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紅旗的指示下,雲州方麵出麵申請立項,作為一項政府重點工作,省財政撥了一筆專款,八百萬,市財政拿出兩百萬,如數滿足陸虎城要求的啟 動資金。市長盧長貴主持了碧水古鎮奠基儀式,市委書記和幾大班子的一把手 集體出席,雲州和省上的新聞媒體給予了高度的關注和報道,整個項目前期工
作一路綠燈,高調挺進,樂遠方麵派出那位分管農業的副縣長專門負責協助指 揮部和地方的關係,萬事俱備,新年還沒有過完,陸虎城就躊躇滿誌,隆隆開 著指揮部這台權力機器浩蕩前進。
總共才二十幾人的科技局現在變得空前的繁忙,他們被分成四個工作小 組,分別負責黃芪、鍋爐薑、七星椒和古鎮開發的工作,陸虎城居中協調指揮,每一位工作人員現在的工作量都是從前的數倍,但令人驚異的是,每個人都顯 得精神飽滿,幹勁十足,幾乎沒有聽到抱怨。是的,他們是在高強度的工作,但同時,他們也獲得了從未有過的關注和尊重,任何一位科技局普通的工作人 員,現在出去辦事,都會得到積極的配合和客氣的招呼,這種巨變帶來的心理 滿足對於這些一直被忽略的科技局工作人員,是美妙的、強大的,精神上的愉 悅完全可以彌補身體的疲勞,意識高於物質。
陸虎城重新成為新聞人物、焦點人物,科技局成為一個備受雲州市委和 市政府關注的點。因為這個項目顯而易見的經濟意義和政治意義,整個春天,市裏幾大班子的領導走馬燈似的輪換著去碧水古鎮視察調研,發表指導講話,除了楊菁。雖然,這些指示陸虎城可能一個也不會執行。
實際上,陸虎城現在基本上就沒有心思來考慮討好這些市級領導,進而 建立某種更加牢固的關係,主要原因是沒有時間,幾項工作同時鋪開,他事必 躬親,重視細節,還經常親自上陣,充當一線工作人員。
七星椒和鍋爐薑還隻是一個組織管理問題,但是黃芪是一個挑戰。 陸虎城親自組織科技局的技術人員進行攻關,多次帶隊去向西川農大的
教授請教,買資料書,照本宣科,查當地幾十年的氣象資料,甚至還拿自己的 飯盒做發芽率試驗。清明前,碧水鎮百畝黃芪示範基地進行了播種,陸虎城親 自開拖拉機條播,十幾天後,黃芪苗破土而出。因為在張紅旗麵前誇了口,考 慮到中草藥“藥多為草”,陸虎城未雨綢繆,親自出麵,跟中藥材公司接洽,利用中藥材公司從前的人脈關係,聯合派出業務員奔赴安徽、河南,與那些藥 商廠家聯係,簽訂意向購銷協議,保證銷售價格。
夏天,七星椒獲得豐收,因為市縣鄉三級政府的重視和配合,經濟效益 遠超陸虎城當初大言炎炎的浮誇,這帶動了鍋爐薑和黃芪的工作,尤其是黃芪。 因為銷售渠道預先鋪開,示範基地的農民僅僅憑合同就能夠看到優厚的利潤,秋播的時候,當地的黃芩種植麵積達到兩萬多畝。這不僅是陸虎城所預言的當
地農民會一窩蜂行動,而是幾乎樂遠所有的鄉鎮政府都身先士卒、群策群力,把種植黃芪當成一項政治任務來對待的結果。這讓陸虎城哭笑不得,如果從演 出效果來說,他達到了最完美的結果,並且超額完成,但同時,這也意外地增 加了他的工作和壓力:他享受了這個項目帶來的榮光,現在,必須得為這麼大 種植麵積的產品負責。他向市委書記、市長和範焱都反映了這種有點兒失控的 局麵,但得到的指示是,作為整個指揮部的副組長,他必須自己解決這個問題,這是他的責任。陸虎城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任務。
但是最重要、最考驗人的還是古鎮開發工作。 對於讓陸虎城來主持這個項目,腹誹的、頗有微詞的、看笑話的、幸災
樂禍的、鬱悶憤怒的,整個雲州官場心情各異,基本上沒有支持的態度。旅遊 局、招商局、農辦、樂遠縣委縣政府甚至下麵跟這個項目有關的各個鄉鎮,每 個人都認為自己本該是名正言順的主角,但是現在讓一個似乎八竿子打不著的 科技局搶了風頭,人人心中都窩著一股無明之火,他們無法對抗一位省委副書 記的意誌,無法對抗市委和市政府的文件和批示,但盡可以在細節上玩些讓人 不痛不癢的小花招:敷衍塞責,顧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輕……總而言之,一切 官僚得心應手、駕輕就熟的伎倆他們都如數使用,更有惡心者,招商局一本正 經地提出,能否在雲州再建兩個類似的古鎮。
