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摔冰1(3 / 3)

“有人要倒煤(黴)。”

“我要給我的女人買紙。”

“哈哈哈,你還洋氣了。”

桃花坐在炕沿上哭了。她已經真正嚐到了一個當“寡婦”的酸楚。

就在劉瘋子夜逃的第三天,小丁把村長叫到了鄉政府,李鄉長對村長很嚴肅地說:

“劉瘋子呢?”

“他跑了。”

“你幹啥吃的?房子你白住了。村長是幹啥的!”

村長看著李鄉長放著亮光的皮鞋尖,在一閃一閃的。村長從椅子上溜下來,蹲下靠在椅子的腿上,掏出他的老旱煙鍋,從煙荷包裏挖滿了煙末,用火柴點燃,吸了兩口,用右手大拇指壓著燃起的煙絲,把它壓實了,火才紅透了。

“跑一個人這影響多壞。大家都怎麼想?”李鄉長還沒說完,村長跟著說:“都想回去。”

“回去?這無法無天了。”

“小丁,開車,拉上村長,把劉瘋子拉回來。等開春冰雪化了,路好走了,鄉上組織人把望天所有的房子全部拆除。哼!把他的後窩搗了,我看這些蜂還往哪裏飛。”

小丁的車發動起了,停在了門口。村長的肚子又疼開了,村長捂著肚子弓著腰跑進廁所,一蹲就是好長時間。李鄉長在院子裏大罵:“沒上陣就屎尿淌開了。這樣的幹部還能用嗎?”

“哎喲,哎喲。”村長的肚子疼得蹲在廁所門口連走都走不成了。李鄉長叫來了兩個鄉幹部,瞪了一眼村長上了車,把車門使勁摔了一下,車子開動了。

村長看著李鄉長的吉普車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從廁所門口站了起來,一個鄉幹部走過來了,他笑嘻嘻地說:

“村長,你這叫軟彈打老鷹。”

“趙部長,你……”

“你是‘蘇胡’,竟敢把‘妲姬’留在身旁。你這村長是嚴重的失職,連進貢都不會。這是長河鎮,你以為在望天打‘黑娃子’,端起槍光瞄準不行。”

“你笑我了。趙部長,我老不中用了,你給李鄉長建議建議,村長我不想當了。”

“李鄉長要當縣長了,聽說省長的位子也空了,李鄉長正是紅人,當個省長不費放屁之力。”

“……嘿嘿……嘿嘿……”

李鄉長進望天的時候,天快黑了。劉瘋子做賊心虛,一聽到吉普車的聲音,兩條腿輪換著跑進林子裏去了。李鄉長把車停在劉瘋子家門口,一幫人進去後,小丁說:“劉瘋子呢?”葉子媽說:“在廚房哩。”小丁到廚房一看,火還著著,鍋裏烙著一個餅,已經糊了,冒著煙。小丁把餅從鍋裏翻出來,放在灶頭出去了。

“人走了,可能跑了。”

李鄉長在院子裏站了一陣,觀察著外麵的動靜,他看到劉瘋子家的小路通著後山林子,他知道劉瘋子不會回來。李鄉長看著炕上的葉子媽,給小丁使了眼色。小丁走到院子裏,李鄉長給小丁偷偷說了一陣後,小丁進屋裏給葉子媽說:

“葉子回來了,在長河等你倆,你看看劉瘋子倒跑了。”

“啊!你說葉子回來了?”

“回來了。我們正好來望天防火,你想去就把你拉出去看看。”

“我喊老頭子,他剛在廚房烙餅。”葉子媽說著,用她微弱的聲音喊了一陣,不見劉瘋子回來。劉瘋子跑到林子裏,聽不到葉子媽的喊叫。李鄉長給小丁說:“把老人家先捎上,車裏隻能坐一個人,叫劉瘋子明天再來吧。”小丁和幾個鄉幹部把葉子媽背上車的時候,劉瘋子像一隻熊一樣跑了過來,李鄉長看著他在清水河裏摔了一跤。笑著點了一支煙。

黎明前的碰撞

半夜的時候,吉普車停在了新村鎮。村長聽到吉普車的聲音後,趕忙給四花說:“要是李鄉長來找我,你就說到望天去了。”村長給四花還沒說完話,就聽見李鄉長打門了。四花隔窗台喊:“穀子爸不在家。”

“開開門,有事。”

“咋辦?”

