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哪個時代,無論是什麼樣的身份,年齡永遠都是女人的禁忌詞彙之一,尤其是對已經青春不再的女人。而欣月公主,剛好就是對年齡分外敏感的女人之一。
四十多歲是一個很微妙的年齡,更年期什麼的,你們懂的。而在這種女人十六歲就能定親十八就能嫁人二十歲當即還嫌慢了點的時代,四十多歲的女人,確實已經是祖母輩的了。而欣月公主,非常巧,去年剛做的四十大壽,上個月她的長孫剛剛出生。從這個角度上來算,欣月公主確實是沐丹凰祖母輩的人。
但是,欣月公主從來都不肯承認自己老了。素來自負美貌的欣月公主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以她的年紀,那張臉依舊水嫩光滑,四十多歲的女人看起來跟二十幾歲沒差多少,卻帶著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們沒有的成熟風情,引得無數狂蜂浪蝶拜倒於她的石榴裙下。
然而,在沐丹凰麵前,這些都不算什麼。保養得再好,歲月的痕跡也無法完全從身上抹去,和真正青春年少的沐丹凰根本無法相比。而欣月公主最得意的美貌,在沐丹凰那份繼承了來自父母雙方的絕頂容貌之下亦是黯然失色。甚至於,欣月公主身為皇族的那種刻在骨子裏完美風範和尊貴氣度,沐丹凰亦是不遜色分毫,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可是多虧了永安公主極為嚴苛的精英教育。
幾重因素疊加在一起,沐丹凰這個存在從頭到腳每一分每一毫都讓欣月公主厭惡到了極點,恨不得眼前這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沐丹凰的話一出口,欣月公主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氣到了極點反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隻是氣到發抖的肩膀流露出了她的情緒。
同樣聽到沐丹凰那句擺明了就是在挑釁的話之後,永安公主隻是略帶幾分無奈之色地看了沐丹凰一眼,卻沒有對她說什麼,眼底的寵溺清晰可見。而這份寵溺,卻讓欣月公主腦中的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掉了。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的女兒憑什麼能越過她得到曾姑祖母的寵愛!本來在那個位置的應該是我才對!!不要臉的女人生的女兒果然也不要臉!這麼不要臉的人,無論大的小的,都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無數負麵的情緒翻湧了上來,欣月公主死死地盯著沐丹凰。突然間,仿若一道閃電劈開混沌般,欣月公主突然想明白了,跟對方鬥嘴根本就是沒必要的行為,隻要把對方殺掉就好了。對,早就應該這麼做才是,當年隻差一點點就能把這對不要臉討人厭的母女給殺掉了,隻可惜讓對方逃掉了,還逃到江南去了,這回,她是不會再失手了。
大宗師?大宗師又怎麼樣,大宗師也是人,隻要是人,就有殺死對方的辦法。欣月公主腦子裏轉動著無數的念頭,似乎看到了沐丹凰不敢置信向後倒下去的場景。這麼想著,讓欣月公主微微笑了起來,居然對沐丹凰露出一個自以為和藹的笑容,卻不知她這個笑容看在外人眼裏卻帶著幾分扭曲猙獰之意。
“沐大小姐說得對極了,本宮,還真沒那個臉皮喊一個黃毛丫頭為長輩。”看似已經尋回理智欣月公主一反常態言笑晏晏地說道,“皇曾姑祖母就是再疼愛沐大小姐,也不能不顧慮我們這些晚輩的想法才是。我倒不要緊,隻是,照皇姑祖母的想法,難不成還要讓父皇對著可以當她孫女的小姑娘喊長輩嗎?”
這話一出,聽到的人臉上都頗有幾分微妙之意。
可以當皇帝的孫女的小姑娘?那本來就是皇帝的孫女吧。能呆在如今這個屋子裏的,身上的誥命等級至少都是三品以上,是全天底下最尊貴的一群女人,也是最接近這個龐大帝國權力中心的女人。當年發生的事情,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是一個無從知曉的秘密,但對於這屋子裏的人來說,卻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因此在聽到欣月公主若無其事說出來的話後,所有人都覺得,欣月公主這話說得,實在是太可圈可點了。
連永安公主都是微微一滯。雖然皇帝經常給沐丹凰特許,允她使用隻有皇室才允許使用的規製,尤其是在沐丹凰已經成功晉級成大宗師的現在,沐丹凰的一應待遇規製可以說是完全比照皇後嫡出的公主來的,哪怕她名義上隻是朝臣之女世家千金——說不定這也是欣月公主各種看沐丹凰不順眼的原因之一。
然而,哪怕皇帝皇帝給沐丹凰的各種額外加恩幾乎就是一種赤裸裸的暗示的時候,這個公開的秘密,依然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但都不會宣之於口。像欣月公主這般,幾乎已經是明指的話語,卻是極少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