所有的指導思想隻有一個,功勞不能讓科技局獨占,風光不能讓陸虎城 一個人盡享。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陸虎城開始顯示他傑出的工作能力,針對不 斷湧現的人和事,他親自出麵,見招拆招,一一應付。對於工作中的困難,他 像妙計百出的智多星,總能夠拿出解決辦法。對於那些難纏的角色,他施展出 眾的口才,配合粗豪的風格,帶著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進行說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威之以勢,他總能夠窺破對手的意圖和弱點,他的話總能夠擊中對 方。在意誌上,他也總是能夠表現得比對手更有耐心、更加頑強,甚至可以借 助他強大的酒量和“蠻不講理”的粗魯,最終,在他的靈活和強硬麵前,所有 的對手都毫無例外地敗下陣來,他們的妄想和努力隻有一個作用,作為陪襯顯 示陸虎城的個人能力和魅力,正是在這一次次的較量中,陸虎城得到了幾乎所 有對手的敬佩,他們漸漸認為這個人是個狠角,是個強人,並不僅僅是靠某些 不光明和不光彩的手段邀寵獲得“幸進”而成為風雲人物。
在所有的這些勾心鬥角過程中,陸虎城一次也沒有給張紅旗打過電話,
無論困難大小,他都沒有向省委副書記請求幫助。如果不是張紅旗主動詢問整 個項目的進展情況,一般情況下,他會定期向範焱做個簡明扼要的工作彙報。 他深深明白,像張紅旗這種人,隻能借他的勢,而不能借他的力。如果他在工 作中遇到的任何具體問題都需要張紅旗親自出麵協調招呼,那麼每這樣做一次,他在張紅旗心目中的評價就減少很多,會被看輕,最後可能會被張紅旗完全忽 略,打入另冊,陸虎城不會犯這種錯誤。何況,僅僅借助這位省委副書記虛幻 的“勢”,就已經是非常難得、非常珍貴,這一點點“勢”再加上陸虎城的長 袖善舞,完全足以橫蕩一切,一馬平川了。事實也是這樣。陸虎城的這些表現,通過某些渠道彙集到一直關注著他的省委副書記那兒,張紅旗評價科技局長: “沒有看錯他。”
古鎮的開發工作在指揮部的領導下,也就是在陸虎城的主持下有條不紊 地開展,很多工作對於這位科技局長是完全不相關的工作,同時也是他第一次 接觸,但是他表現了優秀的掌握全局的能力,總能夠用很專業、很恰當的方式 來解決。一條二級公路從縣裏直達碧水鎮,這在全市尚屬首例;招商工作卓有 成效,碧水鎮的各個旅遊項目都有商家參與競投,有幾家省城的旅遊企業對這 個項目表示了濃厚的興趣,希望入股,外省一家世界級著名景點願意全額投資 這個項目,一舉拿下四十年的經營權。碧水古鎮成了炙手可熱項目,不僅給樂 遠縣和雲州市帶來影響和榮譽,張紅旗為首的省領導也經常把這個項目掛在嘴 上,宣傳為典型。但是這種虛幻的表象之下,始作俑者的陸虎城卻漸漸感到了 某種危機。
在經過了最初的火熱之後,古鎮的開發進入一個平穩推進時期,但是對 於這種周期較長的項目來說,這個時期,正是問題輩出、最考驗人的時候,總 有層出不窮、意想不到的困難湧出來,陸虎城見招拆招,總算都應付過去,隻 有一個問題時時困擾,那就是資金。
一千萬的啟動資金看起來很多,但是當整個開發工作展開後,錢就像裝 在一個大漏鬥中的沙粒,以令人恐怖的速度減少,陸虎城開始麵臨大部分想做 大事的政府官員都會遭遇的困境:缺錢。
他開始張著貪婪的眼睛四處找錢。碧水鎮和附近參與這個古鎮建設的幾 個鄉鎮不用考慮,他們隻想從這個項目中獲得最大的利潤,他們早就被陸虎城 的宏偉構思和輝煌遠景迷惑,如果這時向他們提出要錢,不啻當頭給他們一盆
冷水,他們肯定會認為陸虎城是在騙他們,或者陸虎城本來就是一個騙子,引 發意外的負麵效應;樂遠縣也指望不上,本身就是一個窮縣,同時,他和他們 合作一直不太愉快,這時求助,無異與虎謀皮,隻會受到譏笑。他找市委書記 和市長彙報了幾次工作——雲州市委書記剛剛換了,楊菁已經回到省城。好不 容易,市裏答應再給一千萬,市委書記親自做了批示,盡管如此,由於某些莫 名的原因,這筆錢一小筆一小筆地轉到指揮部的賬上,非常不痛快。而計劃中 招商的旅遊項目,那些早有意向、看好這些經營項目的投資者,付錢的時候卻 紛紛擺出一副謹慎、老練的模樣,宣稱要在古鎮基礎設施完善之後,才能夠簽 訂合同進場。最後,為了徹底解決這種困境,陸虎城重新把目光回到雲州市政 府。這是必然的。他隻有依靠雲州財政。他設計了一套說辭,做了精心準備,試圖再次施展他的口才,去征服雲州的兩位主官。
