。

二十分鍾後,悄悄關了水龍頭,側耳細聽外麵動靜,結果外頭悄無聲息,我這邊心如擂鼓般怦怦直跳。

突聽門上傳來鑰匙插入聲,心中一驚,但想起洗澡前把門給反鎖上了,又鬆了口氣。

三秒過後,外麵傳來了醇厚嗓音:“蘇敏,你要是打算今晚睡浴缸的話,那我就幫你把門給鎖上了啊。”這語氣外帶了柔和,這語意包含了貼心。隨即,鑰匙轉動聲清晰穿透耳膜,等等,睡浴缸?鎖門?這外麵也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