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不時來見她的懷爾德曼上校對這個陌生人的故事又了解到一些細節,發現在她的不幸中除了孤獨淒涼外還很貧窮。她叫索菲婭·海特,父親是個鄉村書販,不過父母幾年前已去世。他們死後哥哥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他每年分給她一點父親留下的財產,這筆財產掌握在他手中。她哥哥是個商船船長,舉家遷移到美國,幾乎將她孤零零地留在世上;因為她除了在英國有個表哥外別無親戚,而她對這個表哥差不多一無所知。一段時間她還能定期收到年金,可遺憾的是她哥哥死在西印度群島,把自己的事情弄得一團糟;幾起商業索賠也使得他的財產麵臨危險,它們威脅著要將一切吞沒。在這些慘重的情況下她的年金突然停止。她極力讓成為寡婦的哥嫂繼續支付,或者說明一下哥哥的事情怎樣,但是徒勞無益。過去3年裏她一直寫信,至此未收到任何回信,若非英國的表哥每個季度給她一點錢,她便會麵臨最為貧窮不幸的可怕之中。
懷爾德曼上校懷著特有的仁慈得知了她所遇到的麻煩。他看出她是個既無助又缺少保護的人,因患有殘疾和對世界無知而無法通過起訴獲得正當權利。他從她那裏得到她在美國的親戚的地址,以及她哥哥的商業客戶的地址。他答應通過自己在利物浦的代理人,對她哥哥的事情進行調查,並把她可能寫的信轉交出去,確保它們送到收信人手中。
在某些微小希望的鼓舞下,白衣小女人繼續漫步在寺院及其周圍。她舉止溫和靦腆,這更增添了懷爾德曼夫人已經對她懷有的興趣。夫人以其慣常的友好善意結識了她,給她以自信。她邀請姑娘去寺院,無微不至地予以關心;看見姑娘很喜歡讀書,夫人便把自己有的任何書籍都借給她。她借了幾本,尤其是沃爾特·司各特爵士的著作,但不久便歸還。拜倫的作品似乎才是她唯一喜歡研究的,在沒有讀它們時她就極力對他的天才加以思考。她的熱情把她包圍在一個理想的世界,她在這個世界中走動和生存,仿佛置身於夢裏,時時忘卻在她凡人的狀態中將其困擾的現實悲哀。
然而,她的一首充滿激情的詩卻顯得十分憂鬱,它預示著她自己的死亡;而由於她身體柔弱,殘疾越來越嚴重,這是很有可能的。詩前有如下一段話:
“寫於克羅霍特山上的一棵樹下,我希望
將來葬於此地(如果我會死在紐斯特德)。”
我在這裏引用幾節她寫給拜倫的詩:
當你站在這棵樹下的時候,
當你腳旁的泥土被緊壓,
想想吧,這兒就是那個流浪者的骨灰——
你會說,好好地安息吧!
能夠給予指引和保護,是的,拜倫!
甚至會給六翼天使增添極大快樂喲——
你那時也許是神聖的受其托管之人——
而這樣的榮耀現在都留給了我啦。
如果下麵的悲哀可以向上發出懇求,
懇求原諒我脆弱的心犯下的錯誤,
我會飛向“崇高的世界”,在那兒
留下的愛構成了天堂的極樂之處。
啊,無論我靈魂的新家
被分配在天堂的任何地點,
我都會懷著六翼天使的愛看你,
直到你也高飛上來與上帝相見。
在這兒,在這棵孤獨的樹下——
在你的腳踩過的地下我的骨灰將長眠不起,
——這些景色對你曾是多麼親切,
流浪的人會在此休憩!
正當她陷入沉思並寫出一首首富有激情的詩時,拜倫過早去世的消息傳到紐斯特德。這位卑微而熱情的崇拜者如何得到此消息的,我無法確定。她的生活太不起眼,太孤寂了,無法提供較多的個人軼事趣聞;不過在她抒發感情的詩中有幾首寫得支離破碎,顯然她承受著巨大的不安。
如下這首十四行詩寫得最為連貫協調,也最好地描繪出她特有的心境。
啊,你去了——不過你先前對我是什麼呀?
我從未見過你——從未聽到你的聲響,
但我的靈魂似乎要與你締結信約。
羅馬的吟遊詩人已在歌唱幸福的天堂,
靈魂來到大地之前就逗留在那個地方。
無疑在那兒我的靈魂認識了你,拜倫!
你的形象像往日的夢幻將我縈繞,
它將自己置身於我的胸膛。
它是我靈魂的靈魂,充滿了天地萬物。
因為我隻生活在那個理想的世界,
我的沉思中不乏明媚的幻想;
你在那個世界中是一位真正的君主,
從來沒有哪個世間的國君統治王國時,
有你統治心靈的詩歌的力量那麼又大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