“等我躲進偏房你再開門。”

四花把門打開了,小丁和幾個鄉幹部把葉子媽背進來了,放在了四花家炕上。一直呻吟的葉子媽一見到四花就說:“葉子呢?我的葉子呢?”

“葉子,葉子在哪?”四花明白了,給葉子媽蓋好了被子。

李鄉長在房裏打量著,四花係著紐扣在微弱的燈光下也在發抖。李鄉長把手電照到牆上時,在雪白的亮光裏他清楚地看見從平房頂上流下的水痕跡,像一幅山水畫一樣掛在後牆上。李鄉長猛然把手電移到山牆上,山牆上掛著的水痕一直落到地上,在地上的水泥地麵上有一片發著鹽堿的白花,無規則地延伸到八仙桌下麵。李鄉長歎了一口氣,前麵牆的門窗周圍都是這樣的圖案。他有點怕了。他走出村長家,沒有坐吉普車回鄉政府,他在即將下山的月光裏看著這幾棟平房,像一頭熟睡的‘黑娃子’靜靜地臥著。他抽著煙,想著這個該死的包工頭害了他。眼下他要盡快找著包工頭把平房的屋頂修好,不叫望天人鑽空子。等縣上的“兩代會”開完他上任了就有足夠的時間處理它,到那時,多撥幾個錢就是了。可眼下就是掏自己的腰包也要把它暫時修好,要不,望天的村民可在過年之前有理由全部搬回去。另外,他得趕緊把望天的房子拆了,最起碼叫他們無退路。當年的曹操就是這樣先把爐灶搗了,才打了勝仗。

李鄉長徘徊在冬季的夜晚,寒風凜冽,他獨自一人站在他自己新建的街道上,看著這一座座新村鎮,黑影裏的窗戶好像在看著他。李鄉長看著他的政績想,剛來長河鎮的時候,作過仔細考察,想在長河幹出點政績來是不容易的,要修路嘛,不到五千人的長河卻在幾十個溝叉裏,並且路都在河裏走,就拿望天的“七十二道,腳不幹”來說,你想修一條公路是很難的。上麵又不給錢,農民的各項費稅又全免了,農民的負擔是減輕了,但鄉政府的工作更難了。想在這“清水衙門”和自然條件惡劣的長河幹一番事業,想出點政績簡直比登天還難。他從農委下來的時候,主管農業的副市長給他說了句非常中肯的話:“你這次下去,沒有政績是上不來的。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一個農委幹事下到基層意味著什麼,在下麵做出成績鍍上金後,這才算政壇入門,所以,長河是他起飛的平台,他當然不能錯過這次機會,要珍惜它。再說,在農委受夠了不該受的熱嘲冷諷。他三十多歲的人了,本是而立之年,但政治舞台不需要大齡演員。農委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吃政治這一口飯,要生吞猛咽,機遇隻有一次,所以主要一步踏不到點子上,就會落伍。落伍就意味著政治留級,隻要一留級趕不上茬兒就會成為“寫字幹部”,隻能與“惰性群體”苦度殘生了。李鄉長來到長河後,再次權衡自己,把他的利弊結合長河的鄉長職務作了細致的分析,最後考慮,隻有在長河建設新村鎮,迎合當前形勢,更適合於長河零散的居住環境,讓祖祖輩輩的長河村民記住他李必權,是他李必權讓長河的五千多名農民從此告別原始的茅草房,住進了城裏人才能住上的磚混結構的平頂房。他的設想分三部:第一先把五千多戶農民搬在一起,教育、醫療、環保、退耕還林等等問題都解決了。文明程度的提高加速了經濟發展的進程,這難道說不是幫農民致富的宏偉藍圖嗎?!第二去耕辦廠,在外請專家,這裏有得天獨厚的藥材種植環境,可建成規模性的藥材加工廠,號召大家種植藥材和上山有規劃地采集藥材。第三把搬遷後的像望天這樣自然風景又好,茅草房又相對集中的村子保留下來建成旅遊基地,一來讓吃膩了肉,住膩了高樓大廈的城裏人休閑度假,二是叫省市領導及那些用狗眼看人的人瞧瞧,李必權是怎樣一個人物,真像是他們認為的一個隻靠關係往上爬的小人嗎?這些瞎狗眼的東西!不是吹,就是有朝一日幹出個省長,大省的省長,也是勝任有餘啊!

