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在哼歌的混蛋是誰?」
新上野北邊。
與繁華街臨近的放棄開發地區。
在深夜零時後的黑暗中,沒有人回答那個語氣厭煩的男人的問題。
四人。連那個發問的男人在內的話就一共五人。
男性四人,女性一人。各自在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有的借助鉤爪形的攀登輔助工具緊貼在牆壁上,有的在瓦礫地下設置著某些東西,有的在撥開沙礫的水泥地上鋪上布檢查著他持有的槍械。靠著從舊東京本土傳來的一點點街燈光亮,他們各自,用嫻熟的動作默默履行自己職責。
隻有一個例外,就是背靠著比高於他身高的瓦礫那個青年。
青年的右臉上有著龍的圖案的刺青。
隻有他,隻是隨意在電腦網絡上檢查了一下其他什麼都沒幹。
他毫不在意周圍,就好像今晚的工作已經結束了一般伸了個懶腰。
「新來的,你還真不把恐獸放眼裏啊」大個子的男人說道。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啊,隊長。不就哼哼歌。啊,不是我哼的哦」
青年聳了聳肩。說謊不打草稿。
「不要小看恐獸。你想第一次出戰就嗝屁嗎」
「都說不是我哼的啦」
「太觸黴頭了。在拉萊耶黑暗中響起的歌,一般都是安魂曲」
隊長。被稱呼為隊長的那個大個子男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脖子上露出的那塊大傷疤,是他身經百戰的證明。
「雖然現在我們清掃工的損耗率已經下降很多,但那也是在準確執行計劃前提下。自大和大意會帶來死亡」
「是ー」
「……你,真的明白?」
「明白啦。一個個恐獸的個體差別很大。說它們每一個都是獨有的生物也不為過,對吧?
不過,把機械鐵塊稱為生物也真夠奇怪的」
「沒錯。但是,也可以大概劃分一下。裝甲厚的,和裝甲薄的。腳多的。腳少的」
「數據庫我看了。比如,多腳型的腹部裝甲薄所以比較好對付」
「沒錯」男人點著頭叼起煙「看來你至少也算是調查過的。對上多腳時,就盯準它的腹部裝甲。要是攻擊不奏效,就開始電腦戰。這就是慣例」
青年不羈地點了點頭。
用拳頭輕點了一下腰間藏著電腦機器的皮套。那是一連接到自己的電腦上就能運轉機能,為輔助電腦戰而添加了大容量內存的違法機器。從把這種東西帶到這種地方來這一點上可以看出,這青年應該是個黑客。實力,估計是C級,最多是B級。要是A級以上的黑客,那個當隊長的男人沒理由不認識。
「不知道,這次的會是什麼類型啊」
男人吐著紫煙,向其他成員發出提問。
其他成員都搖了搖頭。
「十五人。僅今天一個晚上就失蹤了這麼多」
「所有人,都是不到十五歲的吧?」
「這點也很奇怪」
根據以那男人為中心的這個小隊從情報源那得到的情報,從今天黃昏開始數起已經發生了十五宗失蹤事件。其中,報警到地區警備的有十二宗。有兩人是常在夜晚的新上野鬼混的年輕人,而剩下的十三人都是品行比較端正的學生。沒有報警的那些是用專門收集情報的違法程序“天擬二型”搜索?獲取?推測SNS和地下網絡發布的信息導出的數字。雖然清掃工裏麵也有自行編寫程序來使用的人,但這個若不是運氣好小隊裏有個A級黑客的話很難做得到,聚集在這的他們顯然不是。
要不然,也不會拉個頂多B級實力的青年入隊了。
「它是挑著吃的吧。這家夥」
「不可能吧。恐獸吃人從來不挑。這是我們建立的常識」
「可是,你看,地下論壇上說的。說好像第二十高中還是第十九高中的高中生被吃了一整個班」
「那是吹的。就幾個估計是夜裏出來玩或從補習班回家的被吃了而已,其他人都還活著」
「哦。那為什麼?」
「因為有個奇跡般活下來的幸存者。協會還來不及封鎖情報就傳得全班都知道了,所以協會隻能出此下策強製讓那幫小鬼都“住院”了。隨便編了個理由說他們神經刺激軟件使用過度,或者是電腦毒品中毒」
「好怕好怕」
青年假惺惺地大聲說怕,臉上卻是在笑。
然後,他特意挑起半邊眉毛說。
「那就是說。今晚的“同年齡層十五人”隻是一個偶然?」
「應該是。雖然很奇怪,但也沒其他可能」
不可能會是程序收集了虛假情報回來。
隻要檢查得到的SNS記錄,就能從那些年輕人們的發言中找到恐獸案件特有的症狀。感到脖子上的電腦好像在發熱,像是暈電腦那種感覺。當他們在SNS上寫下這些信息時,估計已經連自己現在在哪都分不清了吧。
恐怕是已經自發走向了暗巷的深處。
「不用去救他們啊。年輕的小姑娘,與其讓怪物吃掉,還不如分我一個啊。啊,開個玩笑而已。哈哈哈。我才看不上那種小鬼」
「我們的工作是清掃。不是拯救受害者」
「真不人道啊」
「那,你一個人去暗巷裏找小鬼們試試?」
「哈哈。別開這種玩笑啦」
暗巷是恐獸們的地盤。
所以,清掃工們最好能在可以確保屏障和相對距離的放棄開發地區作戰。因此,自然就隻能將目的放在除掉恐獸這一點上。在電腦都市成立的那時,也就是恐獸出現時就開始在暗中行動,還不像現在這樣被稱為清掃工,就連與企業聯合的互助關係都沒建立起時的“獵人”裏麵也曾有過有著拯救受害者這種意願的人存在,但是卻因此付出了巨大犧牲。
現在的清掃工,隻會,在黑暗中殺死恐獸。
他們跟內地的警察機構和拉萊耶的地區警備不一樣。
而且根本就不是正規機構。
都是為報酬而進行非法活動,用從海上運輸線走私到拉萊耶的少量槍械,或者戰鬥用的機械義肢武裝到牙齒的違法市民。都是罪犯。這就是清掃工。雖然現在能有企業聯合的派遣機關這種名頭過著好日子,可一旦出什麼問題隨時會被對方拋棄,而清掃工們都明白這點卻依然接受報酬。
更不說,根本就完全不合算。這工作。
殺死恐獸能獲得的報酬確實不少,可值得用命去換嗎?
