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李斌良被倒了大半杯酒。
酒倒好了,開始喝吧。但是,喝之前必須說句話呀。嶽強發要武權和古澤安誰開口。二人都說,他強哥是主人,他們怎麼能越俎代庖。嶽強發說:“好,我說就我說。今天這頓飯,我特別高興,因為李局長賞了我麵子。不為別的,就為我又交了個新朋友。哎,李局,我可以這麼說吧!”
“啊,可以,可以!”
“那太好了,就為我們幾個新老朋友坐到一起,幹一杯吧!”
嶽強發、古澤安和武權都端起酒杯,但是卻不往唇邊送,而是眼睛看著李斌良。
李斌良說:“古廳長、武書記,你們知道,我不會喝酒……”
古澤安說:“斌良,你也知道了,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你瞧,已經倒你杯裏了,你不喝,不是浪費嗎?對,這一杯可就上千元哪!”
別說,李斌良還真被這話打動了。因為他出生於農村,從小母親就精打細算地生活,這也影響了他,他最看不慣浪費,即便很小的浪費他都心疼,何況,這一萬七千多元的酒。沒辦法,他端起酒杯說:“這樣吧,我試著看看,能不能把這杯喝了,不過,再不能給我倒了。”
“好好,不倒了,不過,這杯酒你一定喝下去。對,李局真給我麵子,斌良啊,上次,我讓你喝酒你可是沒給我麵子啊,還是嶽總麵子大呀。哎,別白喝,強哥,你跟李局碰一下,我拍個紀念照!”
任你們搞吧,反正,我是豁出來了!李斌良和嶽強發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口酒品了又品,實在沒品出好喝到哪兒來。酒一下肚,話就自然而然地上來了。嶽強發借題發揮:“說起來,喝這種酒,和兵兵有關係,我第一次和他見麵,他招待我,就喝的這種酒,從那以後,我就上癮了。那次,我和綏安省委苗勇書記一起喝酒,喝的也是這個,後來苗勇給我打電話說,他喜歡上這種酒了。那次我去綏安,給他捎去兩箱。”
一瓶是一萬七千多元,一箱是多少瓶,兩箱是多少錢?李斌良不由在心裏算計起錢來,又暗罵自己小家子氣,可就是禁不住自己這麼想。
“這事不知怎麼讓咱們省的代清副省長知道了,放風說,我給他的是茅台,給外省書記的是路易十三,是瞧不起他。你瞧,因為喝酒還得罪人了。沒招兒,我又托人給他捎去四箱,他這才不說啥了。對李局,來,咱們再幹一個。不,你再來一口。這種酒就這樣,初喝不感覺什麼,越品越覺得好!”
李斌良拿起酒杯,和嶽強發碰了一下,又抿了一口,再次細品了品,還是沒品出什麼來。
“好,李局,我知道你滴酒不沾,沒想今天這麼給我麵子。對了李局,我跟你說實在的,我交的朋友,官兒大的有的是,可是,我還真沒幾個發自內心佩服的,他們個個裝得人五人六的,酒一下肚,過個三五圈,就變個人了,也不裝了,啥話都說,跟你拍胸摟背的,跟社會上人沒啥區別。”
古澤安和武權在旁聽著,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呢?我交的是朋友,不管他是人是鬼,是官兒是民,隻要瞧得起我,我就把他當朋友。多條朋友多條路,多個仇人多堵牆啊。正因為有了這麼多的朋友,我才活得踏實,啥也不怕。我這人,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要是想跟我過不去,就是我讓著他,我這些朋友也不會讓著他。他們可不像我,隻要一句話或者寫幾個字,就比啥都管用。李局長,你說是不是?”
看來,這是說給自己呢,是在提醒和警告呢。李斌良一時想不出恰當的話回應,故意裝沒聽見,沒有說話。
“瞧,現在有了你這個朋友,要是有人整我,你能讓嗎?”嶽強發很聰明,大概是感覺到剛才的話的刺激性,立刻收了回來,“不過呀,我對朋友也絕對講究,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李局長,你有什麼難事,跟我說吧。聽說你有個寶貝閨女?安排工作沒有?沒的話包給我了,保你滿意……”
古澤安說:“強哥,你這話說晚了,李局長的閨女安排了,還是我找的人,安排到荊陽集團了。”
“哎呀,找我好了,荊陽雖說不錯,可是趕不上華安,我跟宋國才說一聲,安排到華安多好啊!李局,要不,把閨女調到華安那邊去?”
“不不,不了不了,不麻煩嶽總了!”
“這話就說這兒吧,哪天,閨女不想在荊陽幹了,跟我說一聲,整個荊原,單位任你選。對了,聽說,你還沒對象……”
“哎,不是,李局長有對象了,我見過,人不錯,長得也漂亮,對,斌良,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哪?”
