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摔冰1(2 / 3)

“老哥,你得給我幫個忙。那一年‘黑娃子’把你傷了,是我把你背下山的。”

“對,咱祖祖輩輩都在望天,吃一河水,分姓不分心。你去把五德叫來,咱三個人把你的家先搬回去。”

“好好好。老孫哥。不虧咱一塊掏鳥兒長大。”

劉瘋子從桃花的小賣部又買了一包煙一瓶酒,把已經打呼嚕的五德叫醒了。五德從夢中醒來看著劉瘋子說:“二姨走了嗎?”

劉瘋子點了點頭。五德急忙穿上衣服,跟在劉瘋子後頭,從熱炕上下來一碰到外麵的冷氣牙齒打架了。就在劉瘋子叫五德的時候,孫木匠已經把他家的架子車套好了,拉了過來。

五德見孫木匠拉著架子車過來了,驚得張著大口說:“這就拉回去?”

孫木匠點頭不說話。五德歎了一口氣說:“人死如燈滅。”

“你胡說啥哩,你二姨還在炕上爬著哩,還有一口氣,今晚要是不拉回去,就真回不了家,成了孤魂野鬼,說不定哪一天來纏你。”

孫木匠把劉瘋子掐了一把說:“得把糧食拉一些,在望天招待人沒麵能行嗎。有用的家當全拉走,不用的先寄到我家,等後麵過了事再說。”

本身就沒多少家產,除了幾袋子糧食還有啥,一些舊東西就沒往出山拉,怕影響人家的容貌。三個人一陣功夫就裝好了兩個車子,劉瘋子隻拉著葉子媽和一些盆盆罐罐,孫木匠和五德拉著糧食和幾件家具。月亮升起的時候,路旁的草地上白茬茬的,像長著一層白毛。新村鎮裏的狗沒有叫,一切都靜悄悄的。

劉瘋子看見前麵的石峽像兩個站立的天神,直直地立在他們的眼前,中間夾出一條細細的路和一條咆哮的小河,這條路,這條河都通向望天,這是望天的必經之路。過了石峽就是懶龍潭了,懶龍潭彎出一潭的清水,裏麵泡著月亮、星星和雲,當然還有兩座的在月光裏變了顏色的大山。孫木匠他們的架子車過了懶龍潭後停了下來,四個人三個開始說話了:

“啊呀,這才是望天的月亮。”孫木匠坐在地上,擦著臉上的汗說。

“這才是望天的雲,你看看。在水裏,你看天幹啥。”劉瘋子說給五德。五德笑著走到河邊,爬下喝了一口,下巴上還在滴水,銀子一般。

“叔,你倆日鬼我了。”五德在月光中憨憨地笑著,三人分頭在山下拾來了柴禾,一盆大火點燃了,劉瘋子把葉子媽坐的車子拉過來,她把一瓶酒接給劉瘋子。劉瘋子用牙咬開瓶蓋,先給了孫木匠,孫木匠掌起酒瓶子,咕嚕咕嚕地往缺了一顆門牙的嘴裏倒著,一股酒的香氣在月光裏漂散開來。

“你倆把我賣了,我都曉不得。”五德怪怨著說。

“誰能把你賣了。這不叫你……”

“姨好端端的,你咒她。”

孫木匠和劉瘋子都笑了。葉子媽滿臉的皺褶裏開著一朵光的花兒。

葉子媽看著她熟悉的山和水,心裏一下子比數錢的時候還高興,有說有笑的,活潑得像個沒病的人。她看著月亮說:

月亮光光,

照到房上,

房上沒草,

照到溝腦,

溝腦有狼哩,

照到偏房哩,

偏房哩有個俏俏女,

照透了她的花花衣

…… ……

來——幹杯

老九牽著黑牛和粟牛淹沒在大霧裏的時候,聽得上河裏傳來了車輪吱吱的聲音。老九站住了,他聽著車輪碾地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老九想,這是誰家又來搬東西來了?幾個月過去了,村子裏空蕩蕩的,猛然有了山外來的聲音,他聽得親切但又傷感起來,總有一天把這裏要掏空了。黑牛聽到了什麼,把韁繩拉開了,向著聲音的方向跑去了。老九聽得出,是劉瘋子來了。

