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貝尼托和他的同伴們就一直忙著這項苦差。小舟和獨木船劃著短槳,在整段河上漂蕩,直到下遊弗利亞水閘為止。
在打撈期間,當耙子掛到河底的物體拉不動時,總引起片刻的激動。但是拉將上來,除了從沙層裏鉤起幾塊大石頭或是一團團爛草之外,卻不見大家苦苦尋找的屍體。
然而,誰也不想放棄已經開始的搜尋。大家為了這個拯救工作而忘我地忙碌著。貝尼托、馬諾埃爾、阿羅若根本不需要去催促和鼓動印第安人。這些正直的人們懂得自己是為了伊基托斯莊園主而工作,是為了自己熱愛的人,為了這個主仆平等的大家庭的家長而工作!
是的!如果需要的話,大家會不顧勞累,整夜地搜索河底。損失每一分鍾,代價有多大,大家再清楚不過了。
然而,在太陽快落山前,阿羅若覺得在黑暗中繼續搜索徒勞無益,就向小船發出集合信號,船隻回到內格羅河彙合處,以重返大木筏。
進行了如此周密、巧妙的安排,打撈卻仍一無所獲!
在歸途中,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不敢在貝尼托麵前提起這次失敗。他們難道不正是擔心貝尼托由於失望而走上絕路嗎!
但這個年輕人卻不再灰心喪氣或是頭腦發熱了。他決心為挽救父親的名譽和生命奮鬥到底,倒是他先開頭對夥伴們說道:
“明天再來!我們要從頭做起,可能的話,條件會更好!”
“對,”馬諾埃爾答道,“你說得對,貝尼托。我們可以做得更好!還不能斷定我們已經搜遍了河床底下的水域和整個河床!”
“不能!我們還不能下斷言,”阿羅若說,“我堅持我說過的話,托雷斯的屍體在那兒,屍體在那兒,一來是因為它不可能被衝走,二來是因為它不可能通過弗利亞水閘,三來是因為要有幾天的時間,它才能浮到水麵上來衝到下遊!是的!他準在那兒,如果我找它不著,就讓我的嘴唇一輩子不得沾塔菲亞酒!”
這樣肯定的話從舵手嘴裏說出來擲地有聲,自然給人以希望。
然而,貝尼托不願再空對言辭,他寧願正視現實,覺得應該說上幾句:
“是的,阿羅若,托雷斯的屍體還在這個河床裏,我們會找到它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舵手問。
“隻不過屍體沒有喂了凱門鱷才行!”
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心情激動,等待著阿羅若的回答。
舵手沉默了稍許,可以感覺到他是想在慎重思考之後再做出回答。
“貝尼托先生,”他終於回答說,“我沒有信口胡說的習慣。我也有過和您相同的想法,但聽我說。我們剛剛打撈了十個小時,您可曾在河水裏看到過一條凱門鱷?”
“一條也沒有見到。”弗拉戈索回答。
“如果您沒看到,”舵手接著說,“是因為沒有。沒有,是因為這些動物在這片清水裏冒險沒有任何好處,離這裏四分之一裏的地方有寬闊的混水區,是它們更喜歡的去處!大木筏曾遭幾條鱷魚襲擊,當時是在沒有任何支流的地方,它們無處棲身。這裏,卻完全是另外一碼事。到內格羅河上去,那兒,您能碰上幾十條凱門鱷!如果托雷斯的屍體掉到這條支流裏,可能就完全無希望找到了!但屍體是消失在亞馬遜河裏,亞馬遜河會把它還給我們的!”
貝尼托放了心,拉過舵手的手,緊緊握著,隻說了一聲:
“明天見!朋友們。”
十分鍾後,大家上了大木筏。
這一天,雅基塔在丈夫身邊渡過了幾個小時。但是在動身之前,她再也沒見到舵手,馬諾埃爾、貝尼托,也沒有見到那些小船,她於是明白,大家尋找屍體是何其艱難了。然而,她對喬阿姆-達哥斯塔隻字未提,隻希望第二天自己能給他帶來成功的消息。
但是,貝尼托一踏上大木筏,她就明白了打撈毫無結果。可她還是朝著貝尼托走過去:
“什麼也沒有找到?”她問。
“什麼也沒有。”貝尼托答道,“可明天屬於我們!”
全家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白天的事自不再提。
馬諾埃爾想強迫貝尼托上床睡覺,這樣至少可以休息一兩個小時。
“何苦呢?”貝尼托答道,“我能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