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在一個霜風淒厲的晚上,在雀天郡東部,飛南府以南的荒涼的群山裏,有一條夾道。這是流民衝擊雀天郡的必經之地。

夾道旁有一座光禿禿的小型石頭山。山頂處有幾棵高大的鬆樹聳立在幾塊大石中間。從石頭山下,夾道分出一條羊腸小路。

這條羊腸小路位於一片滿是白楊樹的斜坡上,居高臨下,恰是伏擊夾道上經過的流民隊伍的好去處。

這裏現在肅靜無聲地佇立著一隊服裝不整的騎兵,大約有四五百人。

一個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生著連鬢胡子的騎兵,好像原始石刻藝術中的天王或力士那樣,神氣莊嚴,威風凜凜,一動不動地騎在馬上,一隻手牽著韁繩,一隻手緊緊地扶著一麵黑色大旗。這幅大旗帶著用雪白的馬鬃做的旗纓和銀製的、閃著白光的旗槍尖兒,旗中心用白緞子繡著一個碩大的搭著雕翎箭、被拉開的長弓。

在大旗前邊,立著一匹特別高大的、剪短了鬃毛和尾巴的駿馬,馬渾身暗青,帶著淺紅色的花斑,毛多卷曲,很像龍鱗,所以名叫青龍駒。有些人不知道這個名兒,隻看它毛色烏而不純,就叫它青駁馬。如今騎在它身上的是一位一個紫堂國字臉長髯大漢,高個兒,寬肩膀,顴骨隆起,天庭飽滿,高鼻梁,深眼窩,濃眉毛,一雙炯炯有神的、正在向前邊凝視和深思的大眼睛。這種眼睛常常給人一種堅毅、沉著,而又富於智慧的感覺。

這大漢,正是離此不遠的烈石堡堡主“震天神弓”劉武周,一個五十剛出頭的黑道梟雄。

他戴著一頂紫色尖頂舊氈帽,帽尖折了下來。因為時值已經很冷,所以他在黑色镔鐵鐵甲外罩著一件半舊的青布麵羊皮長袍。為著在隨時會碰到的戰鬥中脫掉方便,長袍上所有的扣子都鬆開著,卻用一條戰帶攔腰束緊。他的背上斜背著一張弓,腰裏掛著一柄寶劍和一個朱漆描金的牛皮箭囊,裏邊插著十來支雕翎利箭。

多年來,這個箭囊隨著他馳騁數萬裏,縱橫整個北地武林,飽經戰陣,為他贏得了“震天神弓”的美譽。他始終舍不得拋棄,現在這隻箭囊上麵,有的地方磨破了,有的地方帶著刀傷和箭痕,而幾乎整個箭囊都在年年月月的風吹日曬、雨淋雪飄、塵飛沙擊中褪了顏色。

他抬起頭來,注目凝神地向南張望。南邊,隔著一些山頭,大約十裏以外,隱約地有許多火光。他心中明白,那是流民前哨隊伍的營火,正在埋鍋造飯和烤火取暖。流民們經過長時間的流浪和掠奪,已經開始組成自己的少量隊伍,甚至和山賊強盜合流,發展自己的武裝,更加有計劃的出擊。他們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難民流民那樣簡單,開始擁有了義軍的雛形。不過,他們目前似乎還誌不在天下,雖然也經常騷擾地方,偶爾也攻城掠地,但他們大多隻是想為自己的妻兒老幼搶奪一些可以果腹的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