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劉武周不禁有些百感交集,他可以理解這些流民,但是他也必須拚命掙紮著生存下去,不單單是為自己,還有自己的親朋故舊、妻兒老小,所以,盡管這些饑民的隊伍其情可憫,但是自己還是必須將他們阻擋甚至消滅在烈石堡的外圍,否則下一個流民就隻能夠是自己。

這幾天來,劉武周自沒有休息,他除了留下兩千名壯年男子留守烈石堡外,帶著區區五百多名堡丁弟兄不斷主動出擊,吸引著流民隊伍拖得在這條夾道兩旁的山山穀穀中不停地走,不停地趕,也不能休息,更加不能集中精力去攻打烈石堡。但追兵顯然正在增加。無數火把自西南而來,像一條火龍似的走在曲折的山道上,有時被一些山頭遮斷。

他知道這是另一股流民隊伍的先頭部隊,他們的首領喚作殷高與。十天前,他剛剛給殷高與一個大的挫折,並且用計把他甩脫,如今這一支流民隊伍又補充了人馬,回頭趕上來了。

劉武周站的山頭較高,又微微刮著西北風,特別顯得寒冷,哈出的熱氣在他的疏疏朗朗的胡子上結成碎冰。他周圍的堡丁們為了行軍方便,大多數都穿得很薄,又髒又破,還有不少人的衣服上,特別是袖子上,帶著一片片的幹了的血跡,有些是自己流的,更多的是從敵人的身上濺來的。因為站得久了,有的人為要抵抗寒冷,把兩臂抱緊,盡可能把脖子縮進圓領裏邊。有的人搖搖晃晃,朦朧睡去,忽然猛地一栽,前額幾乎碰在馬鬃上,同時腰間的兵器發出來輕微的碰擊聲,於是一驚而醒,睜開眼睛。

劉武周不禁感到一陣心酸,輕輕歎了一口氣,但是這就是生存,如果這些人都回到堡中,放棄繼續騷擾流民隊伍的話,這些流民就會很快長驅直入,將烈石堡活活困死,也許用不了多久,自己以及所以居住在烈石堡中的人就都隻能或者家破人亡,或者也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流民,過著生不如死的悲慘生活。

“弟兄們,流民們就要來了!大家快準備好。”一名趴在地上傾聽動靜的弟兄說道,隨即站起身來,他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腰間懸掛的馬刀,刀柄同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發出來悅耳的金屬聲音。

劉武周等到所有的將士們都站起身來用心整理兵刃完後,他向大家百感交集地掃了一眼,便催馬向那棵虯枝蒼勁的古鬆跟前行去。那兒的地勢更高,更可以看清楚追兵的各處火光。

來到鬆樹近前,他驀地摔去馬,暴撲向前,人在半空中倏滾猝翻,有若一抹流光也似射上空中。

升到頂點的一瞬間,他雙臂急抖,整個身子又“呼”的一聲穿升上去,身形升到了樹頂的位置,然後再由這株枝椏飛躍至那棵頂蓋,又由那邊的樹梢閃掠至這邊的枝頭,就在這幾棵鬆樹的梢頂,他倏點倏起,往返騰舞旋飛,有若燕子掠波,又似蜻蜓點水,輕靈極了,也飄逸極了,快捷之間,更無與倫比!

在飛身穿躍的當中,他采取由上往下俯瞰搜視的方法來檢查眼前不遠處的夾道。

影影綽綽看的不是太清楚,劉武周索性拔空更高,宛如一頭大鳥般盤旋回繞,每一次起落,便擴大了一圈搜索的範圍,就像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騰飛於空,一次又一次的撲落於鬆樹伸展開來的枝椏上,幾番上下,他差不多已把周圍十幾裏以內的方圓俯瞰遍了。

這時候,一輪明月從烏雲中姍姍露出,異常皎潔。

呃,流民來了!

近千餘騎黑壓壓的騎兵摸著黑,快速馳來。劉武周運足功力全力傾聽下,才聽見沉悶的馬蹄聲,但是一絲馬鈴聲也沒有,顯然對方已經摘下了馬鈴,並在馬蹄上包裹了棉布,難怪沒有任何轟響聲傳來。

劉武周心念一轉,恍然大悟,之前自己這股小股隊伍不斷在行軍方向的側翼騷擾流民部隊,使得他們為了自己這塊“雞肋”疲於奔命:如果將自己這幾百來號人置之不理,在關鍵的關頭,很可能被自己這股騎兵所乘,而導致失敗;但是如果緊緊追趕自己這夥遊擊小分隊的話,又會被自己牽著鼻子走地陷入被動,所以眼前遊民部隊派出的這些人馬,很有可能是為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趁夜突襲烈石堡的。萬幸被自己提早發現了,可以加以狙殺偷襲,使得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

此時,空中的雲被風吹得滾滾飄逸,午夜的月光時而從雲朵的棉絮裏趕出半抹臉來,卻又那麼快的又躲向雲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