市委書記那裏還算順利。他基本上沒有為難陸虎城,甚至沒有去認真享 受陸虎城精心準備的阿諛逢迎,就表態完全支持。他初來乍到,這個項目打上 了張紅旗的烙印,雖然這位科技局長的某些做法讓他不以為然,但陸虎城還不 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還不足以讓他產生警惕和敵意,他們畢竟差距太大,同 時,像陸虎城這種鋒芒畢露的人物,隻有兩種命運,要麼平步青雲,從此走上 仕途的金光大道,要麼自己跌個大跟鬥,他用不著去碰這種刀鋒般的人物。使 用得好,固然如添利刃,一旦使用不對,就會割傷手,最好的辦法就是完全忽略,置之不理。盧長貴正好是中間的一個緩衝和隔離。市委書記表示了支持,但同 時也強調了一下雲州的具體困難,最後,他像所有官僚一樣做出指示:市委是 支持的,但具體問題,陸虎城應該去向指揮部組長、雲州市市長盧長貴請示。
陸虎城接受市委書記的指示,他早就預知這樣的回答,毫不意外,他回 師盧長貴,準備攻下這座堡壘。
他做了大量的鋪墊工作,闡述了古鎮項目的經濟價值和政治價值,尤其 是對於市長本人的政治意義,最後,他委婉地提出,是否可以利用發展銀行授 信雲州三個億的建設資金,先完成古鎮的開發工作,然後再用古鎮旅遊項目經 營權出讓的收益來還貸款,打一個漂亮的時間差。盧長貴麵無表情地聽了二十 分鍾彙報,然後冷冷開口:“異想天開。”
這是雲州市市長的結論,也似乎是他對科技局長長期的觀感和評判。 他對陸虎城一直耿耿於懷。首先是陸虎城的越級行為讓他惱怒,這是官
場大忌。古鎮項目在他手中被否決過,陸虎城沒有給他點明隱藏在這個古鎮背 後的政治意義,這是故意欺負他那時剛來雲州,不了解某些隱情。他無法不對 這位老奸巨猾的科技局長生氣,如果不是張紅旗,他早就對他進行加倍的打壓 報複,現在,陸虎城居然還想從他這裏拿錢,他以為他是誰?這個項目如果成 功,他這個指揮組長會有光彩,但陸虎城這個副組長肯定得到更多,他怎麼可 能讓他如願以償?他以為他真是聖人,會那樣大公無私?再說,這三億的建設 資金,全市那麼多在建項目,哪一個不需要錢?
否決了陸虎城的膽大妄為後,市長從一個高度出發,說明專款專用的必 要性,指出工作中違規操作的危害,同時教導陸虎城要發揮主觀能動性。“沒 有錢就辦不成事?這是一位共產黨員的工作作風嗎?如果任何時候都隻能吃現 成飯,做現成事,撿現在的勝利果實,那麼還需要我們這些共產黨員做什麼? 如果條件艱苦就推三拉四,那麼我們怎麼能夠取得偉大的革命勝利?如果全市 各項工作都要等米下鍋,那麼我這個市長就什麼工作也不用做了,天天去印鈔 廠排隊,你們也可以下崗了,這個城市就讓它這樣放著,讓它成一潭死水,這 樣對嗎?”市長對陸虎城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陸虎城從市長辦公室出來,沮喪不已。不僅因為盧長貴否決了他自作聰 明的資金計劃,更因為市長對他明顯的敵意。如果他以後還要在雲州進步,盧 長貴剛才的態度就差不多已經宣判了他的政治死刑。他發了很久的呆,想到張 紅旗,才重新振作起來,他決定暫時不去考慮盧長貴的態度,那相對遙遠一些,目前,他必須解決的是古鎮的資金問題。
如果說他從前在資州做縣委副書記,分管開發區工作,隻是小試牛刀,現在才真正體會到了獨當一麵的困苦艱辛。古鎮這個項目,可以用那句套話來 形容: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而現在,正是最曲折的一段,如同寫作 中的瓶頸,黎明前的黑暗,他考慮了種種辦法,但沒有一種辦法有用,涉及到 錢的問題,哪怕是最好說話的官員們,都會警惕起來堅持原則,他也考慮過一 些官員常用的辦法:拖。但是,這不是他的初衷和風格,他想把這個項目漂漂 亮亮地做好,畢其功於一役,他不能拿一個半拉子的成績去彙報,煮一鍋夾生 飯端到省委副書記麵前。最後,他想到了胡遷。
整個古鎮項目,他一開始就把胡遷拒之門外,不想讓這位爭議人物介入,但是現在,他決定向胡遷妥協,尋求幫助,雖然有些無奈。
沒有任何猶豫,胡遷一口答應下來。但他的表情有點兒擔憂的樣子:“陸 兄弟,你覺得這個項目真的能夠賺錢?不會有什麼變化吧?”
