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駐足賞了半日，一陣涼風吹過，溫顏適時地攏了攏肩，方朝身後的人道了句：“川瓊姑姑，山裏有些微涼，你去馬車裏把那件金絲繡成的披風拿給本宮吧！”
“這......莫若老奴讓玉榮去拿吧！”
川瓊姑姑麵露夷猶之色，出門前陛下便有吩咐，道是她必須要寸步不離貴妃娘娘。
“那件披風是陛下親自監督為本宮做成的，玉榮年紀尚小，若一時拿得不夠穩妥，摔在地麵上沾了泥巴，可非爾等能擔當得起的。”溫顏凜若冰霜地道。
川瓊姑姑無法，隻得親自前往。
聞得身後的腳步聲漸漸行遠，兼之那禮部侍郎在底下候著，溫顏這方開口：
“牽牛花看似柔弱，卻能每每在淩晨綻放，便是碰上酷暑高溫，也仍能迎風而開。若論頑強，它當可與寒梅匹敵。喻大人，您說是也不是？”
喻寒舟低眉，並未瞧她，聲音亦是淡得聽不出有一絲情緒：“娘娘所言有理。”
“大人之姿，形同牽牛。雖出身寒微，卻不懼艱難，為國為民付出了幾多神思和精力，當真無愧於天下人的榜首。”
喻寒舟立時微沉了臉：“娘娘請慎言，天下人之榜首乃是當今聖上，末將還擔不起。”
對於他此言，溫顏卻似充耳不聞般繼而道：“雄鷹展翅，是基於萬裏蒼穹之下；虎鯊暢遊，是有渺渺碧海為輔助。大人滿腹才華，上有治國之念，下係百姓蒼生，為何就一定要居於人下？大人乃是軍中之人，想必也聽過這麼一句話？”
喻寒舟這方才抬首瞧她：“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溫顏微微笑道：“不想當將軍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
她此言一出，喻寒舟登時意識到她這兩番話究竟是揣著何種目的，因而不覺麵色微變。
“陛下雖有愧於您，可於百姓心中，他可稱得上是一位好君王。且退一步講，末將亦從無此念。”
眼前此人，既有程知的翩翩風度，亦懷著程知從未具備的良善之心。
可在滔天的權勢和富貴麵前，他當真還能堅守初心麼？
頓了片刻，溫顏繼而微微一笑。
“無妨，大人若有此念，本宮擔保，舟亦可乘風而上。大人何時這種想法，何時便可來找本宮。本宮可助你一臂之力。”
她之所以敢這般明目張膽和喻寒舟說此事，是她料定他必不會向程知坦言此事。
沒有誰會蠢得將自己置於刀刃之上。
即便他當真沒有這個想法，可話一旦出了口，程知嘴裏雖不會對他有所責備，然基於帝王素來多疑的情況下，他心裏還是免不了會對他有所防備。
以喻寒舟這般心思細膩之人，斷斷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她話一道完便轉身欲走，不想喻寒舟即刻便冷聲道：“不必考慮了，末將當下便可回複娘娘，末將永無此念。”
聞他此言，溫顏麵色未變地朝他福了福身，轉身便往下走去。
喻寒舟可不是她唯一的選擇。
程知的結局亦並非隻有一個。
因為簡單的生或死，都太過於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