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章 殺人妃與Deep End(1 / 3)

立於屍體前的少女

與無法死去的少年

兩人在深夜的公園裏相遇——

我要死。

盛夏的夜晚,在暑氣蒸騰著的公園裏走著的七淨京一郎不開玩笑地認真斷言道。這並不是“跨過建築物頂端的扶手來博取他人關心”這種程度的事情,左臂從手腕到手肘滿是零碎的舊傷所以現在連短袖的衣服也穿不了,上吊也好從屋頂上跳下來也好把罐子裏的感冒藥全部倒在碗裏和牛奶一起當作玉米片一樣喝掉也好都試過。

但是,死不了。

真的,就算是“無論做什麼都死不了的體質(Endless

End)”什麼的,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吧。

所以,京一郎估計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與人類的死相關的事情,認為自己並不會為了一點事情而一驚一乍,因為他就是這樣一路經曆著地獄過來的。

明明如此,卻為什麼會和這樣的地獄相遇了呢。

公園裏有被散步小路所包圍的大池子,已經想盡了一切方法的京一郎開始認真考慮自己要不要抱塊混凝土沉到水底去算了。一邊想著“啊啊說起來床底下的錄像帶和書忘記清理了怎麼辦啊”,他和往常一樣慢慢向散步小路走去。

——然後和地獄,相遇了。

在包圍著池子的金屬欄杆旁邊的散步小路上,聚集著飛蟲的路燈下方有一名和穿著運動衫的京一郎同歲的少女在仰躺著。不,與其說那是躺著,倒不如說是少女的頭砸在了作為扶手支柱底基的混凝土塊上,任憑著夾雜頭發的血海擴散開來卻一動不動。

大概是因為頭蓋骨碎了吧,少女的表情正如同氣球上的畫被弄癟一般扭曲著。

而且,正注視著這幅場景的還有另一個女孩子。

就像是觀察著在道路上爬行的螞蟻隊列一樣,女孩子蹲在少女被砸到的頭邊,她比京一郎和頭部碎裂的少女要小一兩歲。大概是染的吧,長到腰部的頭發是如同樹葉般的綠色,超短的吊帶連衣裙下穿著寬鬆的牛仔褲。

很可愛。

隻不過,要無視那白皙臉龐上流淌著的紅黑色液體。

“唔、啊。”

不禁從京一郎嘴中漏出的呻吟聲,讓臉朝著屍體的女孩微微瞥了京一郎一眼,那是一片虛無、如同看著無聊之物的眼神。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綁著自己的繩子被切碎了一般,京一郎就像是身體突然可以活動一般轉過身去開始跑起來。好像忘記了呼吸的方法,也不知道該怎樣讓心髒跳動起來,他呆然地望著顫抖的身體,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卻擅自動了起來這件事讓他感到極為恐懼。

他明明認為自己比誰都了解人類的死亡。

割腕的時候也好跳樓的時候也好一口氣吃感冒藥的時候也好,自己都是毫不猶豫的。遺書也沒有留下,房間也沒有打掃,就像是麻痹了痛覺一般,如同瘋狂的發條玩具一樣把自己殺了。

但是,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他人的死。

比起被誰殺了,簡直像是無視回收日被丟棄在地上的垃圾袋一樣的屍體更為恐怖。到死為止,到了那種境地什麼也沒留下的那個,和自己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無視散步的道路,跳進沒有修整過的樹林中的京一郎一邊被灌木和樹枝劃著身體一邊繼續跑著。混亂的呼吸,腳步聲的回音,雖然那全是自己所發出來的聲音,恐懼的心跳卻怎麼也停不下來,明明覺得十分害怕,朝後看去的臉卻沒法重新直視前方。

背後並沒有追逐者。

但是,他突然與前麵的某人相撞了。

“嗚哇、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

雖然的確是女性,但卻是二十歲左右的成人,頭發也並不是奇怪的綠色,而是摻雜了一點茶色的黑色,衣服也不是吊帶裙和牛仔褲,而是像啤酒或者煙草廣告裏會出現的牧牛女一樣,穿著無袖的露臍裝和在大腿根處剪斷的牛仔褲。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身上並沒有血的味道與顏色。

“啊——唔?呐,發生了什麼麼?”