“老九這老東西肯定在炕上夢周公著哩,咱把東西卸下再找他算賬。哎,這不是老黑嗎。你曉得我今天要來?你的臉色還好,看來老九還沒虧待你。”

老九聽見了劉瘋子和孫木匠的笑聲,一下子激動了,扛著犁鏵迎了過去,從霧洞裏看見劉瘋子拉著他的寶貝女人和一些家當,心想,他們真的回來了。四個人一見麵本該要笑罵一場子,可誰也笑不起,更是罵不出,好像大家的肚子裏都裝滿了冤枉的淚水,嘩一下被對方的針剌破了,嘩啦啦倒了下來。幾個老朽一下子像娃娃一樣哭出聲來了。惟有五德蹲在地上,雙手在拔著自己的頭發,把淚也一攤一攤地往地上掉。黑牛和粟牛的眼眶裏早就濕濕的,把頭抬起,在大霧裏叫了一聲:

“哞——”

“哞——”

半仙已經站在他們身邊好久了,隻是他的眼睛裏早已幹枯了。半仙背對著他們,把頭仰得高高的,雙手握著棍子,向前彎著腰,他似乎看到了什麼,隻是不想開口再次惹哭他們。

“回來就好。”老九說,“你兩家川道裏的麥子我都種上了,正要上老鷹嘴。好,咱先回家去。”

“走!”孫木匠把最後一顆淚珠兒咽進了眼眶裏。

“走,回家去。”劉瘋子給跪在車子上的葉子媽蓋好了被子說,“咱再也不走了。哪怕山外有個金娃娃。”

半仙推著五德的架子車走著,一句話把大家惹笑了。

“五德,那個要熊掌的胖女人天天纏著我說,她現在不要熊掌了,她要五德。我說五德住上了新村鎮,已經娶了個姑娘。你聽她咋說?”

“叔,她說啥了?”

“他隻要敢娶個姑娘不要老娘我,我就把他最疼的肉割了喂狗。”

“叔,你哄我哩。”

“我已經瞎一輩子了還敢哄人。”

“哈哈哈哈哈!有飯了不敢吃飽,拾銀子不在遲早。”

老九在火塘裏添了柴禾,火升了起來,金蛋兒看著這些熟悉的人又坐在了他家的火塘邊,白嫩的臉上放著紅光。老九開始忙開了,自從米香走後,自從大家搬出山後,他隻有和半仙坐坐,話不多了。可今天,他高興了,是這些年少有的高興。他從火塘上掛著的籮筐裏取來了熏得紫紅的野雞肉和兔子肉,燉在吊鍋裏,然後從後牆的窯窩裏取來了幾個茶罐和茶杯,每人一個煨在火旁。望天人的閑時間就消磨在火塘邊,每人執一個茶罐茶杯,自斟自飲,喝一肚子兩肋,在外麵的籬笆下尿了,再喝,再尿。隻要老天不要命,他們有的是時間。所以,他們真正喝出了功夫。

孫木匠是望天的座上客,不管走到誰家都不會慢待了他。至少你要打一口棺材,這是半仙的話。老九偏在這時不服氣,他衝著半仙說:“離了殺屠吃帶毛的肉?!你隻要腿一蹬,狗的肚子才是你真正的棺材。”半仙這時也急了,他的沒有眼珠子的眼窩裏像吹氣一樣,他大聲說:“你要蹬腿了,我的肚子就是你的棺材,連皮帶毛我不嫌棄。”

老九給半仙接過了茶水,半仙又說了:“你要洗幹淨我的肚子,這是你的天堂。”老九笑著說:“這瞎子老占我的便宜。這瞎子。”

