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北京劇裝廠。
工作人員正在協助莊伊伊穿戴全套的戲裝，解荃在旁觀賞，連連點頭，“美，太美了。這是你的首次戲裝亮相，加上最近的事件，這期一定會引起轟動。”
姚蘭耐心地勸，“莊小姐，這身上的刺繡，看著花團錦簇，可你要是到了台上，太多的刺繡反而襯不出戲來了，過猶不及，就是這個道理。”
莊伊伊微笑，“姚老師，我知道這是第四次請您修改戲服，您放心，這次的戲服我非常滿意。”
姚蘭鬆了口氣，點點頭，“那你慢慢試，今天還有個節目組來拍攝，我得趕過去。”
目送姚蘭離開，莊伊伊問工作人員，“《早安，故宮》不是拍完了嗎，他們要補拍畫麵？”
工作人員一邊替她整理腰帶，一邊回答，“他們布置了新的展廳，今天第一次亮相，我們也好期待呢！”
莊伊伊眉宇微蹙，思忖片刻，她朝外頭走去。
助理在後麵喊，“伊伊姐，戲服……”
莊伊伊微微一笑，“就這麼去。”
謝荃用力點頭，麵上帶了些耀武揚威，“就這樣，馬上就去！”
劇裝廠最新裝修的展廳，除了展示廠內的戲裝，還有京繡、沙畫、劇裝製作師現場表演，吸引了很多年輕觀眾。
女學生們被精致可愛的絹人吸引，紛紛圍繞在韓勳守著的北京絹人旁邊，七嘴八舌地提問。
最有趣的，還屬展廳中央的一尊大型貴妃絹人，精雕細刻，栩栩如生。
魚在藻惋惜，“可惜蘇華不能出現，她的‘手辦’大受歡迎呢。”
陶唐糾正，“那是北京絹人。”
魚在藻不在乎，“都一樣。”
陶唐無語，“我們的北京絹人，源起於宋代，怎麼會一樣呢？不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蘇華無法參與展覽，但很多人聽說她的故事，喜歡她親手做的絹人，還向她下了訂單，待生意穩定後，她便可以真正自立。”
魚在藻滿臉的得意，“都是我的功勞！”
陶唐難掩寵溺，柔聲道，“對，都是你的功勞！”
另一邊，顧時雍看著人頭攢動的展廳，感到十分意外，“我以為沒有人會對這些老古董感興趣。”
袁迦瑩笑著答，“不是不喜歡，是完全不知道。你瞧……”
顧時雍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一位工藝大師正在備料、搓線、勾邊，為早已完成的美人作裙擺褶皺。
之後，隨著大師的巧手施為，一尊華貴高雅的漆線雕美人出現在眾人麵前，引發出無限的驚歎。
謝堯一直在拍攝。
顧時雍忍不住讚歎，“了不起。”
袁迦瑩笑著說，“是魚在藻的構想。”
顧時雍不忽視眾人的勞動，他客觀地說，“確實是她的構想，但是要陶唐出麵請到這些非遺大師，要你多方奔走協調，要整個攝製組和劇裝廠的努力。”
袁迦瑩笑了，隨後提醒他，“搶頭條的來了。”
顧時雍回頭，穿著貴妃戲裝的莊伊伊出現在門前，解荃緊隨其後。
浩浩蕩蕩一群人，立刻引起眾人的注意。兩名正在拍攝漆線雕的記者丟下非遺大師迎了上去。
記者甲，“莊小姐，這是你第一次穿戲裝亮相哦，是不是在為李導的梨園大電影做準備？”
記者乙，“對啊，給我們透露一點消息吧。”
莊伊伊露出意外的神情，又為難地看一眼解荃。
解荃立刻上來阻攔，“麻煩不要拍照，謝謝，謝謝！我們還沒對外公布呢！”
莊伊伊寬容地笑笑，“沒關係，拍照可以，不過你們要為《故宮之美》節目多多宣傳哦！”