即使有些不知所措,還因為驚愕而有點身體僵硬,她仍然微微露出笑容。

他忽然間感到自己有點想哭。

坐在靠近公園出口的長椅上,京一郎嘰咯嘰咯地顫抖著。現在滿身是血的女孩子並沒追來,這個大公園的出口有八個之多,或許走到其他地方去了也說不定。

“好了,雖然不太符合這個季節,還是冷靜一點吧。”

名為靜菜的茶發女人坐在京一郎的旁邊扔出了奶茶飲料,顫抖著的京一郎沒有逃出公園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個。或者換句話說,是因為靜菜想找自動販賣機所以才回到了公園。

“怎麼?不喜歡喝紅茶?”

“誒,倒也……不是這樣啦。”

拉環打不開……不管怎樣也不想把這種理由說出口,要說原因的話因為自己是男人。

“嗯嗯,肚子裏裝滿暖暖的東西就會冷靜下來是哺乳動物的本能呢,所以還是喝了冷靜一下吧。”靜菜格格地笑道,“那麼,發生了什麼事啊?看到笨蛋情侶完全無法想象的play了喵?”

“……不是那種啊。”

“這個世界上可有不少隱藏在曆史中的奇人怪人呢,要是被戴上貓耳就大聲叫出來可是不行的啊?”

這麼說著,靜菜像是感到有趣般把手放到他頭上。

“什麼啊,都說你搞錯了!”

就在麵對著心情過於放鬆的靜菜,不知為何感到焦躁的京一郎強行把那隻手甩開的瞬間——周圍的空氣如同要停下心跳一般凝固了。

京一郎穿著高中的夏季製服,但是因為左臂傷痕累累的原因他是全校唯一一個穿著長袖襯衫的所謂奇人怪人之一。

而白襯衫的袖口,因為快速揮動的原因卷了起來。

一次又一次地累積起來,達到幾十次甚至幾百次的蚯蚓般的傷口從手腕處露出冰山一角的瞬間,京一郎的喉嚨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靜菜似乎吃了一驚似的望向京一郎的手腕。

不過,在下一個瞬間,她慢慢眯起眼睛開始撫摸京一郎的頭發。

“……”

這是界限,他這麼想道。這並非今天一天,而是至今為止的人生的界限。如同被破壞的水壩似的京一郎開始說話,一直一直說著,關於來尋死的事情,看見屍體的事情,看見殺人犯的事情,逃出來的事情……

“呼,”靜菜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不過,那個倒下的孩子真的死了嗎?”

“……”

到底是怎麼樣呢?由於鮮血的印象太過強烈,記憶中並沒有留下細節的部分。出了大量的血也一動不動,可是沒有調查過脈搏,呼吸也沒去觀察過,就算心跳停止靠人工呼吸說不定也能幫點忙。

說起來,那個女孩子沒有朝京一郎追上來。

也就是說,因為還有其他要做的事情不是麼?

“可惡!”

當!那麼剛才毫不猶豫踏上散步小路的京一郎,不就簡直像是殺了人一樣嗎?

“很遺憾啊,真的。就算現在報警,那個孩子也沒法活過來了。”

京一郎看向旁邊,將視線落在散步小路上的靜菜無聲地咬住嘴唇。

“……你沒有需要後悔的事情吧。”

“不,果然我還是很後悔的啊,”靜菜緩緩地露出微笑,“因為我沒想到她就這樣難看地死去了啊。”

啊?