吊鍋裏的肉在鍋裏跳開了,生怕坐著的半仙看不見,吱哩哇啦地吵鬧。老九拿出從火石溝用糧食換來的土酒“雲光仙”,倒在酒壺裏煨在火邊,茶的聲音,酒的聲音,肉的聲音。茶的香味,酒的香味,肉的香味纏在一起,好像要把這個被火塘熏黑的房頂掀開。老九是獵手,自然會燉肉,用不著自以為是廚師的孫木匠。孫木匠聞到老九燉的肉,羞愧地笑。

酒——滿上了。酒碗在火焰上碰在了一起,被溢出的灑在火焰上,火光升起,把他們的臉照得通紅。肉——大塊的肉,在他們看似肮髒的手上滴著油。

火塘周圍的人醉了,火塘就醉了;大山醉了,清水河就醉了;天醉了,地醉了。望天的雲也醉了,醉得滿天亂跑……

“喝?”

“喝!”

“吃?”

“吃!”

……

一個朋友一條路

當豹子聽說了四兒所犯的全部罪行後,覺得這裏麵有些生意,再不像從前一樣虐待四兒了。四兒是一個稍微有點甜頭就改姓的人,他把豹子看成了一個正直的人。因為在牢裏,每個人都要“洗澡”,這是牢裏老一輩傳下來的“優良傳統”,跟具體到每一個人倒沒有仇怨。大家都“洗了澡”你還有啥話可說。四兒不怨別人,更不怨豹子。豹子對四兒說:“你沒犯過法就不懂法。你打死了米香,用的是誰的槍。是村長的。村長難道不清楚個人私藏槍支是不是也犯了法。李鄉長難道說不清楚熊是保護動物。他們把屎盆子都扣在你頭上還算男人?!你聽我的,四兒,隻有我才能叫你少坐幾年,你才能早日與桃花團聚。你真是個大傻瓜,你的桃花是個大美人,就憑你這禿頭,人家會看上你,再說你進來了,人家還指望你一輩子蹲大牢哩。”

四兒被豹子點破的時候,他一下子倒在了豹子的懷裏,痛哭了起來。四兒真想把豹子叫一聲爹。

“四兒,你不要哭。現在哭的應該是李鄉長和村長了。李鄉長不是給你帶了信兒嗎?那個給你送肉夾饃的小個子公安不就是李鄉長的眼睛嗎?明天是小個子的班,你給他說把這件衣服交給李鄉長,他肯定能送到。”

豹子給四兒寫了條子,夾在了四兒破舊的褲襠裏。第二天小個子值班的時候,四兒把這件衣服送給小個子。小個子二話沒說,把它拿走了。

四兒的心裏像打鼓一樣,在還不到吃晚飯的時候,小個子送來了說是家屬送的肉夾饃,豹子把肉撥開,露出一張油漬漬的紙條。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四兒,你不要胡亂咬人。人是你打死的,這還有假?村長的槍是護林用的,是你把它奪去打死了人。當時我和村長都說你看清楚,你急著扣了扳機,你跟在我後頭,我看見出事了,你還說打中了,打中了!對嗎?你不要胡思亂想,我看在你是個老實人的份上,我正在想辦法。你要不聽我的話,我可真不管了,你就等著老死在牢裏。

四兒聽豹子念著信,已嚇得渾身發抖。他可沒有奪李鄉長拿的槍,是李鄉長的眼睛打了渣子,是李鄉長讓他打的,並說快開槍,要不它就跑了。他才開的槍。說實在話,他最怕打槍了,自從那一年槍走火了一次,把他的膽已嚇破了。李鄉長把槍接過來的時候,他不知朝哪個方向開了槍。可命就這樣的窮,往常他打一隻野雞即使把槍管戳到毛裏麵,野雞都會飛走,這一次是老天要讓他犯人命,也是米香的命到了盡頭。村長難道不清楚,可他現在見不上給他作證的村長。他想:這下把李鄉長惹火了,李鄉長真不管了嗎。