天在黎明前,月又黑了下來,這是光明的前兆,就像一個產婦的陣痛。李鄉長站在新村鎮的平房前,把最後一支煙掐滅了。他急急地回到鄉政府,要不,叫鄉幹部看見他又在黎明前回來了。

李鄉長像賊一樣進了他的套房,他的爐子已經滅了。他合衣睡在床上,冷得有些發抖,他無法入睡。

天亮後李鄉長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隻有兩三個人,他想發火,但是一看昨天晚上到過望天的人都沒起來,他端著茶杯出去了,喊醒小丁,到會議室開會。

這是李鄉長上任以後開得最短的一次會,會議的內容要吳副鄉長帶工作組進望天拆除茅草房,吳鄉長說他的姑娘大學放假回來,他要到火車站接去,正要給李鄉長請假,他一夜沒找著李鄉長。李鄉長抽了一陣煙後,鄉上的科級幹部隻有趙部長了,趙部長因升級一直鬧情緒,不但不支持李鄉長的工作,還極力反對李鄉長在長河搞新村鎮建設,並用消極的語言煽動鄉幹部說這是破壞自然和諧,就是破壞和諧社會,和新村鎮建設唱反調。李鄉長和趙部長鬧過幾次矛盾,但李鄉長都是抱著“大人不記不人過”的態度了事。今天,他再次試探趙部長,想了好一陣,他生氣了。建設長河新村鎮的事是黨委會上定的,他一個在長河的堂堂鄉長為啥給一個“惰性”群體中的落伍幹部低三下四。李鄉長用命令的口氣對趙部長說:

“趙部長,吳鄉長家裏有事,科級幹部隻有你了,你今天帶著鄉上的所有幹部去望天,把望天的茅草房全部拆除,免得叫這些搬來的望天農民再回去。”

李鄉長的話還沒落下,趙部長站起來了,大聲說:“鄉長大人,這是黨委會的意見還是你李必然(權)的意見。我這部長是你私人任命的嗎?”

“趙部長,你這是破壞新村鎮建設。你的黨性原則……”李鄉長已經氣得說不下去了。趙部長倒笑了起來,他傲慢地點了一支煙笑了:“嘿嘿。你是農委的筆杆子,你有的是高帽子。李必然,你聽好了,我的黨性原則是:

為——人——民——服——務——”

“新村鎮建設是黨的號召,為農民致富,你……”

“新村鎮建設當然是農民的大好事,但要因地製宜,中央明令禁止不搞一刀切。”

李鄉長氣得沒有話說的時候,他突然說:“你有本事,為啥快五十歲的人了,還是個小部長!”李鄉長把話說出來後,覺得他把話說出邊了,把茶杯摔在了院中間花園的磚牆上,在這一聲碎裂聲中,李鄉長出去了。李鄉長到了院子裏轉了一圈,又回到了會議室,這時,趙部長回到了他的房子,正在唱著《今日個真高興》的歌。李鄉長坐在靜寂的會議室裏,吳鄉長剛要說話,被李鄉長擋了回去,他給小丁說:“你們幾個快去望天,按我說的辦,一切後果由我負責。吳鄉長,咱們先到縣上去,給王副縣長一彙報,也不耽擱你接姑娘。”