“因為,你想啊,滿身是血的屍體也不會想去碰吧?不能刺自然也不能毆打,要是弄破了漂亮的臉蛋不就糟蹋了麼。要是纏住脖子就會讓舌頭伸出來,沉在水裏的話也會脹起來啊?還有要是用藥皮膚就會變得又黃又渾濁。”

對吧?注視著他的靜菜的笑容如同小醜一般咧了開來。

“好不容易喜歡上所以才想要保存下來的啊?但是你不覺得要是身體壞了就沒法保存了麼?所以為了能讓漂亮美麗的身體不沾上一點傷痕才讓她觸電死的,沒想到卻失手了,就在利索地殺了她之後身體卻倒在混凝土上把頭磕碎了。”

如同小醜般咧開的笑容在緩緩靠近。

“人類的頭蓋骨隻有花盆的硬度這句俗話沒想到是真的呢,真的很遺憾,真的真的很遺憾,真的真的真的很遺憾,所以。”

如同那份紅茶般的甜美呼吸吹拂在京一郎的臉頰上。

“這次絕對、不會、失敗。”

京一郎立即試圖從長椅上站起來。

但靜菜卻撲到了他身上,兩人就這樣倒在了散步小路中。哢噠哢噠,曾經代表著溫暖的易拉罐從手上掉出去滾遠了。

“都說了不能使用暴力吧?因為會受傷的。”笑容、裂開了。“但是你的手腕很漂亮呢,已經成為‘花紋’的舊傷說不定也是裝飾,血也沒有出。不過真遺憾,要是可以的話希望你能維持幸福的表情呢,因為要是帶著可愛的表情突然死去臉頰就會這麼固定住的。所以我真的十分遺憾呢,你看到那件事就沒法放鬆心情了對吧?真是的,那個女孩子實在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作,真讓人煩惱。”

那隻纖細的手,不知何時握住了會與香煙盒大小的黑色塑料盒分不清……才怪的高壓電流槍。

比起腕力與體重,被不明正體的話語所壓製住的京一郎感到自己就連呼吸也做不到。

“不過請安心,我啊,隻要是讓人喜愛的話無論男女都不會介意的。”

啪嘰,按鈕被打開了。

“將這份遍布全身、毫無瑕疵的愛獻給你。”

藍白色的火花在臉前炸響的瞬間,京一郎卻不合時宜地想著完全不同的事情。

靜菜——要是這個女人是讓少女摔破頭部死去的殺人魔的話。

那麼到底,蹲在屍體旁邊的女孩子在幹什麼呢?

“終於找到你了,殺人魔。”

“!?”

趴在京一郎上麵的靜菜猛然抬起頭,被壓倒的京一郎完全不知道是誰做了什麼,但映入他眼簾的事情隻有一樣——

咻,傳來風的嘶吼聲。

那是拇指般粗細的,黑色的繩子。從遠處的某地飛來的繩子如同藝術體操的緞帶一樣繞成了巨大的圓圈,如同土星的光環一樣漂浮在靜菜的頭部周圍。

一瞬間。

土星之環如同絞刑一般向靜菜的頭部襲去,吃了一驚的靜菜急忙從京一郎身體上方向側邊躍去,要是晚一步的話她的頭大概就不隻是被纏住,而是已經碎了吧。

就是這般速度,就是這般威力。

咻咻,拖拽著摩擦空氣的燃燒氣味,漆黑的繩子如蛇一般回到了主人手裏,京一郎的目光向著其尖端處、也就是繩子所有者的手望去。

向著飄揚著綠色頭發,以少女為形的地獄望去。

那個地獄,乍看之下比京一郎要年輕,或者應該說年幼這個詞語更為恰當吧。不知是不是染的,及腰的長發呈現綠色,超短的吊帶裙下穿著寬鬆的牛仔褲,在當前的社會中,這種程度的穿著尚且屬於“普通”的誤差範圍之內。

但是,產生決定性差異的就是少女手中所持的刃物所散發的氣氛,那並不是在雜誌的古怪商販上介紹的唯獨形狀靠譜的便宜小刀,而是隻有常常仔細保養,經曆了足以長出手繭的長時間使用卻依然不失光芒、唯獨經過歲月沉澱的白刃才能釋放出的,真正的殺氣。

京一郎以自己與少女間的距離來目測在空中飛行的繩子的長度。

十米,離開這麼長的距離也能襲擊靜菜的頭部也就是說,在她身邊如同結界般展開的繩子有著在此之上的長度吧。簡直就像藝術體操的緞帶一般,指尖的輕微動作就能讓繩子如同生物一般蠢蠢欲動,絲毫沒有碰觸到地麵地割裂著空氣。