“哼!四兒,李鄉長他怕了不是。你看看,他在給你推責任。”

“人家有啥怕的,我是隻快煮熟的鴨子。我在黑地裏,人家在亮處。我是百姓,人家是官。”

“你這沒出息的,要不是碰上我,你真會倒大黴。來,四兒,你聽我說,給他再寫條子。”

“我再沒衣裳往外捎了。冬天來了。我冷呀。”

“你怕啥。有小個子,你不要管。你聽我的。”

豹子把條子寫好,等著小個子值班。小個子來的時候,四兒按照豹子的安排把條子放在牢門口,小個子把它踩在腳下大罵“再不老實就收拾你。”

豹子理都不理小個子。豹子心裏明白,他是這裏的常客。

天外來客

進入了冬季,葉子被倒賣了幾次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最後落在了河南牛伏山下的一個村子——三羊鎮,賣給了一個在地攤上賣幹果的老頭——六十歲的光棍何仁義。何仁義擺了二十多年的地攤,手頭的錢雖被幾個女人騙過,但還是不缺養老的錢。從五十歲開始,他一直在想著他的後事,還不隻是養老送終,他有一點錢,總不能帶到棺材裏,再說,他能帶到棺材裏嗎?這十年,他為此事沒少操心。上門的生意有的是,不是拖兒帶女來占他的家產,就是感情的騙子。有一天,他從電視上看到了一個征婚啟事,把他提醒了。於是,他寫了個征婚的牌子,掛在他的店門旁,上麵寫道:本人急需一年齡在二十至四十,並有生育功能的女性為妻。條件麵議!當街上的人看到一個紙箱上歪歪扭扭寫著這樣的幾個字的時候,三羊鎮炸了鍋。這條紅色新聞一下子讓這個寧靜的小鎮熱鬧起來了。有背地裏議論的,有拿此事開心的,有當麵質問何仁義的。每當何仁義麵對這種尷尬的詢問時,他隻是抽煙,笑而不答。他沒有必要給這些在他看來無聊的人解釋,這是他的私生活,他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於他人有何相幹。

這條新聞被一人販子看見了,在天黑之前揭了“皇榜”。何仁義自然將他招待一番,用兩萬元的價格將葉子賣給他。人販子對何仁義講明,這是個姑娘,至於你能不能留住她,他隻要把錢接到手,後麵的事再不管。何仁義想了想說,我有辦法。我吃的虧太多了。

葉子是在一個毛毛雨的夜晚到了何仁義家的。何仁義給人販子數了錢後,販子把綁著的並用膠帶紙封著口的葉子交給何仁義。何仁義的臉上給了人販子一個滿意的答複,何仁義慷慨解囊,又給了人販子八百元現金和一些幹果。人販子一高興,走的時候撂給何仁義一句話:

“老哥,這個要實在調皮,兄弟給你弄一個溫順的,把這個倒換了。”

“這個好,這個好。這個就看我的命了。”

人販子走出去後又折身回來了,給何仁義偷偷說了一陣緊要的話,飛一樣地出去了,沒了蹤影。

何仁義慢慢取下葉子嘴上的膠帶紙,解開綁著葉子的手,葉子像一隻剛產下的小羊一樣癱在了炕上。何仁義給她揉搓著腿子和胳膊肘兒,她的知覺慢慢恢複了。她用顫抖地聲音說:

“爺爺,這是啥地方?”