“這……還沒定。”
“那定的時候一定告訴我一聲啊,我得送一份厚禮……對了,新房有沒有?我在荊都有房地產,荊安區有片新荊小區知道嗎?那裏有我十幾處房子,哪天有空,我拉你去一趟,你挑一個,對,先說好,是送給你的……”
李斌良眼前浮現出一片漂亮的新建小區形象,那就是新荊小區,全市有名的高檔住宅區呀,無論是位置、交通、綠化在荊都都是第一流的,自己曾路過那裏,看到過,可是,想都不敢想能在那裏有一套房子……他急忙搖頭:“嶽總,說遠了,我們還八字沒一撇呢!”
“那咱們也說好了,隻要你結婚,你的新房就歸我了。”
古澤安說:“哎呀,強哥,你這個承諾我們會監督執行的,不過稍稍遠了點兒,可是,有個現實問題,你能幫還是幫斌良一把唄。”
“行,什麼問題?說!”
“李局的副廳唄?地市級公安局局長是可以提到副廳的,據我所知,咱們全省的市級公安局局長還是正處級的,也就碧山和桑林了。你說,李局長水平能力咋樣?夠不夠格?”
“當然夠格,好,這事我包了,省級我不敢打保票,太低了我也犯不上說話,處級和廳級,正是我說話的級別。斌良,你自己打聽著點兒,什麼時候省委開常委會研究幹部,保證有你。說好了,就下批了!”
這口氣,趕上省委組織部部長了,不,趕上省委書記了。難道,嶽強發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
古澤安嘻嘻哈哈地說:“斌良,你把心放到肚裏吧,不出三個月,保證副廳到手。實不相瞞,當年,我這副廳長,也是強哥說的話。對,武書記當年提副廳,也是這樣。”武權興奮地說:“確實,斌良,強哥吐口唾沫就是釘,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看來,這是真的。可是,這世界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這裏邊的代價是什麼?
嶽強發好像猜中了李斌良的心思:“斌良,你一定覺得我在吹牛,或者想,我不會白白給你辦事。可是你想想,我還需要什麼?錢,我就是放火燒也得燒上幾天,權呢?我自己雖然沒當官,可是,比一些當官兒的說話還管用,我能用著你什麼?對,就一個條件,隻要你答應了,我保證今後你在碧山……不,在荊原,要風有風,要雨有雨!”
一個條件,什麼條件?李斌良看著嶽強發。
嶽強發也在看著李斌良。
李斌良終於說出口:“這……嶽總,什麼條件?”
嶽強發說:“非常小的條件,就一句話的事。”
一句話,什麼話……
古澤安說:“還是我明說了吧。斌良,你把剛才的稱呼改了,這就是條件。”
稱呼,剛才稱呼嶽強發什麼來著?對,嶽總。那麼,改成什麼?
李斌良又看向嶽強發,嶽強發依然在看著李斌良。
“這……”李斌良醒悟地說:“強……強哥?”
“哎,斌良,強哥不要你別的,就要你這句話。太好了,我今天太高興了,又有了個好弟弟。來,斌良老弟,把杯子拿起來,幹!”
嶽強發把酒杯替李斌良拿起,塞到他手中,又拿起自己的酒杯,使勁地跟他撞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李斌良也隻好把杯中剩下的酒全部倒入口中。這次,他品出酒的味道來了,是一種苦澀的味道。
“好了,斌良老弟,”酒下肚後,嶽強發又說起來,“你就等好消息吧,副廳級還不是頭兒,還有正廳呢。對,副廳就是高級幹部了,其實,就是公安廳廳長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今後,隻要你跟強哥走,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
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燒,卻隻能竭力壓抑著。李斌良盡管有豁出去的思想準備,卻仍然不勝折磨。
一曲鈴聲響起,打斷了嶽強發的話,四人互視一眼,武權拿出手機,匆匆看了一眼,向李斌良笑了笑:“我接個電話!”然後走出去。嶽強發和古澤安的情緒好像被這個電話鈴打斷了,一下子沉寂下來,再不說什麼。片刻,武權走進來,李斌良注意到,他好像是有點兒不安。接著他舉起酒杯:“對不起,家裏有點兒事,來,斌良,幹了這杯我先走一步。”
李斌良急忙說:“那好,我也該走了,咱們一起走!”
古澤安、嶽強發和武權對視了一眼。
古澤安說:“這……我也有點兒累了。強哥,就到這兒吧!”
“那好,咱們換個時間再聚。斌良,哪天我去拜訪你!”
“好好,強哥,歡迎你!”
此時,隻要能快點兒脫身,李斌良是什麼都能答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