即使如此他們仍有著繼續殺下去的理由。有的是複仇,有的是瘋子。各種各樣的理由。
這些人根本就沒有閑情去顧慮受害者。
「我雖然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不過還沒瘋到去學銀臂」
「那就好。你要敢學那家夥,轉眼頭就分家了」
「字麵意思?」
「字麵意思」
男人邊說,邊將手上的散彈槍槍口指向上,槍身靠著身體拉下滑機。一聲誇張的機動聲回蕩。
「啊」青年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正經。
「來了。全體,到位置上」
小隊的人都遵照男人的聲音行動。
各自躲到了比較大堆的瓦礫下藏好,準備接敵。
屬於該小隊的五名成員都感覺到了脖子的發熱。很近。恐獸,已經打算要吃掉他們而開始發起電腦攻擊了吧。白忙活。清掃工為自己的電腦加上的自動防火牆遠比一般市民的要堅固,更何況,有著提防的人是不會被誘導上鉤的。畢竟,在誘敵的可是他們。
『GRR――』
獨特的叫聲響起。
這是恐獸發現獵物時會發出的獨特合成聲。
如果是一般的受害者,聽到這聲音會感到恐懼。
但這對清掃工們不起作用。他們已經聽慣了這聲音。雖然經驗尚淺的新人還有點臉色發青,不過由於事先了解過情報所以不會跟完全不懂的普通人做出同樣的反應。他們會跟熟練的小隊成員一樣,尋找著好心發出聲音告訴你出現位置的怪獸。
找到了。在三米左右高的位置上悠悠漂浮著,直徑四米的鋼鐵球體。
球體的中央部位,有著那代表性的發光紅眼。
(中型尺寸的球體飛行型。是重B種)
傷疤男冷靜地做出判斷。
恐獸的分類根據尺寸分為“大型”“中型”“小型”,根據形狀分為“多足型”“獸型”“巨人型”“飛行型”,根據已確認的裝甲厚度分為“重”“輕”,根據武裝危險度分為“Z”“A”“B”“C”之類的。
普通的危險度為C。
大多飛行型都擁有很多射擊武器所以一般都會分為B。
裝甲也很厚,但是隻要通過電腦戰弱化裝甲後,就能輕鬆打倒這種敵人。
《準備電腦戰。等我用槍擊吸引它的注意,你們就一起上拆了它的裝甲》
傷疤男通過電腦網絡的語音通信向成員們發出命令。
今晚很幸運。因為雖然還隻是個新人,不過正好,剛有個黑客進隊。從表情上可以看出那青年好像還有些緊張,不過既然他吹得那麼有自信就做點成果出來看看吧。
傷疤男咬著煙,從屏障中露出臉來開始槍擊。
然後――
位於視野中央的球體恐獸。這個沒問題。
可在視野的角落裏,卻有著奇怪的東西。
大堆的瓦礫。在那下麵,是青年躲藏的地點。在他的,背後。
有著並非空中飄浮著的球體的――
紅眼――?