“三羊鎮,有名得很。”

葉子聽著這難懂的外地口音,點了點頭。她接過何仁義給她的一瓶可樂飲料,大口大口地喝著,她看著這個貌似善良的老頭,一臉的憨厚。她流著淚倒在炕上睡著了。

何仁義看著倒在炕上的葉子,心慌地將手背搭在她幹裂的嘴唇上時,熱熱的氣息吹著他顫抖的手。他心裏的石頭落下了。何仁義沒有急著與葉子睡覺,他在桌子上點著了香蠟,檢查了一下關著的門窗,把本不寬暢的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火爐裏添好煤,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他上炕後從箱子裏取出印著大紅花的新被褥,取出一對用綢子做的紅花,放在枕頭上。這時,何仁義坐在炕頭抽著煙,看著葉子。

窮人該窮

劉瘋子跑的時候,其實村長聽見了。就一牆之隔的鄰居,又不是聾子。這一晚李鄉長喝醉後來在桃花家,到了第二天,桃花不敢開店門,李鄉長的呼嚕聲像雷一樣。桃花與李鄉長的事雖然在長河鎮已經是人人皆知,但總不能叫外人來桃花小賣部的時候碰見,就隔著一張紙,這就是女人的臉皮。桃花在街上說要到娘家去,給大家說明她今天關門的理由時,她聽說劉瘋子昨晚連夜把房子騰空了,趁黑跑回了望天。桃花對此事並不關心,她眼下關心的是如何把李鄉長從她房子悄悄打發走,她這些天也疲勞得很,四兒走了,畢竟是她的男人。一個沒有棱角的圓石頭,卻意外地惹出禍事來。她的命苦。自從搬出望天,新村鎮住的人對她沒有好眼色,雖然賣出去的煤都在欠賬,但還是得罪了大家,就連四花也得罪了。四花的煤價和別人不一樣,她的化妝品多一半叫四花用了。四花沒理由怪怨她。她似乎看出了四花的心思,四花老了,四花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這是歲月贈送給她的,跟她桃花有啥關係呢。即使村長在她眼前死皮賴臉的時候,她也會先想到四花。在她無法抗拒村長的時候,她還是想到四花。其實她在好多時間都在怪怨四花,你看不住偷肉的貓,你還有臉麵打扮。四花,要是真有一天我把村長拉到你麵前,你可不要怪我。

桃花從後院就聽到李鄉長的呼嚕聲,她趕緊把門打開,推了推睡熟的李鄉長。李鄉長隻是翻了個身就睡去了。桃花從李鄉長的屁股上掐了一把,李鄉長不情願地說:“你幹啥,我瞌睡得很。”

“你瞌睡,你把房子都吼塌了。”

李鄉長一下從炕上坐了起來,看著房子的天棚,他的心裏咚咚咚地跳著。他這些天一直做惡夢,夢見這些平房全塌了。他是個迷信的人,他覺得這絕對不是個好夢,他從夢中偏巧又聽見桃花的烏鴉嘴裏說出了此事,不由得心煩起來。李鄉長在炕上悶悶不樂地坐了一陣後,又倒在了炕上。

“你別打呼嚕,嚇得我門都不敢開。”

李鄉長聽著桃花的話,才意識到自己是個鄉長,得注意形象了。一旦上任副縣長,叫人提及此事,這是多麼丟人的一件事。他暗地裏下了幾次決心,鐵了心不再來桃花家,可他昨晚又來了。看來,他昨晚又喝大了。從今天開始,他再不來了。他馬上就是副縣長。這個肮髒的女人,這個會帶來厄運的女人,她是個“克星”。她的男人四兒正在坐牢。她是一個給男人惹事生非的女人。遠離她!李鄉長把頭包在被子裏想。

“你要怕我打呼嚕,我再不來了!”

“我是為你好。你是這個鎮子最大的官,你說你快要當縣長了。”

“你少管!”

李鄉長出門了。李鄉長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桃花家的門口站滿了從望天搬出來的人,他們抽著煙,嘰哩咕嚕的,一見到李鄉長都閉上了嘴,有些人在笑,有些人繃著臉。李鄉長低下頭,他真糊塗了,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他怎麼會從一個寡婦家的後門出來呢。這時,他真是無地自容。他巴不得地上裂出一道縫隙,一頭鑽進去。

大家看著李鄉長遠去的背影,一下子活躍了:

“桃花,把店門打開,我要買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