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紀實——人生之路(5)(1 / 3)

王文學是俄語二班班長,我是一班班長。由於我們係隻有兩個班,又是外文係的首屆學生,我們兩班同學常在一起活動,好似同一個班一樣親近、融洽。我們兩個一先一後病休回家養病。他家這裏是秦嶺東延的餘脈山。這裏山勢挺拔、雄偉,呈陡峻的單麵山體形態。村子邊僅有的一塊平坦地方,正好修建了一個火車站。經過這裏的是隴海鐵路。火車道修在村前的半山坡上,像一條玉帶鑲嵌在山腰間,令人賞心悅目。當長長的一列火車經過時,猶如一條巨龍默默躥遊於山間,時隱時現。它給山村帶來了生機,給山民們帶來了幸福和快樂。它既促進了物資的大流通,又傳遞著信息的大交流。

我住在文學家裏,就如同在自己家裏一樣舒心。雖然我的家也在大山上,但卻不如這裏“張揚”。因為這裏是一個大扇子形狀的山體,山坡很寬大,延伸幾公裏遠的地方就是咆哮的黃河。如果把這個山體想像成是一個洶湧起伏的波浪的話,那麼我們就可以乘著舢板玩衝浪,由山巔一直衝向黃河岸邊,那該是多麼開心呀!可以想像其視野的寬廣度及地形的奇特景象。

文學的父親很忠厚,他給生產隊喂養牲口。老人喜歡聽秦腔、晉劇、山西梆子。因為村莊地處在秦嶺山脈地帶,近臨山西和陝西的交界處,對這兩省的戲曲情有獨鍾也是很自然的。盡管我在那裏住的時間並不太久,但秦腔、晉劇的唱腔音樂卻讓我喜歡有加。文學母親,我稱謂嬸娘。她是中國農村婦女的典型代表,性格內向,待人非常善良真誠。我在那裏的一個多月中,老母親每天早晨都要給我和文學做一碗撈麵條,配著饅頭及小菜,十分可口,典型的鄉村招待客人的膳食禮儀。文學家養了一隻山羊,我倆每天牽著山羊在山坡上放牧。我們二人看景、聊景,順便為羊割點草帶回家去。人逢知己話語多,心相印、情相投。兩位好朋友在一起時,一點也不覺得無聊,那是因為自始至終都是在談論相互感興趣的事兒。我倆漫無邊際地聊著天,沿著山坡散著步……

我在文學家的年代,正是連續三年自然災害的年代,農村貧窮得叮當響。可是兩位老人為了我這個遠道而來的文學同學,卻如此這般地破費。每天他們又吃些什麼呢?我是看不到的,因為在我與文學離家去山上遊玩時,兩位老人才會坐下來吃飯。由於我和文學因病在家養病,心裏都不太開心。適逢“同命相連”的兩個人相聚在一起,能讓我倆快樂,也是老人的心願。所以想方設法地照顧著我這個“遊客”。需要說明:我隻所以如此這般地“賴著”,也是事出有因的。春節在老家時,我家與我舅家發生了一場“戰爭”,鬧得相當不愉快。從此我就離開了我舅家,寄人“屋簷”下的生活,從此結束了。來到了文學家,我又體會到了家中的親情感、溫情感。智人說:“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同文學在一起,我也體會到了“患難之中見真情”的那種命運相通的兄弟情誼,兩個人之間少了失落感與距離感。後來我與文學又結伴攀登了華山。

華山斷崖千尺,雄偉險峻,是我國名山“五嶽”中的西嶽。說實話,攀登這樣的險峰,著實感到揪心、寒心,讓我心驚肉跳、魂飛魄散!自打傍晚登上華山北峰起,我全身就變癱軟了,總有一種強烈的心跳感覺。我來自大山地區,卻從來沒有登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山峰。在大山上,我很少向懸崖下眺望。可是來到了華山上,想回避也沒有地方躲。四周都是險象叢生的懸崖峭壁,閉著眼睛也覺得全身在打哆嗦。登上華山的第一夜,我和文學住在北峰。當晚,我的精神就崩潰了,連句話都不敢說,真正變蔫了。走路隻敢看著腳,盡管這樣,但是眼睛的餘光總會瞟到山體兩側的陡峭絕壁,全身打顫,恐懼極了。據說,華山西峰絕壁千仞,像一把鋒利的寶劍直插到藍天裏去,險絕異常。好在,好友王文學在身邊,隨他而行,鎮定著情緒。如果隻有我自己,決不會向另外更高的四個山峰攀登的。或許這就是我人生旅途的新起點、新高度。

華山的風光好極了。站在山峰上往下看,那茫茫雲海就像白色的輕紗一般,在山穀中浮蕩、飄動,瞬隙間,深穀裏又是煙雲彌漫,宛如洪濤湧起,翻來滾去的。雲霧來去,時起時伏,賽似波濤洶湧澎湃,這就是華山上的又一雲海奇觀,頓時把我攪得迷惘沉醉。膽戰心驚的感覺登時忘掉了。原來,我們已經站在雲層的上邊了。溝穀中翻騰的是一股股的霧雲。正是這次的西嶽華山之行,側出了我患有的恐高症,了解了自己的弱點,消除了多年來的心中糾結。從病理學上說,有恐高症的人,常表現出優柔寡斷的性格特點,處理問題不果斷,常出現進退兩難境況。“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說的就是這種性格。難怪在上學期間,我從來都不曾與同學們發生過爭吵。

在朋友文學家已經住過一個多月了,是該離開的時候了。臨走前,文學給我準備了兩棵培育好的蘋果樹苗,根部包實了少許泥土。我戀戀不舍地告別了兩位尊敬的長輩和情同手足的文學好友,登上了西去的火車。我將貿然地去山西安邑城,看望失散幾十年的小弟弟。這是我祖母和家父日思萬慮的親人。火車沒走幾站,就來到了潼關。一下火車,我就急急忙忙地朝黃河渡口趕去。據說,我們隻能趕上末班渡船了,所以思想很緊張,況且這段山路很不好走,路邊都是蒿草,道路很窄,深一腳淺一腳。猛走了幾十裏的山路,終於到了黃河南岸的吳村渡口。等待坐船的人很不少。我也提前趕到了,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我發現渡船比較安全,心理踏實多了。原因是:空中扯拉有一條跨河鋼絲繩,渡船被鋼絲繩上的吊環牽拉著,渡船的航線,幾乎是直線過到對岸的。我們心神淡定了許多。不過,這段黃河水的流速很快,沒有河中島。五七年我去洛陽時,黃河中間有個河中島。過河是靠船工們操作的,比較辛苦。船客們的心情也很緊張。這次,我們很安全地渡過了黃河,沒有用太長的時間,就到了山西風陵渡碼頭,船客們的情緒都比較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