「什……」
第二個。這不可能。
一個地區中隻會出現一個。
這本該是,恐獸出現時的絕對法則。
驚愕,瞬間將傷疤男的腦堆滿。
而在下一瞬間。
青年的尖叫響徹了新上野放棄開發地區。
片刻後,是斷斷續續的槍聲。撕裂生肉的聲音。砸碎骨頭的聲音。臨死慘叫聲。
――確認目標“融合”。
――計劃順利進行中。
――祝,殺戮盡興。
聲音響起。
是一種,本不該在拉萊耶黑暗中響起的柔和聲音。
清涼的空氣四溢。
第二天。時間,剛過上午五點。
小城?相馬的身影出現在新上野放棄開發地區。
他穿著防彈纖維製的黑色外套並戴著鋼鐵製的麵具。這是他工作時的打扮。他根據昨晚和塔拉交談後情報收集程序收集到的恐獸出現報告,從新上野的繁華街進入暗巷,去到臨近舊東京灣的放棄開發地區。
而那已經是一片慘狀。
沒有屍體。應該是全被吃了吧。
估計,是一個清掃工的小隊。從血痕量上來看是五人份的吧。
原本成為獵物的“特定年齡層的受害者”的殘骸,不管在這新上野放棄開發地區,還是在從主幹路通往這裏的暗巷中都沒發現。隻有唯一的,一個鞋子落在那。找不到遺體的某部分,連血痕都沒有。
還留有恐獸捕食人類的痕跡的,隻有這個地方。
(應該,不會是協會的處理班已經來過)
他盡量冷靜地思考。
協會出手抹除痕跡會處理得非常徹底。在接到清掃工的聯係後數分鍾內就會從某處而來,那輛銀色旅行車,用不著半小時就能將捕食和戰鬥的痕跡抹除幹淨然後離去。就算所屬地區警備那些十分優秀的科學搜查班在那之後到來,也絕對找不出一根毛發,一個指紋,一滴血。
「相馬,庫克莉好困」
「閉嘴」
「睡眠,對相馬的健康來說也是必要的。回家去,睡覺吧」
「閉嘴。不要再讓我重複了」
「相馬」
那是柔和的聲音。
輕柔,不禁讓人想起白天太陽的溫暖。
與黑暗的,經曆死戰後的瓦礫空間毫不相襯。
是庫克莉。
他們倆由於有“五十米限製”,所以沒辦法。
要說相馬毫不在意帶上她,那肯定是騙人的。
本來,他就有著前天夜裏的現場有沒有被她目擊這個重要的疑問,像這樣把她帶過來的話還疑問什麼。但是。在數小時的睡眠後醒過來的相馬,看到自己的程序收集到的恐獸情報後不可能選擇“坐視不管”。
恐獸絕對要殺盡。
就像電腦賬號絕對不能丟失一樣,就像人絕對不能殺一樣,這對小城?相馬來說是絕對的規矩。
所以,他隻能把她帶到這來。
平時也一直都是這樣。就算有延誤,他也肯定會親自確認發現恐獸的地點情報。
要是已經有清掃工的小隊在處理,就會默默離去。完全不跟其他清掃工交流這一點,也是規矩之一。為防止自己的情報擴散。不管是白天黑夜哪一邊的世界,他都盡量不與人接觸。
「我肚子餓了。差不多該吃早飯了吧?」
「還沒空」
「相馬,我討厭這裏。去其他地方吧」
「……唉」
相馬歎了口氣。
還說什麼,盡量不接觸。
雖然從睡夢中醒來時看不到已經回家的她,但相馬確實已經將一位同學帶進了他的藏身所。即使沒有在睡著時被她搜查房間的跡象,相馬還是覺得太大意了。
更不說還像現在這樣把庫克莉帶在身邊。平添一個知道自己真麵目和黑夜的人。
這是無法辯解的失態,但既然帶來了那也隻有聽天由命。畢竟不可能殺了她封口。不殺。人類,絕不殺。
「庫克莉」
「在,要吃早飯了嗎?」
「在這看到的一切,不管是什麼都給我忘了。不準跟其他人說」
「是」
「呆在那,別動。不要靠近瓦礫」
「是」
她的回答,非常順從。
「我什麼都不看」
說完,庫克莉就用雙手掩蓋自己的雙眼。
不。從她手指的縫隙可以看到那雙大眼。
「……隻要你不靠近,就無所謂」
通往暗巷的入口。跟相馬的相對距離為十米不到。在散落著無數瓦礫的放棄開發地區前,庫克莉靜靜站在還差一步就踏進瓦礫的地方。相馬並不想讓她看到血痕。
庫克莉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至今還不清楚。
感覺是個奇怪的少女,可是,若隻是個“奇怪的少女”的話,相馬不認為她看到染上清掃工的血的世界還能保持平靜。相馬想起自身的記憶。兩年前。他知道就連他自己,也是多虧了跟優秀的師父在一起才承受住。
發出這種輕柔聲音顯得如此平和的人,不可能受得住。
既不可能受得住,也沒理由去承受。
雖然相馬行動受製於規則而將她帶上,卻不打算將她卷進騷動中。
要是沒有發生賬號粘連這種異常事態,肯定不會把她帶到這種地方來。就算心裏還有些不安,就算她一次都沒答應不準跟別人提昨天的事這個命令,最多也隻會將監視用的程序藏進她賬號,就把她趕出藏身所。然後棄掉已經暴露的藏身所,迅速將據點移動到第二藏身所去。
「相馬是不良少年嗎?」
「……你說什麼」
「昨晚,尤娜說過。相馬是個,挺優良的,好學生」
「沒錯」
挺優良的好學生。這稱呼真不錯。
低調地生活在“白天世界”,這也是規矩之一。
「可是,你在這種時間出來亂逛,是不良嗎?」
「不是不良」
「是不良嗎?」
「不是」
「就是不良」
「你為什麼,要把疑問語氣去掉」
相馬感到非常委屈。不良。雖然她說得沒錯,但是白天的自己和夜晚的自己是兩回事。
至少相馬自己是那麼想的。
不過,他也沒興趣,跟這個少女爭辯。
相馬把再次湧到嘴邊的歎息吞回去,蹲下身,檢查戰鬥的痕跡。有幾個估計是散彈槍子彈的大型彈殼。找不到那關鍵的槍械,應該是被一起吃了吧。恐獸雖然很喜歡吃人體,但是隻要它想無機物也一樣可以下口。連同握著的槍一起被捕食的清掃工也不少見。
隻是,它不會特意撿起彈殼之類的來吃。
所以。這很奇怪。
相馬檢查完周圍,在進行過戰鬥的情況下,這裏卻。
(彈殼的數量太少了。是使用匕首或刀具的清掃工嗎?)
