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鳳天帝國星曆四百二十年,也就是星月皇帝統業十二年。秋九月。

曾經不可一世的鳳天帝國,亂象已生,天下刀兵四起。

數不清的難民、流民,拋離了他們在運河兩岸、清水河下遊以及湖海流域的家園,塵土飛揚的大道上滿是一群一群將家當放滿騾車上,臉帶大難臨頭的惶然容色的可憐百姓——他們,一個個身穿破衣爛衫,手提瓦罐荊藍,背負稚子弱息,如蟻聚蜂集,組成了一隊慘不忍睹的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求食長蛇陣。

黑壓壓的人群,冒著風沙,頂著烈日,步履艱難地逃避著戰爭、瘟疫、饑餓和死亡的追逐,從南向北蜿蜒、流蕩、蠕動,他們是那樣的漫無目的,和淒悲蒼涼……

不吉祥的禿鷲鳥群在人群的上空低低的盤旋低徊,發出一陣陣刺耳淒厲的啼叫,相互呼朋引伴,隨時準備著淩空撲擊倒下的弱瘐而亡的老弱病殘者;凶殘的狼群也遠遠地追逐在逃難的人群背後,不時引吭發出令人戰栗的長嚎,成群結夥地撕扯著倒斃的餓殍……

淒慘的流民一個個骨瘦如柴,麵如土色,恰似從墳墓裏麵挖出來的幹屍一般,臉上毫無光澤,眼睛裏也失去了活人特有的靈氣,好似已經沒有了最後一絲的生存的希望,隻是在被動地苟延殘喘著忍受饑餓和瘟疫的折磨,直至斷氣為止才能結束生的煎熬。這些人拚命地用一切可以果腹的東西來填充自己的轆轆饑腸:樹皮、草根和觀音土,直至吞食同類、易子而食!

生民之塗炭,百姓之煎熬,連鳳天帝國的《戰亂策·星月本紀》的末尾處也不得不將這種人食人的慘景加以重墨勾勒:

“人肉之價,賤於犬豚,肥壯者不過十五錢。米價貴至數千錢一斛(約合今之三百五十斤),且無處可買……”

“老瘦男女被稱為‘添火把’;婦女少艾被稱為‘美羊’;小兒連骨吃下,叫做‘連骨爛’。被食者又統統被稱為‘兩腳羊’……”

“難民流民所過之處,如蝗蟲蔽日,先食盡草木;草木食盡後,便用石塊、木棍攻擊豪門大戶的高牆深院,如攻不進去,便丟下累累屍骸,向新的區域流去;若能攻破,便暫且棲止,吃盡一切可食之物,使那裏的百姓也化為流民加入他們的隊伍,然後向其他地區流去……”

“提到流民,人人談虎而色變,紛紛壘築高牆,挖深壕,組織鄉兵團練,結寨自保,整日提心吊膽的窺探著難民流民狂潮的流向,生怕被這股狂潮卷走……”

現在這股狂潮的一個浪頭終於湧向鳳天帝國東北部的雀天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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