這是句奇怪的問話,他們一起製訂了這個計劃,對於這個項目肯定能夠 賺到錢是毫不懷疑的,同時,有張紅旗的關注,任何變化都不會影響這個項目 的順利推進,他這樣問,並不是擔心他的投資,而是一位老練的商人在必要的 時刻能夠抓住某些機會榨取最大的回報。
陸虎城沉默起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這陣忙壞了,好久都沒有回江城。 前幾天小寧給我打電話,陸寧要進一幼。我這做父親的欠這孩子,從他出生就 少有時間陪他。我想滿足他母親這個願望。但進一幼要交一筆建校費。你借點 兒給我。”
“我們兩兄弟,有什麼借不借。”胡遷嗬嗬笑著從手包中掏出五萬塊遞 過來,“一幼非常不錯,孩子的教育絕對要舍得投資。”
他不是說笑,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陸虎城還這點兒錢,同時,他認為這 是陸虎城向他屈服的標誌。雖然,他在資州的時候,就已經送過兩三次錢給陸 虎城,經過這幾年的疏離,他擔心陸虎城會有些其他的考慮,但是現在,他放 了心。
胡遷雷厲風行,立刻調動他所有能夠調動的資金投入這個項目。他的力 量並不強大,能夠立刻集中的資金也隻有一千萬左右,但他采取了一個炫人的 招數,首先在省城自己注冊了一家文化公司,大張旗鼓地高調入場,一口氣拿 下兩個經營項目,並預付了定金,同時,又找了一家勢力雄厚的集團公司,通 過私人關係,讓這家集團公司擺出一副大兵壓境的陣勢,參與競投很多經營項 目,確定意向,預付定金。當然,所有的錢和操作都是由他一個人暗中運籌,這家集團公司隻是掛一個名,但這種行為通過胡遷請來的媒體宣傳,造成杠杆 作用放大,最後取得了完美的效果,很多舉棋不定的商家感受到了壓力,為了 搶得商機,必須立刻在是與否之間做出選擇,絕大部分早有意向的商家都選擇 了是。
春節之前,古鎮幾乎所有計劃中的經營項目都被瓜分一空,指揮部反客 為主,門庭若市,科技局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接到不少以各種名義邀請的酒席,再次體會那種被看重的主人翁感覺,陸虎城趁勢召開項目討論會,以求發掘更 多的經營項目滿足需要。
胡遷還幫助他完成了最重要的一項工作——範焱。 這是胡遷一直在進行的工作。接近張紅旗的司機後,他希望更進一步,
接近範焱。他和陸虎城都認識到,這個計劃的實施過程和取得最後的成功,作 為張紅旗的秘書範焱,肯定是一個非常關鍵的角色,但是對付這個人的難度並 不比張紅旗小。張紅旗回西川的時候,他在京城的秘書被安排到一個恰當的位 置。範焱是張紅旗回到西川後才成為他的專職秘書的,他在省委機關裏磨煉了 十幾年,精明能幹、城府深沉,這大半年來跟著張紅旗一掃從前的謹慎和隱忍,帶上了秘書慣有的傲慢,讓人更加難以接近,同時,因為前程遠大,一般的行 賄籠絡手段,肯定難以奏效,經過幾個月的努力,最後,胡遷取得了突破。
突破來自於範焱的家庭。範焱的父母都是教師——良好的家庭也是當初 張紅旗選擇他做秘書的一個原因,前兩年剛剛退休,本該平靜從容地安度晚年,但是因為兒子身份的突然改變,兩人的生活也被改變,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人 來拜訪他們,有些莫名其妙的活動來邀請他們參加。獨具慧眼的人並不隻有胡 遷一個,但胡遷無疑是他們中最厲害的。依靠張紅旗司機提供的獨家情報,胡 遷有的放矢、切中肯綮,通過對相關人員的公關工作,一係列的複雜操作,範 焱的父親,一位文學愛好者的一本雜文集在這年秋天正式出版,有不少名家表 示關注,寫了評論,在一個圈子內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業餘寫手搖身變為知名 作家,範父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範焱冷眼旁觀,完全洞悉胡遷有陰謀,但是他也分析過了,出手製止說不定會帶來一些負麵效應,同時,也會極大地 打擊他那沾沾自喜的父親,所以他保持了沉默,後來,在真實快樂的父母麵前,他的思想發生了一些轉變,默默地接受了胡遷的好意。