並不是所有的清掃工都用槍械進行攻擊。在為了錢連命都不要的清掃工這些瘋子裏麵,也存在著為數不多的使用奇怪武器的人。隻要是接受過違法的人體改造手術移植了機械義肢的人,以白刃戰對抗恐獸並不困難。
隻是,即便如此,也很少有完全不用槍械的清掃工。
而且――
(用刀具的基本都是高手。整個小隊被全滅的情況)
極其,少見。
沒錯。全滅了。在清掃工雲集交換情報的地下網絡那會員製論壇上,沒有昨晚戰鬥敗北後逃走出來的小隊的情報。一般來說,沒能殺死恐怪的清掃工們會在論壇上散布情報,以便其他小隊能迅速接應處理。但是,沒有這種情報的話,就證明。
(難道出現了大型的Z種?)
若是擁有著大功率激光之類的,極其強力的武裝那種個體的話全滅也毫不奇怪。
那是不管投入多少普通小隊都沒用的對手。
據說它們不僅能幹涉自己的肉體,連周圍的物理定律都能幹涉。
(……Z種的出現事例,這十年來,從沒見過)
雖然絕非毫無可能。
但是這怎麼想,也不現實。要是大型Z種出現還放任不管,恐怕這時,整個新上野都已經被摧毀了。
「那,這是為什麼」
相馬將疑問說出。
當然不會有人回答他,在視線前方的庫克莉也隻是歪著頭。
差不多該離開了。在這地方能獲取的情報已經到手了,其他的清掃工或協會的處理班應該也快趕到了。趕緊,離開此地吧。
「庫克莉。走了」
他說著話,正要從瓦礫堆上下來,那一瞬間。
「――等等,別動」
相馬發出尖銳的警告。
視線,看向瓦礫堆的另一邊。
『GRR……』
球體,就在那。
空中。大約三米左右的地方悠悠漂浮著,直徑四米的鋼鐵球體。
球體的中央部位,是那代表性的發光紅眼。
相馬感覺到脖子在微微發熱。得知會自動保護電腦的防火牆,正不斷受到的攻擊。是恐獸為引誘獵物而發出的電腦攻擊。要是普通拉萊耶市民的話就會被它控製自我意識和《指令》,但對清掃工來說這並無大礙。甚至不需要新建防火牆,放任不管也能守住。
當然。守住的包括相馬自己,和庫克莉的電腦。
相馬已經給她的電腦設置了嚴密的防火牆。是昨天上課時,相馬擅自安裝上去的。
「飛行型」
相馬說完,怒視冒出來的恐獸。
中型尺寸的球體飛行型。重B種。
(應該跟她說,別看,而不是別動)
可以肯定。庫克莉已經看到了那個漂浮著的金屬球體。
被她看到恐獸了。
要封口的事,又多了一件。但是,現在沒空考慮這些。
相馬將意識轉向與現實重合浮現在視野中的《電腦空間》,以0.2秒的速度向代表恐獸的存在那個構造體發出攻擊程序。對構成因子的直接攻擊。飛行型一般機動性高,擁有強力火器,物理方麵非常棘手但電腦方麵卻相反。比起物理方麵來說電腦戰極弱。當然,每一個恐獸都是不同的存在,分類和傾向隻不過是統計上的東西,可有的時候也需要將命賭在概率上。起碼,比每次都邊試探對手邊戰鬥,生存概率會更高。這說的,也是概率。
他左手從腰部內側拔出輕機關槍,同時啟動六個程序開始攻擊。攻擊程序六連擊。恐獸的物理演算因子轉眼間,粉碎。
『GRRR!!』
一聲充滿怨氣的咆哮。概率賭贏了。
如果賭輸了的話攻性防火牆就會反過來攻擊相馬的電腦,那樣就得展開防禦戰,不過,這次,是他贏了。接下來隻需要壓製就行。
畢竟,現在的情況對他不利。
相馬需要保護庫克莉,不能讓戰鬥拉長。
所以,要速攻。
他用輕機關槍攻擊球體形的恐獸。緊緊扣著扳機。全自動射擊隻需一秒半就能射盡四十連發的彈頭。覆蓋著球體全身的鋼鐵由於物理演算因子的陷落弱化,所有子彈都貫穿了裝甲,擊碎在內部那塊跳動的鋼鐵,攪成一團。
