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坊白石鋪成的街道總是幹幹淨淨。來到這裏的修真者為各自目的奔忙著,於街道上交織成散亂的風景。有步子匆匆不知趕往哪兒去的,也有悠閑踱著碎步似嫌人生太漫長的。多少雙腳步在上麵來了又去,留不下丁點痕跡。修真界與凡間的差異由此亦可見一斑,多布置幾個除塵法陣,即可省卻凡間城市大堆的清道夫。
坊市東麵,聚集了幾乎所有大型商鋪,成為烏篷坊最熱鬧的地段。高高矗立的“靈寶閣”便是其中一家。那高達六層的樓閣,仿佛傲然俯視著腳下路人。
距離“靈寶閣”不遠有處街頭,街邊不顯眼的地方,此時站著兩名修士,視線時不時投出一瞥,在留意“靈寶閣”門口的動靜。
這兩名修士一個煉氣六層,一個煉氣五層,赫然是曾試圖打劫朱凡和方子鹿那夥人裏剩餘的兩個。
煉氣五層那人低聲罵道:“奶奶的,跟了好幾日,兩隻小狗白天到處亂碰,夜裏龜縮不出,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煉氣六層那人道:“忍耐,逮著機會,比你我苦巴巴幹個一年半載強。”
煉氣五層那人歎息道:“古德柏跟何番死得冤啊,萬沒料到,對付兩隻三層、五層的小狗,會鬧得這麼慘。一想起那晚,老子心還怦怦亂跳。”
煉氣六層那人眼角一乜,“蔣由,你膽子忒小了點。富貴險中求,有機會不拚,功法哪裏找,丹藥怎麼來?你甘心一輩子在煉氣期打轉,被人當狗般踢來踹去?”
那叫“蔣由”的訕訕道:“不就說說。哪趟買賣老子怕過?實在是這次虧大了,少了他們兩個,即便有機會,龍濤你說,真有把握吃下兩隻小狗?”
那叫“龍濤”的不說話了,過了一會才道:“到時我再找找人,但不會太多,否則到手的東西就少了。”
蔣由鬆了口氣,眼光一閃,“看,那兩隻小狗出來了。”
“靈寶閣”門口,突然跌跌撞撞的掉出兩個人,差些站不穩摔倒。
一個體形高大,麵相粗豪,服飾像是位管事的人,雙手叉腰站到門前台階上,喝道:“滾,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真他媽煩人,惹惱大爺我,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路過者望望被推搡出門外的二人,眼裏多少帶點譏諷。似是在說“靈寶閣”這等大門大戶,沒點關係也敢貿然跑去見工?
朱凡嫩臉一陣紅一陣白,耷拉著腦袋沒作聲。
方子鹿整整衣衫,冷笑道:“不收便不收,何必裝腔作勢?好大的口氣,莫非烏篷坊是你靈寶閣一家的不成?”
那管事模樣的人大怒,吼道:“來人啊,把這兩個不長眼的抓回去好生炮製。”
朱凡急忙陪個不是,“總管息怒,我這位朋友性子急了些,沒別的意思。”
他怕方子鹿再亂嚼舌頭,趕緊連拉帶扯,拽著方子鹿溜進人潮,匆匆穿過數條街,回頭望望,“靈寶閣”的人沒有追來,鬆了口氣。
坊市街道每間隔一段距離,會劃出塊地皮建成小花圃,隨意種植些花草養養眼。朱凡拉著方子鹿走上草坪,抱起膝蓋垂頭喪氣的坐了,方子鹿憋著氣坐在旁邊。
結界內四季如春,草皮依然綠茵茵的柔嫩鮮潤。二人望著花圃外來來往往的行人,眼神就一個字:“呆”。
來到烏篷坊,一呆就是五、六天。朱凡怕廉價的客棧不安全,仍舊在那家客棧住下。夜裏見過鬼,哪還不怕黑?二人晚上老老實實呆在客棧裏,白天外出活動。前一兩日遊覽觀光兼熟悉環境,後幾日順著大商鋪、小商鋪毛遂自薦,登門求職。
大商鋪全都不要人,小商鋪有要人的,方子鹿嫌薪酬太低,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討價還價,末了反而每每惹惱人家,最後也不要人了。
朱凡對方子鹿徹底無語。
敢情這小子隻能忽悠忽悠自己,幹正事的時候非但不管用,往往把人得罪掉。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四海漂泊混過來,混到煉氣三層的。
小商鋪的工作做不成,朱凡倒沒有在意。他也嫌工資太低了,每月一兩塊下品靈石,住的是普通房舍,吃的隻管三頓靈米幹飯。靈石這麼少,於他而言根本杯水車薪。至於靈米,小朱哥一顆凡心一張俗嘴,管它有沒有靈氣,好吃就行,連丹藥都不太放在心上,別說靈米了。
二人已經是第四次跑到“靈寶閣”來了,打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四次均是剛才轟二人出來的那個管事接待。
那管事原就鼻孔朝天,等著老天掉靈石的姿態,被方大少爺纏得不耐煩,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方大少爺坐在草地上兀自恨恨不已,罵道:“呸,不找塊鏡子照照自己是何德性。一把年紀仍未築基,一輩子給人跑腿抹灰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