“……我倒不是不介意被看到獻上愛的時候啦。”

緩緩地,靜菜抓住金屬扶手從散步小路上站起身。大概是蹭破了吧,握著高壓電流槍的右手指甲滲出了血。

“但還沒有被其他人圍觀的興趣啊,真的……”

超出想象的細長舌頭,如同蛇一般舔舐著她的右手指甲。

“ , 。”

與此相對,綠色的少女宣告了什麼。

但不知是因為聲音太小,還是因為距離過遠,隻能看到嘴唇在動卻聽不到聲音。簡直就像是代替語言一般,在她周圍緩緩移動的繩子“嗶——!”地如劍一般固定住了。長椅、扶手、樹枝、路燈、自動販賣機,繩子將這些僅有的突起物連在一起,如同滑輪一般往返其間,在少女周圍創造出不明正體的結界。

究竟會產生怎樣的攻擊呢,這是就連這一點也看不出來的詭異戰鬥陣勢。

本應由殺人魔支配的空氣,僅因一個動作便被詭異的少女占領了。一般來說,高壓電流槍無論經過怎樣的改造,如果不接近敵方是沒法攻擊的,從這點上而言,被不明正體的結界所包圍的少女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無死角狀態了。

“你是這麼想的吧,不過……”

殺人魔帶著微笑閉上一隻眼睛。

“——這種程度還不能算是正確掌握了「觸電死」哦。”

說著,一步也沒動的靜菜用拇指開啟電擊槍的按鈕,將火花摁在了旁邊的金屬扶手上。

呲啪!!如同投火於汽油中一般藍白色的閃光在一瞬間舔遍了扶手,仿佛將金屬扶手作為滑梯一樣,它在少女的身前突然撲到了空中。向著位於扶手旁邊的少女,高壓電流仿佛要將其手腕燒斷一般襲去。

叭嘰——即便如此,少女仍然一揮繩子將火花彈開了。

絕緣體。

那根繩子是和自行車輪胎的內胎一樣的東西,雖說是橡膠但也是在太空服上使用的特殊種類。即使是從五樓掉下來的雞蛋也能毫無裂痕地接住,這種橡膠不僅能抵擋住一切攻擊,同時就連電流也能完全封殺,

“……”

靜菜的、作為「觸電死」的目光中,一切感情都消失了。

那是決心要殺死對方而進行觀察的目光,那是如同顯微鏡一般並不把對方當做人類的眼神。而與此相對,少女卻毫不猶豫地亮出了底牌,踢起在腳邊滾動的某物,同時抓住張開結界的其中一根特殊橡膠全力地跳了起來。

向著後方。

靜菜的眉毛微微一動,大概是無法理解吧。她不知道少女特地跑出自己設下的結界的理由,在這點上京一郎也是如此。

但是。

對於故意放過眼前的機會、而且還跑到結界外麵的少女的意圖,為什麼沒能注意到呢。那並不是一般的繩子,她所抓住的、如同禁止進入散步小路一般張開著的東西,在標有“特殊”一詞之前首先身為橡膠這件事。

關鍵是,彈珠。

少女正握著紅茶飲料罐,就連拉環也沒有打開,恐怕是倒下的京一郎失手掉出去的東西吧。而且,鉤掛在散步小路兩邊樹木之間的特殊橡膠正由於少女手上的動作繃緊至極限,靜靜地裝填著彈藥。

就算注意到了,也並不是說能夠對此做些什麼。

以能夠得出上述結論的速度,“彈丸”輕易地超越了人體的動態視力。在少女鬆開手的瞬間,物體破碎的聲音就已在靜菜的額頭上響起。開始與結束,就隻有這樣而已,這是完美的精密狙擊,根本不存在容許躲避的空隙。

發出破裂聲響的並非靜菜的頭蓋骨,而是擊出的紅茶飲料。

“,。”

大幅度向後仰去的靜菜頭上流下了血,手中的高壓電擊槍掉了下來,無論誰都可以看出她已經昏厥了。但是少女在靜菜倒下之前便采取了行動,繃緊全身肌肉、如同彈丸一般向前飛奔,同時解除張開的特殊橡膠結界,到達靜菜的身前。圍繞著她的四肢、胸部、腹部以及頭部的特殊橡膠卷了起來,剩餘的繩子則綁緊了周圍的樹木與扶手。