好脆。而且,好弱。
「……有什麼話要留下嗎?」
相馬隱蔽在一堆瓦礫後,扔掉輕機關槍拔出自動手槍。
數完一秒後,探出右眼並伸出右手――
「時間到」
瞄準漂浮的球體的中央部位。
在破碎的裝甲和內部機構的縫隙中堪堪可見的,跳動核心。
扣下扳機。下一瞬間,響起臨死慘叫般的合成聲。
『GRRRRRRR……!!』
球體恐獸伴隨沉重的聲音失去了飛行機能墜入瓦礫堆中。
雖然有人吹是什麼反重力,但在清掃工裏也沒有明確的說法證明它是怎麼浮在空中的。隻是,它確實漂浮著。一死,就掉下來。
球體瞬間崩潰。
無視質量守恒定律,大部分都會直接消失。隻留下少量的黑色殘骸。
「這個,好弱」
呼,相馬輕吐一口氣。
重新開始戰鬥中停止的呼吸。
視線看向瓦礫堆的入口,確認庫克莉的存在。
從他這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她依然靜靜站在那。雖然是在黑暗中戰鬥,但肯定不至於完全看不到吧。相馬想著該怎麼搪塞她,然後又看向怪物的殘骸。
已經死透了。
留下的殘骸不多,看樣子“肝”應該是沒了。
(居然被這種程度的個體全滅了?
一整個小隊?)
小城?相馬的清掃工實力已經超出一般規格。
他也有自知之明。
但是,這個個體很弱。就算沒有像他那樣的速度也足以擊破。他之所以被稱為“傳說”,隻是因為,他是孤身行動這一點。隻要是有多個清掃工組成的小隊,手法暫且不論起碼總體上的恐獸驅逐能力不會比他差。
除了某一點之外――
『GRRR』
『GRRRRR』
什麼東西。
剛才,是什麼發出聲音。
那是非常熟悉的合成聲。
相馬將視線從殘骸,轉向聲音傳出的地方。
扭曲的鋼鐵塊。兩個。
歪得邪乎的人型。身高大概5米左右的巨人型――確切地說應該是類人猿型吧。腳很短手很長,姿勢前傾。還有尾巴。其中一個右手部分異常長,另一個的左手部分也差不多長,讓人覺得像是擁有對稱性一般。
頭部平坦,沒有眼鼻之類的造型。
不過它,卻擁有紅眼。單眼。雖然表麵上找不到它的嘴巴,但是一有需要就能立刻創造出口腔部分的個體也不少見。飛行型就是這樣的。
鋼鐵軀體。紅眼。
如假包換的恐獸,就在那裏。兩個。同時出現。
與相馬的相對距離大約十米不到。
唯一一點幸運就是,它們出現的不是靠放棄地區的入口而是靠海的那邊。
「兩個」
連球體恐獸在內就是三個。
原來如此。是這個原因啊。
相馬看著這預料之外的狀況,心中得到了某種釋懷。
要是這種情況,清掃工的一個小隊被全滅也在情理之中。
「同一地區出現多個……」
不可能。
從電腦都市成立至今十多年,同時也是恐獸出現的曆史。付出無數犧牲的清掃工和協會不停積蓄的情報,已經查明了一些關於這種不知從哪來的超常生物恐獸的生態。
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從沒有過同時出現多個的報告。
恐獸不會群居。有人說,那是因為它們個體就已經是完全體了。
事實上,相馬也沒見過同時出現多個的情況。
直到現在,這一刻前。
(怎麼辦,相馬)
沒有讓他長時間思考的空閑。
清掃工就算是去賭概率,也必須果斷。
能贏嗎,麵對兩個敵人。至少剛才在這的清掃工們就被吃光了。
「相馬,那邊,有……猴子……?」
聲音。第一次聽到這種柔弱的音色。
不對,第一次?