吳鄉長紅著臉點了點頭。

命若繩索

何仁義的幹果攤子收拾了。何仁義怕他掙下的錢在他死之前花不完,他如今有如花似玉的水靈靈的葉子,他還忙忙碌碌地幹啥。他想通了,他不讓葉子幹一點兒活,把她像“皇後” 一樣地養上也值。他比她大整四十歲,應給她當個爺爺,可他沒老婆更沒兒女。人販子把他的兩萬零八百已經拿走,人跑了是他何仁義的事,再說,你到哪裏尋人販子呢?為了慎重起見,他隻能把他和葉子反鎖在房子裏,她的吃喝拉撒都由他照顧。葉子從來到何仁義家,一直愁眉苦臉,盡管何仁義用他的仁義來感動都不見效。何仁義把他的幹果拿給葉子,葉子連看都不看。何仁義沒辦法,隻好先由著她。

葉子從剛來到何仁義家喝了可樂後吃了虧,再不想吃喝何仁義的東西,可是她餓得實在沒辦法了,就是飯裏放了老鼠藥,她還得吃。因為她要見她的父母親,哪怕最後一眼。她太想她媽了,她媽病在炕上二十多年,她為了她媽的病才上當的。她想完了,哭完了,還得麵對現實。現在她像一隻鷹被何仁義熬著,她出不去,在保護好自己的同時再尋找逃跑的機會。但是,何仁義和別的人不一樣,他一直沒有逼迫她,這倒叫她很感動。何仁義問明了她家的地址,給她家偷偷寄了兩千元。這件事是她後來才知道的。首先叫媽媽曉得她在城裏打工掙了錢,另外,兩千元意味著什麼她清楚。她父親老了,老得已經幹不動了。她想完父母親後,又開始想穀子,穀子現在幹啥著哩?她無法聯係,但是,她的知覺告訴她,她肯定和她的命運一樣,被人倒賣了也不知多少次。有時她還在想,穀子活著嗎?經驗告訴她,她肯定活著。這些人才不要你的小命,他們要靠你掙錢,掙足錢才肯罷休。啥年月他們才能掙足錢呢?她不知道。她想著穀子,是不是也找了個當爺爺的男人呢。有可能,總不會把你賣到大官家,更不會把你賣給年輕的大學生當妻子。這樣想來,她好像心裏找到了平衡,也就有些寬心了。何仁義給她每頓的好菜好飯,變著花樣地吃,水果、蔬菜都是新鮮的,衣服就更不用說,她不知這是誰給她參謀買來的,一個六十歲的老頭真是細心。如果不是年齡上太大的懸殊,她能碰到何仁義這樣的男人也是她的運氣了。她看著何仁義每天將房子打掃得幹幹淨淨,屋子裏收拾得有條有理,她偷偷地看著這個老頭,也在暗暗地同情他。像這樣能幹的男人,為啥就找不到一個如意的女人呢?

爐火很旺,屋子裏很暖和。兩個人的飯,何仁義就在煤爐子上做。葉子在炕上睡夠了,哭夠了,就背坐著何仁義不說話。何仁義把飯做好了,把炕桌放在炕上,飯菜擺好,便對葉子說:“姑奶奶,吃。身體要緊。”

葉子仍舊不動。有時,葉子會在這時便倒頭睡下。

“你喝,這些飲料肯定沒有啥。要有,天打雷劈!”

