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阿爾山(1 / 2)

阿爾山美得讓人心醉,使每一個來自城市的人,都感到昔日生活在灰色的樓宇之中是件多麼乏味的事。這裏的天藍得紮眼,這裏的雲白得如同一朵朵百合花,盛開在天穹之上;什麼叫真正的藍天白雲,阿爾山能給你一個標準的答案。因而,我們雖然曆經了幾天的長途跋涉,隻要抬頭看看藍天白雲,疲勞就頓時化為烏有了。再把目光從天上收攏回來,小城旁邊到處滴青流翠,無論是山上山下,都是層層疊疊的綠林——那比綠色略顯幽暗的絲帶是環繞在森林中的河流,裏邊沒有船舟的帆影,更沒有垂釣人的蹤影。阿爾山的主人告訴我們:這是“深鎖閨中人未識”的美麗新娘。

從北京動身之前,我曾打開地圖了解它:發現這個地處內蒙古東部的阿爾山,屬於興安嶺森林南翼的邊緣地帶。還沒走進森林,綠色就撲麵而來,讓我們這些久在城市生活的人目瞪口呆。同行者中,有老友燕祥、紮拉嘎胡、查幹和新的文友陳忠實。記得陳忠實在阿爾山剛走下汽車的第一句話就是:“想不到內蒙古,還有這麼一塊風水寶地。”我說:“你這陝西關中漢子不知道,我在北京也沒聽說。每次從北方刮過遮天蔽日的沙塵暴,北京人都要罵上內蒙古幾句,說‘這幾百萬噸黃沙,是從內蒙古刮過來的’,然後緊閉門窗,望著滿天的黃沙發呆。想不到內蒙古還有無邊無際的綠色呢!至少應該給內蒙古東部平反!”蒙古族作家紮拉嘎胡和查幹,都是從內蒙古東部呼倫貝爾草原走出去的,聽了我與忠實的對話,不禁喜上眉梢。查幹說:“你們睜大眼睛看吧,這是新娘子剛剛揭下蓋頭,好看的、讓你們心醉的風景,還在大山深處呢!”

是嗎?文人的話常常過於孟浪,我對此將信將疑。之所以如此,在20世紀50年代,我去過蒙北草原。那片沒有被開發過的處女地,雖然也是“深閨佳麗”,但是它綠得過於單一了,沒有人文曆史風情相襯,沒有色澤的濃淡相間,似乎讓人一眼就了解了它的全部容顏,這多少讓我有一點遺憾。在我看來,真正的美麗應該有“猶抱琵琶半遮麵,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含蓄和靜雅。在阿爾山,我看到了一幅無聲的大美之圖。小城一邊是木質的老屋,一邊是新建的賓館和旅店;古老的風韻與現代時尚相融,我似乎撫摸到了阿爾山的昨天與今朝。據曆史記載,這兒是蒙古族祖先發源寶地。鐵木真(成吉思汗)的祖先,曾在這兒繁衍生息,並從這兒上馬揮戈,一直遠征到東歐,飲馬多瑙河畔、寫下蒙古部族英雄史詩。幾個世紀的時光流逝了,風霜雨雪早已洗淨了戰爭的遺痕,但是那美麗的大自然卻沒有因為曆史滄桑,而失去它的豔麗色澤。

這兒相繼發現了七十六眼自然泉水,屬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下礦泉之鄉。地下礦泉有溫泉和冷泉之分,溫泉水可以洗滌沐浴,冷泉水可以飲而壯身。關於溫泉,這兒流傳下來一個美麗的故事:在清代,有一個蒙古王爺吃野味成癖,派一個名叫敖力吉別的奴隸去興安嶺打獵。敖力吉別在密林裏用強弩射中了一隻梅花鹿的腿。那隻梅花鹿帶傷逃進了老林,待他追到它的身旁時,見那隻梅花鹿正在安閑地用舌尖蘸水清洗傷口。等敖力吉別上前捕捉它的時候,那隻梅花鹿拔腿便跑——它居然用泉水舔好了它的腿傷,三蹦兩跳地不見了。敖力吉別好奇地望了望那一潭冒著熱氣的泉水,覺得不可思議,在空手而回後隻好對王爺說明實情。王爺不信,反而說他是胡編亂造,還令手下親信將敖力吉別的一條腿打斷,並令其到泉水中去醫治傷腿。敖力吉別自己也不相信那泉水能治好他的斷腿,但在無奈之際也隻好拄著一根木拐,瘸著傷腿走回到那眼溫泉旁邊來撞大運。真是神泉——他到溫泉洗了傷腿後,那條折斷了骨頭的傷腿,當真完好如初了……可能因為這個傳說過於誘人之故,我們來阿爾山的幾個作家都自願到溫泉裏泡了兩個小時,一洗遠行邊城的一路風塵,二洗回歸自然的心。我不知道那幾個文友的心態如何,反正當我們光腚跳進溫泉時,我突然聯想起我童年時跳到家鄉大河中戲水之樂。記得陳忠實在來森林的路上,曾患喉嚨疼痛,在這兒洗過溫泉之後,他神采飛揚地開玩笑說:“也真怪了,我的喉嚨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