與她相遇的那時也聽到過這樣的聲音吧。
聲音。是誰的聲音。
不,在這裏除了恐獸和他自己以外就隻有一個人。
庫克莉――
『GRR……』
『GRR……』
兩個單眼發出機械運作聲探到了庫克莉的存在。
一看,就知道。相馬瞬間明白了那個構造像高靈敏度相機的單眼咕嚕咕嚕轉動,將焦點照準了少女。
同時,想起了一件事。
(特定的年齡層)
恐獸吃人不挑食。
所以,被認為是碰巧同齡而已。
但是。它們這種反應,是怎麼回事。
(十五人。今晚的恐獸受害者全是不到十五歲的少女)
相馬開在電腦網絡上的情報收集程序,不僅收集到人數和年齡層的情報,連性別都把握到了。十五人。不到十五歲。少女。除了碰巧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理由,但在相馬眼前發生的這事實該怎麼判斷。
恐獸,捕食人類。
按闖進自己地盤的順序,或者說它引進自己地盤的順序將人吃掉。
從離自己最近的吃起。這就是,它們的習性。
這一刻,離恐獸最近的是誰。不是庫克莉。是相馬。
但是。那兩個類人猿型的紅光,緊緊盯著少女的身影不放。
「住手」
相馬吐出聲。
鋼鐵的怪物不解人語這種事,這兩年他已經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即便如此,相馬還是說了出來。情不自禁地。在與恐獸戰鬥時,清掃工必須一直保持理性,將一切賭在自己的戰術與概率上,像戰鬥機械一般時刻做出最好的狀況判斷。
但是。
「看過這邊來。不準看她」
不準看。
不準吃。
「不準在我麵前吃人」
不準殺。
那,是人類。
同時,也是――
「住手――」
『GRR……』
『GRR……』
兩個紅色單眼發出耀眼光芒。
不行。它們那樣子,代表已經完全盯準目標了。如果非要將怪物們的叫聲和舉動翻譯出來的話,那一定是,開飯了。對離它們隻有十米的相馬不屑一顧,盯準了距離二十米以上的庫克莉。
它們想吃了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要是她被它們吃了,那會怎樣?
至少,庫克莉被吃掉的話相馬的電腦賬號也會死掉吧。
的確,就像塔拉說那樣相馬有不少路子。重新捏造一個新的賬號,換個名字和麵貌潛入另一個學校,重獲一個拉萊耶市民“白天世界”的生活也絕非不可能。
不僅絕非不可能,而且還非常簡單。
但是。
「不,行……」
相馬感到焦躁。
因眼前的人將被吃掉而起的焦躁。
沒錯――
小城?相馬,無法忍受恐獸在他眼前吃人。
比起丟失賬號的恐懼,他此時更在意的是這個。
不行。絕對。絕對,不行。
(那麼,該怎麼辦。怎麼辦啊。小城?相馬,怎麼解決這情況)
他沒有預想過同時跟兩個恐獸作戰。
他不覺得會輸。若問自己有誰打不過的話,那就隻有師父,或者那號稱血煙傳說的Z種而已。能贏。能殺掉。他確實做得到。但是,前提是在自己一人與它們對峙的情況下。
現在,不是。還有庫克莉在。
那麼,該怎麼辦?
「殺」
無須遲疑。
這是必須做的。
具體戰術呢?
沒有設置陷阱。預料之外的遭遇。兩個。要保護好庫克莉。
這不可能。像平時那樣戰鬥的話,殺不了。至少庫克莉肯定會死。
那麼。搶在他思考前,視野角落裏顯示出一些東西。是《指令》。
『GRRRRRR!』
『GRRRRRR!』
咆哮。與此同時,兩個恐獸動了。
它們完全無視相馬,踢開瓦礫,直撲庫克莉。
「――――!」
反射性地。
相馬,伸出了右手。
遵從浮現在視野角落的《指令》中的一項。
解放了手的機能。
「不要用了」
「是」
「真沒誠意。聽好了,我不會再說第二次。不要再用它了」
「我,盡量。我也知道使用它的危險」
「是絕對不能用。你這頑固的家夥」
「……」
「你如果想自殺就隨便你。但是,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就不要用。不要把它當做殺手鐧。你的那玩意連手段都算不上。不要用。忘了它。不就殺個電腦怪物,根本不需要那種東西。可以用槍,可以用刀,能殺它們的道具多得是」
「……是」
「你還一臉不服啊。相馬」
「沒有」
「算了。命是你的。等你什麼時候想丟了,就丟吧」
將右手,伸出。
相馬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結束了。
瞬間就結束了一切。
相馬看著眼前朽落消失的恐獸殘骸,顫抖著,呼出一大口氣。
輕鬆得不可理喻,兩個類人猿型的恐獸就這麼死了。殺死了。伸出右手解放機能的下一瞬間就殺透了。
真是,不可理喻。
平時那些以苦練多年的電腦和物理兩種技術對抗恐獸的夜晚,那些戰鬥,就好像完全沒有意義一般。花了還不到兩秒。向著庫克莉高速移動的怪物們,就已經,死了。殺死了。
「哈哈……」
相馬聽著自己的笑聲就好像別人的一般。
沒錯,他在笑。輕輕地。
跪在瓦礫中,脫下麵具的相馬在笑著。
鬆弛下來的瞬間,顫聲擅自從嘴唇中漏出來。
「哈哈,哈……」
為什麼,他能做出這種事來。
不知道。
但是,他就是能。
就是做出來了。
正因如此,小城?相馬才戴上麵具。
正因如此,小城?相馬才不與他人接觸。
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這種東西――
相馬看著因解放機能的影響而破裂的皮膚裝甲下,自己的手的樣子。
「哈哈。我真是個蠢貨……」
不能讓任何人看到的東西,就在那。
不能別人發現的東西。
「明明是為了,保住賬號……卻自己,毀掉……」
暈眩。
頭痛。
脖子裏麵,感覺到電腦在急劇發熱。
不是電腦暈那種小問題。失控,CPU發出超常的高熱已經給人體造成了影響。如果放任不管,肯定會給健康造成不好的影響。而電腦,會受到致命損傷。
這就是,解放機能帶來的危害。
也就是“電腦死”――
電腦賬號崩壞,和植入脖子的電腦完全破損。
必須立刻,入侵正在崩潰的電腦維穩以及介入CPU抑製暴走。曾經僅有的一次解放機能時,是師父耗盡了手上所有的超超A級黑客特製的修複程序才救回了他,可現在,卻沒有這些東西。隻能由僅A級實力的相馬自己動手,而成功率估計隻有10%左右。
如果失敗的話電腦將會破損。
賬號會被徹底抹除吧。
那樣的結果,會是怎樣?