這年春節,張紅旗再次回到雲州,省親之外,還多了一個目的,實地察 看古鎮開發。這一次,張紅旗吸取了教訓,是真正的輕車簡從,隻跟陸虎城打 了招呼,然後四個人巡視暮色中的古鎮。
經過一年的建設,古鎮的大體規模已經定形,整齊的青石街道,連綿的 瓦屋,小門小戶的房舍,基本上保持了舊貌,各種旅遊經營項目基本已經完工,大部分商家都在準備入場,熙攘的人聲,預計著前景看好,張紅旗佇立在鎮外 發了很久的呆,然後四人同車離開。
這天晚上,按照張紅旗的指示,陸虎城在他從前喜歡去釣魚的水庫安排 了一個簡單的魚宴,張紅旗、範焱、陸虎城、羅四維舉行一個小小的慶祝酒宴。
直到這個時候,省委副書記才確定了對於陸虎城的信任。 實際上,邁過這一步之後,張紅旗是一個非常容易相處的領導,他喜歡
做事雷厲風行的屬下,喜歡忠誠和老實,經過對陸虎城能力驗證,證明他並非 誇誇其談之後,省委副書記在心中接納了這位科技局長作為自己的心腹部下。 “五行不定,輸得幹幹淨淨。這是伯承元帥當年掛在嘴上的名言。我父 親就信這一句。幹革命工作就是要忠誠勇敢,我喜歡有目的有方向的幹部。” 張紅旗的父親當年在西川跟隨劉伯承,這是張紅旗引以為榮的革命淵源,這句 話不僅是一種自我炫耀,不僅表明自己對於陸虎城政治意圖的洞察,更透露了 他對於陸虎城的讚許和認可態度。當然,就算他不說這句話,這次慶祝酒宴也
說明了一切。
送走張紅旗後,陸虎城情緒激動。“走走吧。”他對羅四維說。 他們都明白,今天是一個重要的裏程碑式的時刻,最艱苦的路,他們已
經走過來了!這場政治豪賭他們贏定了,雖然,利潤有多少還沒有最後開出來。 周密的策劃,一年有半的辛苦,這一刻完全得到了超值的回報,還有什麼比這 更值得享受的?帶著疲憊的輕鬆,兩個人慢慢地走在雲州燈火闌珊的街頭,默 默體味著某種情緒和感受。
電話鈴聲打破了安靜,羅四維接了電話,然後,他帶著有些古怪的表情,把電話遞給陸虎城。
“虎城。”略帶沙啞的聲音,陸虎城的心就像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他的 臉色也變了。
在掛與不掛的遲疑間,他已經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人行道旁的樹下。 “虎城。”依然是那樣懶慵的呼喚,不急不緩,陸虎城怔了一下,在心
中歎一口氣,問:“有什麼事?” 他第一句話就聽出來了,電話那端是她:蘇裙。 四年前的秋天,陸虎城工作調整的風聲傳出之後,她不辭而別。這是不
亞於葉楊反擊的一記重拳,狠狠地打在陸虎城心上。這幾年來,他沒有任何這 個女人的消息,別人不會主動跟他說,出於一種自尊,陸虎城也從沒向任何人 打聽她的消息。但是現在,她突然出現了。陸虎城大腦有瞬間的空白,但是最 後,他接了她的電話。
“我想見你。我在雲州賓館 520。”蘇裙掛斷了電話。
她做了精心的準備,這個聰明的女人明白在電話中什麼解釋都可能帶來 相反的效果,話說得越少越正確。她隻能讓陸虎城來做決定,這一次是她給陸 虎城開出了賭局,雖然,莊家並不是她。
陸虎城在溢著淡淡清香的樹下,呼吸著城市的夜,在這個春風沉醉的夜晚,他無法做出另外的決定。
十分鍾後,他踱進了雲州賓館。 他隻輕輕敲了一下,門就立刻被打開了,似乎她就一直站在門後等著他。
他看著她,他們之間相距兩尺,還有一道已經被打開的門。 貼身的牛仔褲、簡單的白線衣,勾勒出蘇裙曼妙的身體曲線,比以前豐
滿了一些,但更加誘人,像一粒成熟飽滿的果實。她的頭發高高地盤起,露出 潔白的脖頸,清爽而高貴。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陸虎城的目光輕 輕地顫抖。西諺雲:所謂美女,是時光雕刻成的。蘇裙似乎正是這句話的注腳。 幾年過去,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蛻變成現在這樣氣定神閑、雍容華貴,洋溢著 一種從生命深處散發出的獨特魅力。就在他們相見的這一瞬間,陸虎城心中某 種東西被擊碎了。
蘇裙感覺到了麵前這個男人的微妙情緒,她立刻放棄了直接撲進這個男 人懷裏的計劃,而是從容不迫地拉起他的手,柔柔地問:“外麵冷吧?”