記者甲，“那是一定的！”
記者乙突然叫起來，“快看！”
展廳中央那尊最大型的貴妃絹人突然眨了眼睛，之後她緩緩活動一下肢體，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下了展台。
“這？”
展廳內頓時轟動。
穆宗沄辨認了半天，目瞪口呆道，“是汪希寧？”
記者們湧了上去。
汪希寧笑靨如花，向大眾展示華美的京繡戲裝，如雲秀發間的花絲鑲嵌首飾，團扇上的緙絲，腰間的銅鎏金嵌鬆石香囊，腳下的卷雲履……
魚在藻麵上又是露出得意之色，“怎麼樣，集眾多非遺藝術於一身，一個行走的中國傳統非遺活招牌。”
陶唐欣賞地點頭。
人們爭先恐後，汪希寧被包裹得密不透風，幾乎連保安都難以維持秩序。
袁迦瑩將姚蘭請了出來，由這位非遺大師為大家科普汪希寧這身戲裝的來曆。
眼看著年輕女孩們擠不進去，舒容連忙介紹，“大家別急，如果對傳統戲裝製作感興趣，可以到這裏來親身體驗。”
原來劇裝廠早已布置好了體驗舞台，上妝、穿戴、拍照體驗，還有簡單製作工藝台。
女觀眾們又湧過來，七嘴八舌，“我想試試看！拍照需要多長時間，你們怎麼收費呀？我想要貴妃醉酒的戲裝，就她身上穿的那套行嗎？這是怎麼做的，現場教學嗎，多久能學會？”
解荃看得目瞪口呆，“哎，你們怎麼回事兒，你們……”
他攔不住奔向汪希寧的記者，臉色難看起來，“鬼花樣真多！莊小姐，我們……”
莊伊伊的目光投向遠處，陶唐與魚在藻談笑風生的場麵，強烈刺激了她。
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解荃急了，“莊小姐，等等我！”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去留，歡快的展廳內，魚在藻混跡在一群年輕的女孩子之中，對著京劇絹人愛不釋手。
陶唐看著她，唇畔不自覺地牽起笑意。
顧時雍走過去，話裏有話，“我原本預備讓讓你。”
陶唐輕嗤一聲。
顧時雍瞠目，“你這是什麼態度？”
陶唐淡定回答，“建議你輸了以後，再用這個理由挽尊。”
顧時雍無言以對，好久才說，“你還是我認識的好朋友麼，說好的與世無爭呢？”
陶唐將中國非遺展覽的宣傳畫冊拍在顧時雍胸口，淡淡一笑，“那是你以為！”
陶唐向魚在藻的方向走去。
望著他的背影，顧時雍感覺自己多日來的鬱悶、猶豫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喂！”
他快步走上前去，親熱地勾住陶唐的肩膀，笑容滿滿，“晚上一起喝一杯吧。”
卸妝完畢的莊伊伊正要上車離開，工作人員來送禮盒。
助理接過來，小聲，“說是那邊送來的臨別贈禮。”
莊伊伊一聲冷笑，“留給他吧。”
助理一回頭，正好瞧見解荃追上來，連忙把禮盒塞給他，解荃捧著禮盒要攔莊伊伊，“莊小姐，你的戲裝亮相……”
莊伊伊冷酷回答，“沒必要了。”
“哎？！”
解荃還要說話，汽車已絕塵而去。
解荃低頭一瞧禮盒，嘲諷的表情，“還不是那老一套，嚇唬誰呢！
三下五除二，直接拆掉了禮盒，卻是一隻非常精致的林黛玉款北京絹人，他正奇怪，那林黛玉突然爆發出洪亮的大笑聲，熟悉的勝利之歌再度響起。
解荃的助手連忙過來接絹人，“我給您扔掉。”