直到這時,離開主人之手的高壓電擊槍才輕撞在了地麵上。

完美的將軍(Checkmate),之後少女隻要稍加施力……不,隻要把手放開交織著的特殊橡膠,收縮的橡膠就會把包裹靜菜全身的橡膠之環絞緊吧。這並不是單純的絞殺,而是以強大的壓力將全身各處扭斷的擠壓殺。

從各個角度被繩子固定住手腕、足部、腰部與頭部的靜菜全身無力地靜止在空中,看上去絲毫沒有意識,那副樣子看上去就像是掛在蜘蛛網上的有毒蝴蝶或者被強行舞動而壞掉了的提線木偶一樣。

得救……了吧?

仍然躺在地上的京一郎擦掉流至下巴的汗水,不發一言地想著。

不過嘛,京一郎這麼想著。雖然經曆了不少波折,不過這麼一來自己這個被害者也安全了,再怎麼說對失去意識的對手繼續施加傷害這種事情也——

“喲嘿。”

“等、等下等下我說我說喂喂笨蛋笨蛋!”

不合時宜地發出可愛聲音(不過隻有從少女的外貌上來講才給人可愛感)的少女,京一郎不假思索地迅速站了起來。他以雙手抓住身旁的一根特殊橡膠,雖然不知道這能夠阻止什麼,但總之覺得不能把手放開就是了。

少女猛地動了下一邊的眉毛。

“說別人是笨蛋的人才是笨蛋。”

說著,少女把抓著的橡膠掛到路燈柱子上然後鬆開了手,這大概是起到了緩衝的作用吧,橡膠並沒有絞緊起來。

少女再次說道。

“笨——蛋。”

“啊?”

似乎是這件事比殺人還要重要一樣,少女完全把目光從靜菜那兒移開,從正麵注視著京一郎。

稍稍抬起眼、像是固執己見似的變得認真起來,如同要將對方的言論全部推翻一般努力著,沒錯——簡直就像是在反駁著父母之言的孩子一樣——

“笨——!說什麼笨蛋啊別開玩笑了!你這家夥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說起來別在別人麵前堂堂正正地殺人啊笨蛋!啊也不是說不被看見就沒關係……不過你這家夥至少也要偷偷摸摸一點吧笨蛋!”

“?”為什麼?對方的目光在如此詢問著。

“不要好像覺得不可思議一樣歪著頭啊笨蛋!”

京一郎在刹那間撇開臉喊道,他感到自己的臉在發燙,對不由得覺得對方很可愛的自己又開始產生自殺欲望了。

“說著笨蛋笨蛋的,還真是吵鬧的人呢,難道是口癖麼那個。”少女輕輕晃了下綠色的頭發,“還有,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

“手機啊,一看就知道了吧笨蛋。”

“……拍紀念照片什麼的有點無法理解,簡直像笨蛋一樣。”

“別把別人說得像拍屍體照片的瘋子一樣啊笨蛋!知道嗎,你這家夥要是把那個人殺了的話我立刻就打110了,應該知道這是什麼號碼吧?”

“是天氣預報嗎?”

“那是117!……啊咧,是117嗎?”然後“啊”的回過神來,“吵死了!知道嗎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說真的本來現在就該立刻報警了……吧。”

“……”

“幹、幹嘛?”

“沒什麼,隻是沒想到會遇見這麼無聊的人呐。”

被怪人當成怪人什麼的根本不痛不癢……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某處還是傳來了嘎嘰的聲音。

“要通知警察的話請隨意,不過他們是不會出動的哦,因為我是「公認」的。”

“啊?”