陸虎城搖搖頭。他肯定不會覺得冷,他的心中,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像 在燃著一團火。當他走進屋中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他為什麼要配合她的問 題搖頭呢?
“你怎麼會在雲州?”他問。 蘇裙拉著他在床上坐下,她坐在他旁邊,手非常用力,似乎擔心稍不小
心他就會飛走,她沒有說話,頭靠了過去,然後,她的眼中流出了淚。 本來是做戲,但是因為想到了自己某些過去,她的表演中帶了很多真實
的情感。
這幾年來,她在省城混,甚至有半年的時間漂泊在沿海幾個城市,她的 美貌是她唯一的資本,但是跟她擁有同樣想法和同樣資本的女人並非隻有她一 個,同時在具體操作中,因為年輕她似乎過於功利或者急於求成,不是賤賣了 自己,就是顯得野心勃勃,砸了一些本來不錯的買賣,總而言之,幾年間她僅 僅用身體換到了一些小錢,而沒有釣到真正的金龜。當她在省城看到有關陸虎
城的新聞報道時,如嗅腥之貓,她敏感地意識到,這個男人時來運轉,沒有經 過考慮,她就立刻做了決定,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但是現在,她必須為當時的 不告而別做出解釋,至少,做出某種姿態。
她的辦法就是流淚。女人的眼淚,是她們美貌之外另一件厲害的武器。 在情場中,不能相信女人的淚水,這通常是需要物質幫助的前奏。作為一位博 學同時又曆經滄桑的男人,陸虎城肯定明白這些道理,但是當他自己身在局中 的時候,似乎也有些迷糊了。
他伸手攬住了她。這似乎是一個很自然的動作。他看她,眼光自然地落 在她高聳的胸部上,蘇裙更緊地貼近了他,渾身如同失力一樣癱軟,似乎如果 失去他的支撐,如果他放手,她就會躺到床上去。現在,她完全顯露出一個女 人的脆弱,就像一座不設防的城市,完全開放,又像自選商場裏的一件商品,擺出一副任你拿的樣子,可是一旦你動了她,你最終要付出代價,而且往往是 超出你想象的代價。
可是陸虎城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她。實際上,這四年來,他幾乎沒有一天 能夠忘記這個女人,沒有一天不回憶他們在一起的瘋狂和甜蜜,他從骨子裏承 認,她是他一生中最值得懷念的人,如果她永遠不出現,他就會永遠地想著她,懷念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隻是一個男人,充滿野心和欲望,一生中,他孜孜以求的是權力,但是,如果他不能享受她的身體,如果不能為所欲為,他追求權力還有什麼用?又有 什麼能夠證明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成功呢?他早就做出了決定,現在,他有些為 難的是,如何接受她。至少,他不能讓她覺得自己那麼容易被她誘惑。
“還在生我的氣嗎?”蘇裙感覺到了陸虎城手的溫度,也感到了他的情 緒變化,她收斂了眼淚,露出媚笑,拉起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胸脯,陸虎城再 也無法控製自己,猛然抓緊那一團柔軟,猛虎掉入溫柔之中,男人的城池重新 陷落。
胡遷知道這個消息,已經是幾天後。 他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現實,經過痛苦的思考,他強抑著不快的心情,約
了蘇裙見麵,他們進行了開誠布公的談話,胡遷分析了古鎮的前景,尤其這個 項目對於陸虎城的政治影響,能夠讓陸虎城重新回到正常的仕途競跑上來:縣
長,甚至縣委書記。然後,他對蘇裙進行了委婉的規勸,這種關鍵時刻,希望 她不要對陸虎城提出無理要求,這樣會因小失大,甚至可能會導致功虧一簣,把整個計劃和這一年半的努力毀掉,他們應該全力支持陸虎城,就如投資潛力 極大的股票,要做長線,而不能為了謀取短期利益而殺雞取卵,他們已經有了 資州的教訓,這一次,絕不能重犯。
但是春風得意的女人囂張地表示,她的事不用他管。這一刻,胡遷有種 殺人滅口的衝動,但是他老練地克製了自己的憤怒,繼續進行溫言說服,也有 一些含蓄的威脅,最後,他們彼此妥協,蘇裙表示會配合大局,作為補償,胡 遷私人給了蘇裙一筆錢作為安撫。這令胡遷憂心忡忡,他覺得這個女人是個危 險人物,很有可能毀掉他的整個計劃,他不太明白像陸虎城這樣的強人,為什 麼總是無法擺脫這樣一個女人的糾纏?他才不會為了幾分鍾的快感而陷自己於 某種可能的危險中。同時,他像那種狹隘的性主義者,認為女人在生理結構上,沒有太大的差別。
為了抵抗蘇裙,或者說是消滅這個危險人物,這位黑道大哥決定用一種 釜底抽薪的辦法,也是所有辦法中最簡單的一種,這就是以毒攻毒。
因為古鎮工作差不多快要完成,其他的種植工作也走上正軌,這段時間,陸虎城待在雲州的時間多了一些,這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胡遷打來電話: “一起吃飯?”
