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期的主題是玉器。
A組由袁迦瑩帶領,拍攝故宮樂壽堂內的巨型玉雕--大禹治水玉山。
麵對攝像機,陶唐娓娓地與觀眾做著介紹。
“這座大禹治水圖玉山,高224厘米,寬96厘米,重逾5000公斤,是我國,乃至全世界現存最大的玉雕作品。從這兒,沿著這條線慢慢往上看,描繪的正是當初大禹率領民眾開山治水的壯闊圖景。”
“清乾隆年間,新疆和田密勒塔山發現了一塊超過6噸的玉石,當地特製了一種巨大的車,動用了數百匹駿馬和不計其數的役工,用了三年的時間方才運抵京師。”
“乾隆一看龍心大悅,下令以宋人《大禹治水圖》畫軸為稿本進行雕刻。於是在乾隆四十六年,這塊玉石沿運河南下,到達了揚州。這座玉山隻用了六年便雕刻完成。可想而知,這是多麼了不起的雕工與智慧……”
穆宗沄指揮調度,攝影機對玉山作近景,玉山上每一個波瀾壯闊的畫麵在觀眾眼前徐徐展開。
袁迦瑩站在導演身側,一絲不苟地盯著監視器。
與時同時,李氏玉雕工作室的門前,魚在藻和汪希寧帶領的B組被李大師的助理攔住了。
助理頻頻向工作室裏觀望,口中連聲道歉,“汪主持,對不起,真的很對不住,可能還要請您和攝製組再等一會兒。”
魚在藻低下頭看時間,“我們約好下午兩點拍攝的。”
助理麵露難色,“對不起啊,主要是上午的拍攝時間太長,等他們拍攝結束,立刻請你們進去。”
感覺情況不對,汪希寧和魚在藻若有所思地對視了一眼。
之後魚在藻開口,“來之前再三確認過行程,你們沒有提出異議,也沒說今天有兩個拍攝。”
助理隻能繼續道歉,“對不起,真對不起,太對不起了!”
門終於開了,年輕的氣質型美女主持走了出來,她驚喜地挑起眉,又快步過來,“汪姐,你怎麼在這兒?”
之後她仿佛剛剛察覺似的,猶豫地看看四周,“今天你們也有拍攝嗎?”
汪希寧淡淡地看一眼對方,若無其事地笑笑,“好久不見。”
李大師的助理在邊上介紹,“這位是《故宮之美》欄目的主持人萬思華小姐。”
萬思華擺出謙虛的表情,“不用介紹了,汪姐是我的學姐和前輩,我剛入行的時候,得過她的指教呢。”
她咬字很有技巧,說到“指教”的時候,刻意加了些重音,別有一番用意。
助理感覺不大妙,幹巴巴地笑兩聲,“既然認識就更好了,拍攝時間你們自己協商吧。”
他匆匆逃離戰場。
魚在藻發覺情況不對,直截了當地問,“請問你們什麼時候可以結束拍攝?”
萬思華看都不看她,目光依舊落在汪希寧身上,“我們的拍攝出了點小意外,最少也要花上一兩個小時吧,我進去說一聲,讓他們動作快點兒,別讓汪姐等得太久。”
屋內有人探出頭來,“思華,要開始了!”
萬思華回頭看一眼,笑意盈盈,“製作人在叫我了,汪姐好久沒有見過解哥了吧,當初還是他將您捧紅的,待會兒要是有時間,一起出去聚聚?”
汪希寧微微一笑,目光掃向角落裏一個拿著照相機鬼鬼祟祟的人,她聲音很淡,“你同我學過很多東西,但是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解荃這個人,來來去去就那三板斧,無非是炒炒前輩欺淩後輩的新聞,教不了你真東西,跟著他,你這輩子都當不了合格的主持,該踢就踢了吧!”
萬思華驟然變色,旋即她壓低聲音,冷笑著說,“說話還跟從前一樣囂張,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過氣了嗎?”
