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從波瓦斯到國境(2 / 3)

“那我們就得把它們帶到帕拉去了!”馬諾埃爾說,“而那裏的蚊子已經太多了!”

大木筏甚至沒在此地過夜,便離開岸邊重新駛入了航道。

從洛熱托開始,亞馬遜河開始微微折向東南,在阿拉瓦、古亞裏、於魯古塔諸島之間流淌。大木筏在加亞魯河的黑水與亞馬遜河的白水混合的水麵上航行著。6月23日夜,在駛過大河左岸的這條支流——加亞魯河以後,大木筏沿著一個名為“亞烏馬”的大島平靜地漂流著。

天邊霧海中的夕陽預示著又將有一個美好的夜晚。而這種熱帶美麗的夜色是溫帶地區所沒有的,一陣微風吹過,暑氣頓消。月亮很快就會出現在布滿星星的天幕上,延續幾個小時,它將代替低緯地區所沒有的黃昏。在月亮升起前的這一段比較黯淡的時間裏,群星已在空中閃爍,光芒皎潔無比。廣闊的亞馬遜平原一望無際,好似一片海洋,在天際這條八百萬億公裏長的軸線末端,北方地區是那獨一無二的如鑽石一般的北極星,南方則閃爍著南十字架座的四顆明亮的星星。

在大河左岸和“亞烏馬”島上,依稀可見一簇簇籠罩在夜色中的樹叢。人們隻能從它們模糊不清的輪廓來辨認這些樹木。有高大的古巴香脂樹,其樹冠好似一把陽傘;有“桑地”樹,人們可以從這種樹中提取一種又稠又甜的侞汁,據說這種侞汁能像酒一樣醉人;還有高達二十多米的“維那提科”樹,隻要有一絲微風,它的樹冠便會在風中微微顫動。是的,我們可以恰當地稱讚這片亞馬遜森林“這是多麼美妙的一首讚美詩啊!”或者我們還可以做個補充,“這美好的熱帶之夜是多麼動聽的一首讚歌啊!”

你聽,鳥兒正唱著它們的最後一曲晚歌。“龐提維”鳥將巢掛在了岸邊的蘆葦上;一種名叫“妮昂布”的山鶉能唱出四個音調,它那動聽的歌聲常被其它飛禽模仿;“卡米奇”鳥的鳴唱哀婉動聽,翠鳥的啁啾仿佛暗號一般回應著同類的最後呼叫;“加南德”鳥的叫聲響亮,宛如軍號;紅毛大鸚鵡收攏翅膀躲在“雅克提巴”樹葉中,在夜色裏,它那亮麗的羽毛顯得有些黯淡。

大木筏上,大家都開始休息了。隻有領航員還站在船頭,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隱約可見。木-上肩扛長蒿的值班槳手,令人聯想到韃靼騎兵的營地。巴西國旗懸掛在大木筏前端的旗杆頂端,徐徐的晚風卻再也無力吹拂起這一片薄紗了。

晚上八點鍾,小教堂的鍾樓裏傳出晚禱的三聲鍾響,接著,第二組、第三組鍾聲響了起來。隨後人們在一片更急促的鍾聲中結束了聖母經的學習。

全家人在度過了這六月的一整天之後,仍然坐在遊廊上呼吸著室外新鮮的空氣。他們每天晚上都是這樣度過的。至於喬阿姆-加拉爾,他總是沉默地傾聽別人講話,而幾個年輕人卻一直高興地攀談到上床睡覺為止。

“哦!我們美麗的大河!我們壯觀的亞馬遜河!”米娜感歎道。她對於這條美麗大河的熱情從未減弱過。

“是的,這是條無與倫比的大河!”馬諾埃爾附和著,“我終於看到它全部的美景了!我們現在正像幾個世紀以前的奧赫拉那和拉貢達米納一樣順流而下。對於他們所做的那些絕妙無比的描述,我再也不會感到驚訝了!”

“但有些是臆造的!”貝尼托反駁說。

“哥哥!”米娜嚴肅地說,“不許你說我們亞馬遜河的壞話!”

“這不是什麼誹謗,我的小妹妹,這隻不過是提醒一下,亞馬遜河也有自己的傳說!”

“是,這倒是真的,它有傳說,但卻是非常動聽的傳說!”米娜回答。

“什麼傳說?”馬諾埃爾問,“我得承認,這些傳說還沒流傳到帕拉呢!或者,至少我是沒聽說過。”

“那麼,你在貝倫的中學都學到了些什麼呢?”米娜笑著問。

“我開始意識到,我在那兒什麼也沒學到!”馬諾埃爾答道。

“什麼!”可愛的米娜作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接著說,“先生,你難道沒聽過這樣一個傳說嗎?有一條名叫‘米諾加奧’的巨蛇,它時不時會來拜訪一下亞馬遜河。隨著它的到來或離開,亞馬遜河的水量就會增加或減少。因為它實在是太大了!”

“可是,你們是否偶而碰到過這條非比尋常的巨蛇呢?”馬諾埃爾問。

“很遺憾!沒有。”麗娜回答。

“真是遺憾!”弗拉戈索覺得該加上這麼一句。

“還有一個關於‘梅達加’的傳說。”米娜接著又說,“這是個美麗而又可怕的女人,她的目光能將所有凝視她的那些冒失鬼都吸到河底去!”

“啊!梅達加倒是真有其人!”天真的麗娜喊道,“人們甚至說她還經常出現在岸邊呢!不過,她像水神一樣,隻要人們一靠近她,她便消失了!”

“那好吧,麗娜,”貝尼托說,“下次你一旦看到她,可要來通知我啊!”

“讓她把您捉住並拖到水底嗎?哦,永遠不!貝尼托先生!”

“也隻有麗娜才會相信!”米娜歎道。

“那還有不少人相信關於‘馬納奧’樹幹的傳說呢!”弗拉戈索插進來說。他隨時準備好介入談話來助麗娜一臂之力。

“馬納奧樹幹?”馬諾埃爾問,“這又是什麼傳說呢?”

“馬諾埃爾先生,”弗拉戈索帶著一副滑稽可笑的嚴肅樣子答道,“確切地說,從前有棵‘土魯瑪’樹的樹幹,在每年的同一時期,它都要定期順內格羅河而下,沿途在馬納奧停留幾天後,便前往帕拉。它在所有的港口都要稍作停留,當地的印第安土著則虔誠地用小旗來打扮它。抵達貝倫以後,它稍歇片刻,便又沿路返回,逆亞馬遜河而上,然後到達內格羅河,最後回到它出發的那片神秘的大森林。有一天,人們想把它拖到陸地上來。於是,憤怒的河水便開始漲潮,人們隻好放棄了這個念頭。還有一次,一位船長抓住了它並試圖將它拖走。這一次,發怒的河水弄斷了船的纜繩,樹幹再一次奇跡般地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