陸虎城沒有拒絕。胡遷開車過來接了他們,依然是去郊區那個偏僻的水 庫吃魚。共同奮戰一年半,羅四維對胡遷的態度改變了一些,至少在表麵上親 熱了很多,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度過了一段輕鬆的時間。趁羅四維上廁所的時間,胡遷說:“等會我們倆去考察一個項目,可以引進到古鎮去。”陸虎城一秒鍾 也沒有猶豫,點頭。
他並不擔心胡遷有什麼另外的目的。如果在金錢之外,還想用什麼其他 的招數來腐蝕他,他完全可以視情況考慮接受,同時,以他對胡遷的了解,這 個謹慎狡猾的老狐狸,基本上不可能用什麼出格的辦法來對付他。當然,用了 也基本沒用。
回城的時候,陸虎城先讓胡遷送羅四維回局裏宿舍,十分鍾後,胡遷的 車在雲州師院外的濱江大道停下。“這裏?”陸虎城看著沿江一排燈光燦爛的 酒吧,有些愕然。
胡遷笑笑,並不回答,領頭走到一家酒吧門口,沒有進去,就在門外江 邊選擇了一張桌子坐下,問:“來點兒啤酒?”
陸虎城看著他,既不答應也不反對。這時候,他聽見身後有個怯怯的聲 音小聲地問:“請問,兩位要點兒什麼?”
這是一個隻有十三四歲的女孩兒,眉目如畫,清澈如水,她臉上的表情 是那樣的簡單和純淨,任何人都會被打動和淨化。
胡遷仔細地審視著陸虎城的表情,輕輕開口說:“來兩瓶啤酒。” 女孩兒點頭轉身,碎步奔跑離去。 “如果你喜歡她,你可以對她做點兒什麼。”胡遷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陸虎城低聲說,不露聲色。 “我跟這老板熟。這女孩是他的遠房侄女,家窮,讀不起書,很有繪畫天賦,
應該讀西川美院,最少也應該進入雲州師院美術係學習。”胡遷簡短地勾勒出 女孩的具體情況。
就算有些心理準備,麵對一個活人,陸虎城還是不由得皺起了眉,胡遷 沒等他回答,站起來大聲叫道:“老板。”
一個中年漢子應聲從酒吧裏探出頭來,看見胡遷,臉上立刻堆出討好的 諂笑,奔了過來:“胡總,貴客啊!來點兒什麼?叫沒有?”
胡遷嗬嗬笑著:“才娃,介紹一位朋友,雲州科技局陸局長,真正的貴客。 我現在就在陸局手下討飯吃。”
“陸局,幸會。”叫才娃的男人向陸虎城伸出手。 “你走運了。剛才陸局聽說了袖子的事,要幫你小子一把。陸局跟美院
和師院的頭頭都熟。陸局是你的大貴人。把袖子叫來。” “啊?大好事啊,謝謝!這袖兒,就是想讀書,家窮唄,我這做叔的倒
是想幫她……袖子,過來!胡總你知道,我開這個小店,生意也不太好,又拖 家帶口的……”才娃一邊招呼,一邊嘮叨,臉上的諂笑換了真誠的感激表情。 女孩子挨挨地過來,臉上依然是怯怯的表情,有些畏縮地看著兩個中年
男人。
“袖子,這是陸局長。快快謝謝陸局長,陸局長要幫你讀書呢。” 袖子抬起頭,深深地看了陸虎城一眼,低下了頭,輕輕地說:“謝謝。” 陸虎城在心中權衡,終於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他感受到女孩的靈氣,
覺得可以幫她一把,同時,他已經明白胡遷今天為什麼帶他來這兒,就算是為 了讓胡遷安心他也得這麼做。
“好了,袖子,陸局是說話算數的人,你就放心地等著讀書吧。快去把 我們要的酒拿來。才娃,你忙你的去吧,這事就這樣定了。”胡遷知道陸虎城 的性格。
袖子的出現讓陸虎城警覺起來,他意識到了胡遷的良苦用心,他覺得必 須跟這位黑道大哥進行某種清楚、赤裸的談話,猶如劉邦入關前的約法三章。 這一次,因為成功在即,需要在上一次的意向協議基礎上,明確彼此的權利和 義務,同時,他也覺得必須進行適當的反擊。不久,他就找到這個機會。
胡遷大舉進入古鎮項目,對陸虎城進行支持,他派出了他最得力最信任 的助手黃青瑜,一位名牌大學生,姿容秀麗,精明能幹,和胡遷有曖昧特殊的 關係,以前一直幫胡遷處理公司最核心的財務工作,現在,全權負責整個公司 對古鎮的投資業務。像所有剛剛執掌權力的野心家一樣,黃青瑜顯得過於強勢 和張揚,同時,她無法明白胡遷和陸虎城那種隱秘的關係,對於某些利益斤斤 計較,雖然,這不至於影響大局,可以包容,但陸虎城做了更遠的考慮,最後,他給胡遷打電話:“要麼你娶她,要麼你明天就開掉這個人。”他直截了當地 命令。
胡遷有些發愣,然後是哭笑不得,當年他為陸虎城“包辦”婚姻,安排蘇裙,現在角色轉換,陸虎城對他的個人生活進行幹涉,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的力量 發生了某種轉變?
