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快完時,新葉長出來了。這時,一個割草的婦女從山坡下來,她的長柄鐮刀在草叢中嚓嚓作響,她根本沒有顧及這棵小樹:一刀下去,櫻桃樹就成了兩截。

爺爺看到後,追上那個婦女,說了她一頓。但損失已無可挽回了。

“它可能會死了。”拉克什說。

“可能。”爺爺說。

但櫻桃樹卻無意死去。

當夏天再度來臨時,櫻桃樹長出了幾片嫩綠的新葉。拉克什也長高了。他現在八歲了,已經是個結實的孩子,有著卷曲的黑發和烏亮的眼睛。爺爺把他的兩隻眼睛叫作“黑莓”。

那年雨季,拉克什回到家鄉幫爸爸媽媽耕地、播種。當雨季結束,他回到爺爺那裏時,他瘦了,但更結實了。他發現櫻桃樹又長高了三十厘米,已經齊他的胸部了。

有時候,即使下過雨,拉克什也要給櫻桃樹澆點兒水,他想讓它知道他在它身邊。

一天,他看見一隻綠茵茵的螳螂停在一根枝丫上,瞪著兩隻圓鼓鼓的眼睛瞧著他。拉克什沒有幹涉它,這是櫻桃樹的第一位來訪者。

第二位來訪者是一條毛蟲,它在吃樹葉。拉克什很快把它弄走,扔在一堆幹樹葉上。

“等你變成蝴蝶時再來吧!”他說。

冬天來得早,櫻桃樹被雪壓彎了腰,地老鼠在屋頂上尋找住所。大雪封山了,好幾天送不來報紙,這使爺爺暴躁起來,他的故事開始出現不愉快的結局了。

拉克什的生日是在二月。他九歲,而櫻桃樹才四歲,但差不多與拉克什一樣高了。

一天早晨,太陽剛剛出來,爺爺走進園裏,用他的話說是:“讓太陽曬曬我的骨頭。”他在櫻桃樹前停下來,盯著它看了一會兒,然後叫道:“拉克什,快來看!快來,來晚了它就掉了!”

拉克什和爺爺目不轉睛地看著櫻桃樹,好像它創造了什麼奇跡似的。原來一根枝丫的尖端開出了一朵粉紅色的花。

第二年,花更多了。雖然櫻桃樹的年齡還不到拉克什的一半,卻突然長得比拉克什高了。後來甚至比爺爺高了,而爺爺的年齡比有些橡樹都要大。

拉克什也長了,像大多數孩子一樣,他能跑、能跳、能爬樹了,他讀了許多書,但仍喜歡聽爺爺講故事。

櫻桃樹上,蜜蜂前來采蜜,小鳥前來啄花,它們把花啄到地上。但整個春天,櫻桃樹不斷開花,花總是比鳥多。

那年夏天,櫻桃樹開始結果了。拉克什摘了一個放進口裏,又吐了出來。

“太酸了。”他說。

“明年就會好些。”爺爺說。

但是鳥喜歡它們——特別是大一點兒的鳥,像夜鶯等,它們在樹葉中穿來穿去,啄吃櫻桃,飽享口福。

在一個晴朗、溫和的下午,連蜜蜂看上去也昏昏欲睡的樣子,拉克什到處尋找爺爺。他圍著房子找遍了爺爺常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後來,他從窗口看見,原來爺爺正躺在櫻桃樹下的藤椅上呢。

“這裏正好有塊陰涼,”爺爺說,“我喜歡看樹葉。”

“多好的樹葉,”拉克什說,“如果有點兒風,它們準會翩翩起舞呢!”

爺爺回到屋裏去了。拉克什走進園子,躺在樹下的草地上。他透過樹葉,凝視著蔚藍廣袤的天空,側過身,他可以看到山峰直插雲霄。當夜色悄悄爬進園子時,他仍躺在樹下。爺爺走過來,在拉克什身邊坐下。他們靜靜地坐在那裏。星星出來了,蚊母鳥開始叫了。下麵的樹林裏,蟋蟀和知了開始唱了。突然,樹林裏充滿了昆蟲的鳴聲。

“樹林裏有這麼多的樹。”拉克什說,“這棵樹有什麼特別呢?我們為什麼這樣喜歡它?”

“它是我們親手種的,”爺爺說,“這就是它的特別之處。”

“原來隻是一顆小小的種子!”拉克什撫摸著光滑的樹皮說。他順著樹幹往上摸,然後,手指停在一片樹葉尖上。“奇怪,”他喃喃地說,“這就是上帝嗎?”

鬱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