要是自己的賬號被抹除的話――
「隻能,幹。別無,選擇……」
暈眩。頭痛。這兩種症狀,都嚴重到讓相馬不得不咬緊牙關死撐。
要忍受著這種痛苦去挑戰電腦處理嗎。挑戰需要比跟恐獸戰鬥更冷靜,在萬全的狀態下成功率也很低的超超A級破解?
但是。如果不幹,就全完了。
「可,惡……」
相馬歎了口氣。
視線飄忽不定。
連看到的是什麼都無法確認。是現實的景象,還是電腦相關的視網膜投影情報。
也不知道《指令》有什麼顯示。不知號稱會做出最好選擇電腦都市的引導,對現在的自己提示了什麼樣的選擇。
「不…行,嗎……」
他連跪著的姿勢都無法維持了。
像是在大型地震中一般搖晃的視線和意識,眼看就要倒在了瓦礫之中。
那一,瞬間――
突然。有人接觸的觸覺傳來。
身體。被人接住了。
手。被人碰到了。
是誰,之所以會有這個疑問估計是因為頭痛導致意識模糊。
沒有其他人。怪物已經全部殺絕了。那麼,除了自己以外,還有誰。
隻有庫克莉。
「相馬」
柔弱的身子,接住了相馬的軀體。
冰冷的手,摸著他的手。
摸著那個受到解放機能的影響而燒焦,內部機構全暴露出來了的右手。
不行。不要摸。相馬想說出來,嘴唇卻動不了。
「相馬,很痛嗎?」
「……?」
「這裏」
輕輕地,少女的手指指向胸口。
「很痛嗎?」
不,痛的是――
他一思考,就發覺不對。沒有痛楚。由於電腦發熱而來的頭痛消失了。
轉眼間。
暈眩和痛楚都消失了。
「什麼……?」
他急忙,翻閱自己的電腦記錄。
上麵有著從內部破解維持賬號的跡象。
不是他做的。因為他什麼都做不了,眼看就要倒在了瓦礫中。
但是,連接和介入處理的確都是從內部進行的。要是從外部進行電腦接觸的話應該會留下記錄,要是運行抹除痕跡的程序,那電腦防火牆也會自動展開對付外部程序。
能從內部進行處理的,隻有賬號的持有人。
不是相馬。
那就是――
「是,你?」
索然愣住了。
他呆呆看著少女。
那雙大眼,一如既往看著他。
「庫克莉,不會殺相馬」
「你,到底…」
「相馬,你呢?」
「什麼……」
「相馬,會不會殺庫克莉?」
說完。
少女閉上嘴唇。
再次張開時從那傳出的,不是言語――
而是歌聲。
跟昨天早上聽到的一樣的歌聲。這是什麼歌啊。
會在拉萊耶黑暗中奏響的,本該隻有安魂曲――
又是這樣。
結果,又變成跟昨天早上幾乎一樣的展開。
「相馬,早上好」少女微笑著說。
「修複賬號的是你吧」少年發問。
「嗬嗬。早上好呢?」少女微笑著說。
「怎麼做到的。你是黑客嗎?」少年發問。
「已經,早上了。所以,早上好」
「你若是黑客的話,那就說得通了。黑客裏很多奇怪的家夥。你看到恐獸也不驚慌,是因為你本來就知道它。有B級以上實力的黑客,就算沒看過協會的論壇也會看過清掃工的論壇。」
「早上好」
「賬號粘連也是你搞的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和我……」
「早上好呢?」
「所以說啊。你」
「相馬」
她認真起來,雙眼直勾勾看著相馬。
用那雙像是吸收了朝陽般閃亮的大眼,看著他。
相馬想起剛才的事,不禁轉開視線。麵對一個年紀應該比自己小的少女,沒想到,他竟然不敢對視。
「幹嘛」相馬望著開始在新秋葉原活動的人們。
「早上好呢?」
「……早上好」
就像昨天那樣。
不管他怎麼問,庫克莉都沒給他一個正經的答複。
早上就要有早上的問候。雖然她有理,但也隻有理。聽到她那完全不考慮狀況的話,相馬又湧起想歎息的衝動。
歎氣。啊。
相馬保持冷靜心想。
(就是她。修複賬號的,肯定是庫克莉)
這點絕不會錯。
就是說,她是個起碼擁有超A級以上實力的黑客。
而讓賬號粘連的,雖然意圖不明但應該也是庫克莉。
從她外表和言行上雖然看不出來,但就跟之前說的那樣,這些家夥基本上都跟一般的普通市民不同。大多是怪人。雖然相馬見過麵的黑客不多,但每一個都是大怪人。相馬在“白天世界”中會盡力保持“普通”,而黑客卻反以奇異為傲。
(孩童般的言行是演出來的嗎。還是說,那就是她本性)
相馬無法做出判斷。
因為,不管怎麼問她都一概不作答。
離新上野放棄開放地區的戰鬥已經過去大約三十分。馬上到上午六點。搭乘環形軌道車移動到新秋葉原地區,相馬帶著庫克莉走在大道上。期間庫克莉沒有回答他任何問題。一到新秋葉原,就十分好奇地看著周圍眼睛閃閃發光。就像昨天那樣。