但是,胡遷並沒有因為陸虎城的態度影響自己正確的分析和判斷,對於 他來說,事業遠比女人更重要,他一生隻向妻子低頭,而他的妻子早已不在人 世。他依賴黃青瑜,是因為她的個人能力而非她秀色可餐,這是他跟那些以擁 有女大學生做小蜜為榮的暴發戶本質上的區別。他完全明白陸虎城打這個電話 的真正用意,他和陸虎城都看出了這個女人的精明厲害,不是用錢就能夠解決,必須在她還沒有成長之前就給她做出定位,他承認陸虎城的眼光銳利,看到了 問題的實質,同時,他自己也早就認為他該和黃青瑜做一個了斷,經過慎重的 考慮後,他跟黃青瑜進行了艱苦的談判,給了這位胸懷大誌的女助手一筆補償 之後,黃青瑜離開了胡遷的公司,離開胡遷。
一周後,袖子參加了一個考試,被特招進了西川美院讀預科。 又過了一個月,五一黃金周前夕,碧水古鎮正式開放,張紅旗,分管副省長,
省上相關部門的領導,作為顧問的專家們,雲州市和樂遠縣幾大班子的領導出 席了剪彩儀式。
這是一個仿古、隆重的典禮,費盡心思,別出心裁,看起來是配合古鎮 的風格,隻有很少幾個人才能夠隱約猜出是為了迎合那位省委副書記,但是完 全達到了策劃和籌備這個慶典的科技局長想要的效果。
當天晚上,張紅旗帶著酒意離開碧水之前,單獨跟陸虎城進行簡短的對話。 “小陸,古鎮項目結束後,你應該承擔更重要的工作,有這個信心嗎?”省委 副書記問。
“有。”陸虎城沉穩地回答,簡潔有力。這種時候,再多一個字,多一 點兒表情都像女人腰腹上的脂肪一樣贅餘。
兩周後,陸虎城接到了新的任命:雲州市副市長。 正像陸虎城最初的說辭那樣,省委副書記的零肯定比市委書記要多上一
兩個,他謀算的是一個縣級領導職務,張紅旗比照他從前領導的領導藝術,出 手大方,一下就給了他一個副市長。
這一年,陸虎城四十整,不惑之年。從這裏開始,陸虎城拋開一切,一 往無前地沿著他的人生道路前進,他不再迷惑,不再旁顧,不再動搖,同時,也沒有任何道德上的忐忑,陸虎城的仕途,或者說是人生,從這裏掀開了新的 篇章。
所有的人都在感歎、豔羨、妒忌他的幸運,但他們不會知道陸虎城為之 付出的辛勤勞動,正像那句詩寫的一樣:成功的花,人們隻驚慕她現時的明豔! 然而當初她的芽兒,浸透了奮鬥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
他們隻知道是張紅旗提拔了他,卻從沒有想過省委副書記為什麼會賞識 一位按照慣例無法進入他視線的科技局長,沒有想過陸虎城為什麼能夠被賞識,沒有想過那個古鎮的創意並不難,為什麼隻有陸虎城把它變成了現實,他們完 全看不到陸虎城為了這個項目做了多少工作,費了多少心思,冒了多大的風險。 當一切還隱藏在黑暗中,陸虎城就開始不懈的努力,然後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機 會並抓住了它,而且最後能夠憑借個人的才能圓滿實現。他被人狠狠擊倒過,但沒有躺在地上怨天尤人,也沒有懶惰地坐在辦公室裏等著天上掉餡餅,而是
主動迎著命運的大潮逆流而上,終於,他碰上了張紅旗,他成功了,就是這麼 簡單。
陸虎城射出了他的權力子彈,擊中了他的泥鴿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