汪希寧也冷笑一聲,直起腰,昂起頭,“在你這個年紀,我已經連續三年拿到最佳主持,你到我這個年紀,還有站在這裏說話的資格嗎?”
萬思華臉色鐵青,那邊又在叫她的名字,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她高傲地離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所有人都在院子裏等,漸漸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煩躁,而劉大師工作室的大門始終緊閉,毫無敞開的跡象。
太陽漸漸西斜。
謝堯看了一眼光線,皺起眉頭,“這兒到底什麼時候能開始?我們浪費太多時間,不能再等了!”
魚在藻轉過頭,悄聲地問助理編導,“聯係過備選的玉雕大師嗎?”
“已經聯係過了,說我們隨時可以過去拍攝。”
“他們在故意拖延時間,要不我們更換方案,采訪另外一位玉雕大師。”
魚在藻谘詢眾人的意見。
汪希寧走過來,打斷了這場對話,“不可以,李大師正在籌辦中華玉雕藝術全國巡回展,邀請了13位業內著名的玉雕大師共同參與,這是今年極重要的一場非遺盛會,受到政府和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我們不能退。”
謝堯皺起眉,“這就是他們死磕李老師的原因吧?聯合展覽共同宣傳,簡直一舉數得。”
魚在藻不以為然,“拍不到展覽,我一樣贏他們!”
汪希寧搖頭,她不疾不徐地說,“方案是公司早已議定的,在沒有更好的方案出現前,我絕不欣賞任何個人英雄主義,更不會同意你拿節目去逞能。”
說完,她看向編導助理,“打電話給顧時雍!”
魚在藻沒有說話,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是下午五點。
他們沒有時間了!
汪希寧卻氣定神閑,她吩咐舒容,“替我重新補個妝。”
舒容左右為難,低下頭,她在魚在藻耳邊悄聲說話,“小魚,別同汪姐爭執了,在B組她的意見比導演還重要。”
這時間,故宮樂壽堂內的A組已經拍攝完成。
袁迦瑩特意走到陶唐身邊,“陶教授,今天的拍攝辛苦了,待會兒A組要去聚餐,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賞光?”
陶唐微笑,“我以為袁編導會很生氣。”
想到上次陶唐的“陽奉陰違”,袁迦瑩大度地表示,“事實證明,你們的拍攝創意更好地保證了節目效果。隻不過……”
陶唐往外走,隨口問,“隻不過什麼?”
袁迦瑩看他,小心地試探,“因為職業的關係,我接觸過各式各樣的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魚小姐這樣的。可能是直覺,她身上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你感覺到了嗎?”
陶唐笑笑,避重就輕地說,“做藝術行當的人,難免有些特立獨行,你不也是嗎?”
袁迦瑩正要說話,穆宗沄從後麵上來,“走吧走吧,有什麼話餐廳說,我餓得不行了!走走走!”
袁迦瑩咽下了未竟的話。
時近黃昏。
李氏玉雕工作室外的院子裏,舒容正在為汪希寧補妝。
突然一陣風從眼前掠過,她嚇了一跳,抬起頭,發現帶起那陣風的人是老板顧時雍。
他滿臉寒霜地走到魚在藻麵前,又掃視一眼周圍。看到他的陰沉的表情,邊上人立刻識趣地散開。
“你到底怎麼搞的,知道汪希寧是我費了多大勁兒才請回來的嗎?她能給節目帶來多少話題?多少流量?是你根本沒辦法想象到的!節目拍攝前,我就對所有人說過,在現場一定要給她足夠的尊重,不要給我惹出麻煩,你帶耳朵聽了嗎?”
這場狂風暴雨令所有人不安,但是處於暴風中心的魚在藻卻沒有理會,低下頭她又掃了一眼時間。
顧時雍怒意極盛,手指點住她,“魚在藻,你是天生反骨,還是仗著背後有人撐腰,以為可以在現場為所欲為?我告訴你,如果氣跑了主持人,讓節目開了天窗,不管你是誰介紹來的,我一樣讓你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