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效章到了劉家院子,徑直往供桌方向過來,一把便將馮仰之的畫奪到手裏,仔細打量。看過之後,臉上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一邊剛才提出質疑的當鋪掌櫃,此時又被孫效章仗勢欺人奪走畫卷,心中不忿,冷聲道:“孫公子,您要掌眼,那也該按規矩排隊,說什麼我不識畫,你就識了?”
孫效章笑道:“說你不識,你還不服?那我問你,你可知馮仰之這幅《山青圖》的典故?”
孫效章人如其名,為人囂張跋扈,但他的囂張更類似於一種紈絝,不是刻意要與人刁難。他這一說,那掌櫃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馮仰之雖然才死沒幾年,但他的畫作當世已很難求得,那些藏家自然不會拿出馮仰之的畫出來給這些當鋪掌櫃“掌眼”,因而這幅《山青圖》,他今日是初次所聞所見,哪會知道這幅畫背後有何“典故”。
那掌櫃歎口氣,頭一側,拱手道:“願聞其詳。”
孫效章對這掌櫃“虛心”的態度感覺到很滿意,他得意一笑,對眾人道:“馮仰之山水筆墨濃重,以筆法見長。傳聞當初他作《山青圖》,是準備送與老友,北方大儒顧少鳴,但成畫之後,卻因為他一小侄不小心將醬油打翻染在畫上,因而這幅畫也就沒送出去,一直被馮仰之留在身邊。而後到馮仰之過世,這幅畫據說是送給了他的那小侄,從此無尋。沒想到,今日這幅畫,會出現在劉府。”
故事很動聽,但在場的當鋪掌櫃都不吃這一套。
在收藏界,作贗以後編故事的事情比比皆是,作贗的最高境界不是臨摹,而是以畫者的筆法作一幅從來沒被人見過的作品,編上故事,很多急功近利的藏家便會上當。這些事情在收藏界可說是見怪不怪。
之前被孫效章嗆的掌櫃冷聲道:“孫公子,這典故,你是從何所聞?”
“不瞞你說,這是在下從馮家老管家那裏打探出來的。馮家這老仆人現下仍舊住在南野鄉下,是否把他請來,詳問個清楚?”
其他當鋪掌櫃對望一眼,既然這話是馮家自己人說的,那近乎就沒錯了。因為這些人也知道,近來對馮仰之畫作最感興趣的也是這孫效章,孫效章花了不小力氣在調查這些。主要是孫效章想用馮仰之的畫,來向小郡王周英獻禮。
在場出得起買畫錢的隻有孫效章一人,他自己堅信不疑,別人也懶得管。
那掌櫃再歎一聲,道:“孫公子說是,那就是了。”
孫效章轉而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劉鄴,問道:“劉三公子,有禮。”
劉鄴稍微點頭,見到這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也不知該表示點什麼,微笑著拱手,便當是回禮。
“請問劉三公子,這幅畫,如何流入到劉府來?”
劉鄴道:“先祖生前所說,這幅畫由來,因當初馮仰之遇窘況,急需銀錢周轉,便質押此畫在劉府,借走了一筆銀子。後來馮仰之過世,這畫也就沒人來取,此時劉家遭困,拿出這幅畫來應急,也無妨吧?”
孫效章放下心,一笑道:“那是,那是。質押的畫,雖然沒列明期限,但那馮仰之過世已這麼多年,按照當鋪的規矩,畫也早該成為死當,劉家要怎麼處置,那也由得。”
孫效章就怕這畫來曆不明,他買了畫,回頭再查出這畫得來途徑有問題,事後被追索回去,那時候劉家已經不存,他連買畫的銀子都討不回去。
孫效章道:“那就由劉三公子開價便是。”
劉鄴道:“孫公子有所不知,劉家準備以這兩件東西來脫困,便是一並拿出這兩件東西,並不拆分……”
劉鄴說話空隙,孫效章也拿了吳尚書的字帖來看,再找身邊帶來的一些行家高手看過,證明這兩樣東西都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