作為拉萊耶馳名的電腦街同時也是娛樂區的新秋葉原的風景,的確足以勾起海外觀光客的好奇。到處都是號稱全世界性能最好的電腦機器放出的立體廣告,還有動畫漫畫的那些華麗的角色周邊立體影像的雜亂風景,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
「啊。好可愛!」
「……」
「看,相馬。好可愛啊」
庫克莉指著小比例的角色立體畫,露出笑臉。
這好像,是那個忘了叫什麼的角色畫師畫的東西。
她這要是演技的話那可真了得。還跟角色做出同樣的姿勢。
新秋葉原這地方對以電腦為主場的黑客來說應該都很熟悉,肯定不會陌生。但是她這反應。根本就是,發現新事物的驚奇。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是庫克莉」
「我知道」
「相馬。你今天,也得立刻去學校了嗎?」
「不」
「唔」
相馬拉著鼓起臉的庫克莉的手,向目的地移動。
手。相馬已經放棄抵抗她的接觸。
而且,關於機能的事也已經被她知道了。事到如今,抵抗她的接觸也沒意義。那,還是像這樣牽著手帶她走更有效率。要是讓她到處亂跑迷了路的話就有可能觸犯“五十米限製”,拉著走至少不會浪費時間能徑直走向目的地。
五十米什麼的真假雖然無法驗證,但相馬不想無故冒險。
(說起來,我的手的事。她完全沒提)
也沒提在解放機能後,破裂的皮膚裝甲下麵藏著的東西。
雖然現在已經啟動偽裝模式,裹上了皮膚般的質感影像,但庫克莉肯定看到了。這個手的一切。
但是,她什麼都沒說。
就像在說,那種玩意還沒眼前這些讓人好奇一般。
「……」
相馬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然後跟自己辯解說這不是歎氣。
對於庫克莉,他已經沒什麼辦法了。已經正式委托塔拉調查,有比自己更有實力的黑客在查他再另行調查也沒什麼意義。最好,是能直接從本人的口中套出情報,但他已經明白不管怎麼問都不會得到答案。
所以,現在還是先做正事吧。
他們在新秋葉原下車就是為此。
從大道上,拐進一條小路裏。在沒小到可以說成小巷的這小路的角落裏,擺著個大型企業HT公司所屬的某咖啡公司的招牌――一個過時的塑料招牌,這個精致小巧的咖啡店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開門時響起哐啷一聲的鈴聲。
店裏播放著上世紀的爵士樂。
唱片,這種上世紀的奇物放出的嘶啞音樂不知為何聽起來很舒服。
擺著矮矮的真木製桌子和裹上合成皮革的沙發型椅子,很有上世紀風情的這個店裏幾乎看不到客人的身影。老板一個人站在吧台後麵。瞥了一眼這邊簡短地說了一句「歡迎」。
不管什麼時候來,這店都是老樣子。
不同於那些合成食材快餐連鎖店,沒有流行的虛擬偶像的歌聲也沒有年輕人的喧鬧聲。沒有高速帶寬的電腦網絡終端接口,電器隻有那個勉強能收到從本土傳來的電波,不知過時了多少代的舊型收音機而已。就連它也很少開。
「哇……」
庫克莉啞口無言。
第一次來到這裏時的相馬,他記得,也是這種反應。
相馬遲疑著要不要跟她解釋一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環視店內。
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不管什麼時間來,那個人都是坐在這個店最裏麵的那張桌子。
為數不多的知己――
「哎呀,這是。能跟銀臂走在一起的可真稀奇啊」
「久違了。先生」
先生。這,就是他的代號。
年齡估計是四十多。出身國和人種不明。帶著遮蔽雙眼的墨鏡。
從藏在皮包裏的電腦終端機器拉出線直連脖子上的電腦端口,時刻用高速帶寬與電腦網絡保持連接。從沒見過他拔掉線。
「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小姐。看上去您並不像擅長粗事的人啊」
「很高興見到您。我叫庫克莉」
「嗯。我也是。現在這時代,還懂好好打招呼的年輕人可真少見啊」
「哪有這種事。尤娜,也跟我打招呼了」
「那是誰啊」
真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