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凡知他說的是那管事,看上去三、四十歲,煉氣九層上下的修為。
他鬱悶地道:“發牢騷有什麼用,想想辦法要緊。這樣下去有出沒入,我可吃不消。”
方子鹿拍拍他的肩頭,婉言安慰:“朱兄莫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心胸放寬些。前路風光無限,一時困頓算什麼。”
朱凡啞口無言,最終認輸地垂下頭,“那你說怎麼辦。”
方子鹿黑白分明的眼珠左一轉,右一轉,思索著道:“如今看來,找事做暫時行不通。朱兄,我們結伴入山,采藥尋礦如何?”
朱凡連連搖頭,“我煉氣五層,你煉氣三層,入山碰上厲害妖獸,等於送去給它們塞牙縫。”
方子鹿道:“朱兄有頭七階靈寵,何懼之有?況且你我隻在附近山中尋覓,妖獸想必早被清掃一空,應該無甚危險。”
朱凡不以為然,“其他人找過的地方,能剩下什麼好東西。”
方子鹿道:“難說難說,你我修為低微,坊市內又尋不著機會。附近山中別人看不入眼的藥材,可能多少有一些,所謂勤能補拙,四處走走,倘有收獲即返回售賣,總比坊市內浪費時光,虛耗靈石為好。”
朱凡想了想,覺得也是,至少不必天天花上一塊靈石住店。
商量完未來大計,二人沒什麼好準備的。次日大早,結了客棧的賬,雙雙離開烏篷坊。步出坊市入口那一刹,朱凡心裏有點沮喪。
剛來沒幾天就不得不離去,他感到走得灰溜溜的。而且未來的路如同此次出行一樣,充滿未知的變數,看不見什麼盼頭。
與顧著暗自感傷的小朱哥相比,方大少爺倒情緒不錯,烏溜溜的黑眼睛滿帶憧憬般隻顧望向前方。
二人一個無精打采,一個專心致誌,渾然不覺身後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著他們。
龍濤和蔣由興奮無比,不枉費多日來像兩隻偷食的老鼠,機會終於守到了。
龍濤低聲道:“你吊在後麵,個高那小狗修為和你接近,小心一點發現不了你。我這就去找人。”
蔣由道:“好,盡快,這兩隻小狗菜得緊,莫要被人搶先下了手。”
龍濤深以為然,趕緊轉身去了。留下蔣由繼續跟蹤。
烏篷坊外的氣候較之朱凡初來時冷了幾分,山川植被的蕭索意味隨之濃上幾許。清寒的世界裏,滿山烏骨樹顯得頗為蒼勁,算是可供觀覽的一道景色。
朱凡了無遊山玩水的興致,瞧方子鹿的神態,大概也是瞎子走夜路,撞到哪裏算哪裏。他抱著聽天由命的心態,隨方子鹿走走停停。由於是要采藥尋礦,得熟悉山野情況,故而不用小強代步。
方子鹿滿臉認真,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沿途仔細尋覓珍貴靈材。見朱凡漫不經心,先是嘮叨了幾句,朱凡唯唯諾諾無動於衷,便懶得多說,用心找自己的。
朱凡百無聊賴中琢磨起將來該如何打算,但貌似漫天雲霧全鑽進了他的腦殼,絞盡了所有腦汁,仍是雲遮霧罩,難見光明。
方子鹿有時像個活潑的小孩,驚驚乍乍的,發現了什麼便火燎腳底般跳去,沒多久失望地回到朱凡身邊。一次是這樣,兩次是這樣。方子鹿自己不嫌煩,朱凡先煩了。
不過小朱哥隻看看不說話,用先見之明自我安慰:隨他折騰吧,我早說過,附近要是有藥材礦物,早給采光了,輪得到我們?
對一個智商不及自己的人,小朱哥還是很寬容的。
其實二人盡管認識不久,有一樣卻彼此近似,無非想有個伴而已。計較不來的,也就不願多計較。如此晃晃悠悠的,在山裏轉了大半天。
全身心投入的方子鹿,始終得不到意想中的回報,氣撒到了朱凡頭上,“朱兄,你一路上遊手好閑,無所事事。不見我找得好辛苦,你過意得去麼?”
朱凡攤開手,睜著眼撒謊,“我也在找啊,可什麼都沒看見,能怎麼辦?”
方子鹿氣得一手叉腰,一手直捅朱凡胸膛,“撒謊!你腰也不彎一下,眼睛哪裏都看,就是沒看地麵。你以為我不知道?”
朱凡被當麵揭穿,嫩臉微覺赧然,“我……我不識得草藥,不識得礦物,想找也沒法找。”
聽他吐了實話,方子鹿稍感意外,隨即接受了這個理由,“那倒也罷了,並非誰都像本小……少爺這般學識淵博。原以為你師出名門,不想也是才疏學淺之輩,與那等愚夫莽漢差不多。本少爺實在高看了你,你就跟在本少爺後頭聽候支使,到時順便教你一教。”
朱凡回味一下,才明白方子鹿是說自己沒文化,腦殼裏的雲霧登時湧到了臉皮,凝成一層厚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