“幼稚鬼！”
解荃恨恨地啐一聲。
之後他麵色陰鬱下來，腳步不停，來回來地踱了好幾個回合。終於，下定決心一般，他摸出手機。
“花多少錢都無所謂，馬上從國外請最頂尖的團隊！”
*
解荃的重金沒有白砸。
後麵兩周，《早安，故宮》的收視率曲線圖呈輕幅下降趨勢，網絡播放量、百度指數、搜索指數，都可以直觀地看出《故宮之美》已經後來居上。
周一的例行晨會上，阿迅做簡訊介紹，“他們最新一期以琉璃為主題的節目數據和網絡評價，大家應該都看到了。”
汪希寧沉吟，“解荃從國外請來了王牌綜藝製作團隊，重新調整了節目方向，我原本以為我們畢竟是上星綜藝，占據了絕對優勢，現在看來情況不容樂觀。”
謝堯從容作答，“是新鮮感。”
眾人都看向他。
謝堯聳聳肩，首先提一個問題，“在座諸位有多久沒有看過《故宮之美》了？”
眾人都是無言以對。
謝堯無語了，“拜托啊各位，你們光知道他們調整方向，都不知道他們拍了什麼？”
穆宗沄尷尬，不過他“以勢壓人”，敲一敲桌子，“說重點。”
謝堯轉過電腦打開視頻，大屏幕上迅速出現《故宮之美》裏琉璃製作的那一期。
“我每期都有看哦，他們最新兩期做的是雕刻和琉璃。你們看，他們去了著名的琉璃之鄉山東淄博博山區，找到當地有名的工藝美術大師，非常認真地做了一期節目。”
出乎眾人意料的，莊伊伊衣著樸素、不施脂粉，完全像個普通的女工一樣坐在爐火麵前，琉璃製作師隻是從旁指導，而全部的琉璃製作過程都是由莊伊伊獨自完成的。
魚在藻瞪大眼睛，頗有些不敢相信。
謝堯敲了回車鍵，屏幕上出現一尊流光溢彩的琉璃器皿，“這是莊伊伊放在慈善拍賣網站上，由她本人親自設計完成的作品。雕刻那期更有意思，他們邀請了三位流量明星，事先也沒告訴他們要去山裏探訪根雕名家。大家毫無準備地去了，結果探訪變成山村大冒險，光鮮亮麗的明星一個個狼狽的要命，好好笑。”
“換風格了？”
“他們的編導是誰？”
魚在藻和袁迦瑩一人問了一句。
顧時雍回答，“這支團隊每期都會邀請不同的編導，設置迥異的綜藝環節和看點，當然，會由PD統一把控風格，最重要的是……”
他話說到一半，似是有所顧忌，不再往下說了。
汪希寧若有所覺。
穆宗沄看她一眼，皺起了眉頭。
所有人的麵色都凝重起來。
顧時雍環顧四周，“讓你們看這些數據是希望大家打起精神，做出更優秀的節目，不是要看你們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看眾人勉強振作精神，顧時雍寬慰地笑笑，“今天就到這裏，先散會吧。”
大家紛紛離開會議室，唯有汪希寧留到最後。
顧時雍直白地說，“汪姐，電視台提出要更換主持。”
汪希寧仿佛早有預料，平靜地直視對方。
大辦公室裏。
魚在藻在看《故宮之美》的節目，袁迦瑩也站在一旁觀摩。
明星們上山采根雕原料的過程產生了無數笑料，確實非常引人眼球。
穆宗沄在辦公室走來走去，看得謝堯腦袋發暈。直到汪希寧從會議室裏出來，他立刻追了上去。
謝堯挑起眉看。
袁迦瑩也抬起頭，“他們怎麼了？”
魚在藻好像沒有注意，點一點視頻裏的莊伊伊，“沒發現嗎？”
舒容探頭掃了一眼，“看起來是純素顏，可是花了很多心機哦。你說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