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楊懷玉肆無忌憚地評判起寧家的千金,明確地流露出對這個商戶人家出身的寧家千金的不滿不屑之意。那邊小姑娘們在一起的地方,寧家的千金也是被眾人睹目的存在。
因著寧家千金以前根本沒資格出現在這種場合,商人又是從來都被人看低一等的,所以實際上寧家千金今天是頭一回和這些個世家千金官家小姐見麵,心裏自然是緊張的。不過,寧家千金的禮儀是認真下過苦功的,哪怕心裏緊張得快暈倒過去,依舊沒有明顯的表露出來,至少這裏的小姑娘是看不出來寧家千金其實是在緊張。
把人帶了過來之後,作為東道主之一的沐丹鸞少不得要為大家引見一下,隻是她也不是很清楚對方的來頭,隻知道是自家大姐命人下的帖子,便道:“這位是我大姐姐下帖子邀請過來的客人。”
寧家千金也很乖巧地向眾人行了個禮,自我介紹道:“在下寧惜霜,見過諸位姐姐。”
“寧?”沐府三小姐沐丹鶯對這個姓氏比較敏感,當初寧家送來那幾個調教好的小娘子的時候,她們母女可是緊張過了好一陣子,自然對寧家印象比較深刻一些,因此一聽到寧惜霜自報了家門,沐丹鶯第一反應就想到了寧家,便問道:“可是鹽商的那個寧家?”
寧惜霜落落大方地承認道:“正是。”這個是事實,無論如何掩飾都繞不過去的,遮遮掩掩的還惹人笑話,寧惜霜就幹脆直接承認了。
沐丹凰這次下帖子請的人家的名單,列出來看的話,可圈可點,除卻保持著中立態度但卻微妙地給予沐鹽政幫手的江南總督和揚州知府兩家的千金之外,其餘的全部都是在這次江南官場大地震中旗幟鮮明地站在沐鹽政這一邊的,或者,說得更直白一些,都是沐黨。寧惜霜能拿到這次進來的邀請函,一大半要歸功於她的父親很識時務地第一個製造到沐黨這邊過來,給沐鹽政整頓江南官場帶來了最初的突破口。沐丹凰請她過來的這張帖子,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對寧家這次站對隊的一種獎勵
這邊的都是年紀小一些的小姑娘們,都還沒到進內坊的年紀——沐丹鸞是特例,她是被自家大姐給“坑”了一把才這麼早就考進去的,特殊情況不算在內——因而腦子裏沒那邊坐著喝茶聊天的幾位那麼多彎彎繞繞,看不出今天這個看似平常的宴會邀請下的潛潛台詞,喜惡也表現得更為直白一些,聽到寧惜霜承認了自己家是商人出身後,一個個對寧惜霜的態度就微妙了起來,愛理不理的,甚至直接無視了寧惜霜的存在。
無視寧惜霜的還算是好的了,更有看不慣寧惜霜這個商人女居然能混到這裏來的人話裏話外地指桑罵槐,尤其是一貫愛和沐丹鸞唱反調的沐丹鶯更是毫不客氣地直接說道:“不過是個商人女,居然敢跟我們互稱姐妹?攀高枝也不是這麼攀的吧?天知道是用什麼法子混進來的,平白無故地就把我們的檔次給拉低了。”雖然沐丹鶯自己也不過是個庶女而已,但她卻是實打實的世家女。世家跟商人之間,可以說是隔著一道天塹般鴻溝,沐丹鶯確實有這個資本來傲視寧惜霜。
被這話一說,寧惜霜臉上就是一白。她料到自己這次來會受到刁難,畢竟她家再有錢,也不過是商人而已,跟這些世家千金官家小姐是萬萬不能相提並論的,在來之前,紫晴也一再叮囑過她,這裏的人她得罪了哪個都會給寧家招來大禍,要她小心再小心。但無論之前做過多少心理建設,真遇到這種事情,寧惜霜卻是腦中一片空白,根本就反應不過來。再怎麼說,她也不過是個十歲剛出頭的小姑娘而已。
看到寧惜霜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沐丹鸞心裏有幾分同情,再加上寧惜霜再怎麼說也是自家長姐下了帖子邀請過來的客人,沐丹鸞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小臉頓時一板,開口訓斥道:“丹鶯妹妹慎言!惜霜姑娘是大姐姐請過來的客人,哪裏輪得到你在這邊說三道四!”
沐丹鶯本來條件反射性地就想頂嘴回去,但一聽到沐丹凰的名頭,她心裏頭就先怯了三分,再看到沐丹鸞板起臉來也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感覺,一時間卻是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這一愣神,就錯失了頂嘴反駁的最佳時機。
寧惜霜感激地看了沐丹鸞一眼,小小聲地說道:“多謝。”
“不必客氣。”沐丹鸞淡淡地說道:“你是我大姐姐邀請過來的客人,我們沐府當然是要把你當正經客人來招呼的。”沐丹鸞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過,所有的小姑娘們都聽清楚了,頓時明白了,寧家雖然隻是個有錢的商家,但這位惜霜姑娘卻是沐大小姐邀請來的,哪怕是看在沐大小姐的麵子上,像沐丹鶯剛才那種話卻是萬萬不能再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