“所以說,我是國家治安委員會公認的對殺人魔專用的殺人妃……雖說是被雇傭的(Arbeit)。請問您理解了嗎,笨蛋。”(注:Arbeit,日語中表示“業餘工作、打工”的意思。)

……先把笨蛋一詞放著不管,那麼來想一想吧,究竟是這家夥的腦袋壞掉了,還是我們的日本到此為止了呢——當然是不可能思考這種事情的。

“啊啊,果然還是報警吧。”擺出笑嘻嘻的表情。

“真的是很無聊的人呢,你。”對方好像也生氣了的樣子。

“而且,這個已經不是人類了啊。當然這並非是指生物學或者解剖學上的意義,而是除此之外的部分完全就不是人類,你不是也親身感受了嗎?”

對方像是感到無趣般這麼說道。就像是在深夜加班一樣,少女抓緊了掛在路燈柱子上作為緩衝的橡膠。

京一郎焦躁起來,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總覺得隻要鬆開那根緩衝的話這個地方馬上就會發生殺人事件了。

“等、所以說叫你等下啊!別這麼隨意地殺人啊笨蛋!”

“……我,對於你不是殺人魔這件事感到十分遺憾。”少女眯起眼,“真是奇怪的人啊,要是責難電視機另一頭的戰爭還好說,明明你自己都差點被殺了。”

少女像是感到無趣般看了下靜菜。

“……即便如此也一樣,笨蛋。”

“你明明被這東西的笑容所騙了。”

看著全身無力、失去意識的靜菜。

“……即便如此也一樣,笨蛋。”

“要是放著不管的話死者還會增多的。”

“即便如此也一樣,笨蛋!”斬釘截鐵地斷言道。“知道嗎,別給我覺得殺人是件隨便的事情!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管有著怎樣的理由或者沒有理由這種東西也好,別給我覺得殺人是件隨便的事情!你個笨蛋!”

“不過我所殺的並非是人類。”

“不過——才不是這回事吧笨蛋!”

“……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憤怒到這種地步?雖然感覺不太可能,你該不會是想瞎說對這個東西一見鍾情了吧?”

“啊——真是的——吵死了——啊,阻止殺人需要那麼偉大的理由麼!”

為什麼?傳來這樣的目光。

不知怎的京一郎好像真的有些火大了,接下來的一句話便是“不能殺人”這件事的理由。他明白這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是致命性的,但即使要背負著致命的傷口也想說服眼前的少女,現在的他就是產生了這樣的心情。

“死了就好的人是不存在的吧,你個笨蛋!”

真是的,一邊想著身為自殺誌願者的自己為啥非得把這種事情說漏嘴啊,七淨京一郎一心一意地向眼前的少女質問道。

“死了就好的人是不存在的吧,你個笨蛋!”

京一郎再次喊出恐怕與深夜無客的牛肉蓋澆飯店世界第一不相稱的台詞,像是在睡覺的打工者移開了視線,大概是覺得碰上麻煩的醉鬼了吧?嘛雖說在開始點菜前就突然說出這種話的京一郎也有責任。

“不過,還真是厲害的發色啊,綠色什麼的。”

“對於現在的社會而言,這是那麼稀奇的事情嗎?我隻是根據當天的心情來染上不同的顏色,也有選擇紅色或黃色的日子。”

“……那個,沒考慮過對頭發會有什麼傷害嗎?”

綠色,這種能讓人聯想起綠燈的顏色,可以看出今天的少女應該心情不壞吧。這麼想著京一郎皺起了眉,碰到了那種事情還隻是“綠色”而已嗎?

像是要重振精神一樣,京一郎說道。

“總之先來一碗吧,你呢?”

“水。”

打工的女性啪嘰一下地凍住了,將“言簡意賅和即時回應”的待客禮儀拋在一邊隻是一個勁地浮現出諂笑,看來是有什麼重要的回路被破壞了。覺得對方有些可憐的京一郎總之先說了句“給這家夥也來一碗”,打工妹的表情立刻就像找到了救世主一樣。

“話說,你還不明白麼?那就看看金發老師吧,金發老師是說三年級β(Beta)班的班主任,有些容易發脾氣時常公私不分還進行各種各樣的體罰,雖然冷靜下來想想的話會覺得這樣子沒問題麼,肯定大概也許有可能會教導一些你有所不足的地方也說不定。”

“好像感覺良好地壞掉了呢,不用緊張也沒關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