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爾曼》reference_book_ids\":[6891491423284104206]}],\"22\":[{\"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22,\"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81,\"start_container_index\":22,\"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75},\"quote_content\":\"《麥克白斯》reference_book_ids\":[7024433319982926855]}]},\"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不同尋常的另類思維〕
張永和是一個建築師。他在北京的工作室叫“非常建築”。
非常就是不正常。不以商業盈利為目標的建築事務所,中國獨此一家。
張永和招募新人時,有一條,就是不能太正常了。老張自稱是中國建築界的異類,奇談怪論常令同行皺眉,繼而群起攻之,大有將其逐出業界之勢。
張永和前年歸化為美國籍,有人將他的不正常歸之為他在美國十幾年的“遊牧”生活。可是老張說他在美國建築界也是旁類,隻不過那裏流派紛呈,他也就相對正常,他的設計在美頻頻獲獎可為佐證。
張永和有一位在中國建築界聲名卓著的父親——張開濟。張老先生是建國初期北京十大建築的設計師,中央電視台的“東方之子”。
那次采訪是在張老先生的家中進行的,記者當然不會放過父子兩代均為著名建築師這一細節。“東方之孫子”張永和對著鏡頭說:“我和我父親除了麵貌相像外,建築理念都不相同。”
張老氣得不行,說老張在全國人民麵前跟他過不去。對於專業上的分歧,張永和向來是寸步不讓,太太魯力佳一直埋怨他人事不知。
前年聖誕節,記者從上海到北京,頂著北京特有的寒冷找到了張永和在中央民族大學的“非常建築事務所”。那是連接兩棟樓的一個封閉式通道,稍微弄了一下就當作了辦公室。沒有暖氣,一張大桌子鋪滿圖紙,幾台電腦,張氏夫婦,還有幾個精神十足的年輕人。
老張穿著件中式棉襖,戴著頂雷鋒帽(他稱為“頂戴花翎”),手裏捧著本《艾青詩集》。浙江金華要建一個艾青紀念館,張永和想根據艾青不同時期詩作的風格來劃分空間。他的設計最後因未獲艾青夫人的同意而胎死腹中,因為老張的想法太非常了。
“非常建築”的年輕人邊聽Walkman邊在電腦上畫圖,還偶爾指導一下他們的張老師、魯老師該買哪種品牌的音響。張永和說他們現在要招人很困難,既不能沒經驗,又不能太有經驗了,容易陷入一種模式。現在“非常建築”還付不起高薪,可是老張的要求又很高——“最後,我發現我們要的是聖人。”老張嘿嘿地笑了。
老張不想把工作室變成公司,他是堅持要幹有意思的活兒。對於送上門來的商業利益,他不見得想回避,但他確實不想主動去追求。美國人到了聖誕節會把一年來做的事寫下來,打印無數份向親友散發,類似於賀年卡。那天記者在張永和那兒也看到一張,1996年的每個月都排得滿滿的,唯有二月寫著“歡度春節”。1996年他們一共接了10個活兒,老張說“生存沒問題了。”
民族大學離張永和、魯力佳的家僅隔一條馬路,他們的交通工具是兩輛自行車。記者坐上老張的“二等”(自行車後座),一路上聽他們夫妻倆說笑話。魯力佳說有個朋友的事務所和他們同期開張,專攻商住樓,現在已經開上奔馳了,談起話來腔調都變了。
說上幾句話,你就能知道老張看過許多書。在他的設計裏,常常可以看到那些書和電影的蛛絲馬跡,它們就像分子、原子一樣漫遊在他的血液裏。他有一個獲獎作品,傳達的是“窺視”的概念,靈感來自希區柯克的電影《後窗》。
愛爾蘭作家弗蘭·歐布萊恩1964年的小說《多爾基檔案》中有個科學神話:根據現代科學理論,甲乙兩種物質猛烈地碰撞,甲的部分分子便會進入乙,反之亦然。所以在道路坎坷的多爾基,常年騎車,人分子也會逐漸進入自行車,自行車分子同時逐漸進入人體,最後便出現了半人半車的東西。
張永和設計北京席殊書屋時,就造出了一個半書半車的東西——書車。書屋利用一幢1956年建造的辦公樓的現有空間,這幢古典風格的建築有著嚴格的中心軸對稱,在西側與它相對應的位置上則是個通道,停了不少自行車。按照古典規律,書屋的空間原先也應是個通道。張永和在思索中看到了書架與自行車的重疊,一個半書架半自行車的裝置出現了,它可以壓上二、三千冊的圖書,車輪又可轉動,老張似乎完成了一個曆史使命,成全了那個懷才不遇的通道。
可是和業主溝通時,張永和隻能換另一套簡單的說明,他的解釋是“學富五車”。建築師和業主之間永遠存在著一種又愛又恨的關係。
張永和最近回母校東南大學講課,學生們馬上就敏感地覺得這位張教授跟他們老師講得不一樣。比如他從來不講造型,傳統建築界認為建築是造型,張永和則認為建築是空間。清華大學、天津大學請他講了一次課,也就不再請他了。學術問題從來就不隻是學術問題。
相對於建築界,北京文化界卻對張永和青睞有加。《讀書》雜誌約他寫《文學與建築》,還要他組織跨學科的建築研討會。一會兒聽說他和某個搞雕塑的打得火熱,一會兒聽說某個畫現代畫的要跟他交換作品,寫小說的餘華也給他拉活,還是一挺大的活兒。
陳逸飛在北京的畫展,張永和拉著魯力佳也去了,沒看完就吵著要回家畫圖,他說畫裏的那些女人全像穿著戲裝的女文工團員。
張永和和魯力佳在北京白石橋的家是他們的得意之作。極普通的一居室,整個裝修工程可概括為“拆了兩堵牆,砌了半堵牆。”他們找來原始圖紙,把非承重牆拆了,主臥室麵積擴大,客廳變成了工作室,廚房則完全消失了。原來是陽台的地方砌了一個半人高的炕,上麵放著一個北京潘家園古董市場淘來的明式茶幾。
新居落成後,有位親戚來參觀,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頗為疑惑:“你們那十幾萬花哪兒去了?”
屋裏幾乎沒有任何家具和電器,分隔臥室和工作室的那堵牆一麵是木製書架,一麵是壁櫥。居中開了個門洞,門上有轉軸,門可以折疊,讓人想起黑澤明的《蜘蛛巢域》(《麥克白斯》的日本版)的城門。
臥室的地上鋪了一層木頭,離水泥地麵有一寸的距離,走上去有彈性。在一個角落放著一張床墊。
工作室裏懸著一盞IKEA燈,是從香港帶來的。還有四把椅子,是張永和喜愛的一位設計師的經典作品。裸露在工作室裏的幾根管道常被誤認為是什麼抽象設計,其實原本就是砌在牆裏的水管和煤氣管。房管所因此斷了他們煤氣,說要麼把牆砌回去要麼沒煤氣。張永和、魯力佳正好得了不開夥的理由,在兩邊父母那兒輪流蹭飯。有個老外看了他們的家,用不大標準的中文說:“你們隻有精神沒有物質。”可是年輕人和文化圈的人都很喜歡,常有慕名造訪者。張永和也考慮做些改善,最近新添了電視和VCD。
張永和有個重大愛好——看電影,幾近惡性的程度。他在美國伯克利任教的時候,電影院也能算是他住過的地方之一,電影票是租金。一下班就進電影院(看什麼電影已在班上研究好了),深更半夜出來回家睡覺,幾乎每天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