“吃,姑奶奶。你要不吃,我就陪你坐一夜。”

葉子一動不動。

“我說話算數,你給我生個娃,不管兒女,都讓你走。不生個娃,我也老了,我就是死也不讓你走。”

葉子雙手捂著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給你亮底了,我一輩子就掙了二十萬元,你給我生了娃,十萬元給你,十萬元留給我,我養我的兒。”

葉子泣泣楚楚地哭了起來。何仁義也在抹眼淚,哭著說:“我有啥辦法。我得有個孩子,要不,我掙的錢給誰呢……”

浪漫的六阿婆

老九和半仙在火塘邊烤火喝茶的時候,吉普車又來了。半仙停住了舉在半空中的茶杯偏著頭聽了一陣說:“老九,吉普車。”

老九從想象中回過神來,手裏的煙鍋咣當一聲掉在了火塘邊的石頭上,把他驚得心裏一跳。“對,吉普車。”老九說著走了出去,站在院邊的時候,吉普車停在了劉瘋子家房前。“劉瘋子不是走了嗎?老九說著。”

“拆,先拆了再說。”

“找個梯子。到老九家去。”

老九和半仙出門的時碰見了小丁他們。小丁說:“老九,快把你家的梯子搬來,幫忙拆草房。”

“啥?拆房。好端端的拆啥房?”

“都搬新村鎮了,要這爛房子幹啥?”

“哼!誰敢拆?老九一把拿起籬笆牆上立著的一把鐵鍬說。”

“你這是幹啥?又沒拆你家的,這房子又沒人住了,茅草房防火不好。”

“你們少胡說,你看看,這二十幾家的茅草房哪一家著火了。你到我家裏看看,我這火塘裏的火從祖宗手裏傳過來,隻有村長澆滅過一次,這房子打蓋起就從沒著火,你看著過嗎?”

“這是上麵的政策,要建新村鎮,告別茅草房,這是黨中央對你們這些農民的關懷。給你說不清,我們是執行鄉政府的命令,你少磨時間。”

“你們少廢話,誰敢動一下,我就和你拚了。我這老羊羔皮等著換你的新羊羔皮哩。我正活得不耐煩了,我老婆被你們這些害渣子打死了,要是我的兒子能站起來,能叫你們這些人好受嗎?”

“哎,老九,你把話說說清楚。是誰打死了你老婆?明明四兒已坐牢了,你不敢胡說,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四兒,是誰把四兒帶到山上去的,你們一心想著黑娃子。你們這些東西……”

老九追過去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上了吉普車,像挨了打的狗一樣跑了。

他看著在冰雪路上搖著屁股跑掉的吉普車,美美地咳嗽了一聲,他把胸腔裏的陳年老痰吐了出來後,一下子輕鬆了:“你看看這些家夥,你要軟下來,他不把這些房子拆了才怪。”

老九和半仙在村頭站著,六阿婆搖過來了,她看著半仙和老九,張著沒有一顆牙齒的鬆軟的大嘴巴說:“劉瘋子回來了?”

“過些天就回來了。”

“孫木匠回來了?”

“過些天。”

“快些回來,你給捎個話,我的棺材叫老鼠咬了個洞,這麼大。”六阿婆用手比劃著說,“碗口一樣。有柏木嗎?”

“有個洞涼快。”

六阿婆似乎聽到了半仙說的話,她不理半仙,又給老九說:“我死了,你給我穿衣服,我的枕頭裏有……不叫你給我白穿‘老衣’。”

老九笑著給六阿婆說:“你先穿上‘老衣’睡不就放心了。”

老九看著六阿婆,她的眼睛裏有一層“死光”。老九感覺到六阿婆可能活不長了。便認真起來,問六阿婆:“你哪裏不好受?”

六阿婆聽清楚了,指著心窩兒說:“燒!想喝‘神水’。”

老九已經送了好多老人,他有經驗,隻要老人心裏燒,想喝老鷹嘴“神水”的時候,時辰就不多了。老九低著頭問六阿婆:“想喝水?”

“一起?要把我和老伴埋在一起。枕頭裏的蕎麥皮要燒了。記住,燒了,魂就踩著煙霧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