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re(1779~1852)——他和Landor剛是相反,他沒有什麼學問,他的詩的唯一長處是流利可歌。膚淺是他最大的毛病,但是自伊利沙白時代以來,很少詩人的抒情詩有像他的那樣宜於樂譜。在這個偏重光怪陸離的美和玄妙的思索的時代,有這麼一個平易的歌者,唱出悅耳的歌聲,很可以一休息我們緊張太過的神經,也未始不是一件好事。
拜倫(Byron,1788~1824)——他的父親是一個有名的無賴。他的母親是一個愚蠢的女人,他這個男爵是從他的叔祖,一個壞爵士,世襲來的。他十九歲出有一部詩集,被當時批評家痛罵一陣,二十四歲他出版他的《Childe Harold》的前兩部,據他自己說,睡一晚上,第二早起來就已成名了。他後來娶一位Milbonke女士。剛剛一年就離婚了,有人說是出於Byron行為的卑劣。到底實情如何現在還是一段公案,總之他為英國社會所不容,於1816春天離英國,就永不生還了。他在南歐流蕩了七八年,最後助希臘獨立,還沒有成功他就死了。拜倫在外國的榮譽遠勝過本國人曆來對於他的批評。法,德,意,俄,西班牙新浪漫文學全受他直接或間接的影響。歌德,泰納,以及許多大文學家對於他都是萬分傾倒,幾乎認為英國最大的詩人。他介紹許多新的意境,新的觀念到英詩裏去。但是他最大的長處是他那種烈火般的力氣,使他的詩含有無限的生氣,無論哪個讀者都會受感動。他是個嫉俗憤世的人,尤其恨傳統的觀念,他所渴望的是自由,是這個組織嚴整的社會裏所不能得到的自由。他的詩因此充滿了社會革命的呐喊聲音,他的作風是直截痛快,慷慨激昂的。我們讀時還隱約地看出一個眉飛色舞的英雄獨自淒涼地悲歌。但是他的詩有一個致命的毛病。那是他的情感常是不誠懇的,使讀者覺得這些無非信口唱著的好聽句子,並不是從心裏流出的。所以許多人對於他的詩懷一種不能壓下的厭惡,裝腔作勢的確是他的大弱點,所以不管他的詩是多麼氣雄萬夫,我們總覺得有些美中不足。
雪萊(Shelley,1792~1822)——拜倫和雪萊人們常常合在一起批評,他們的確都是愛自由的詩人,破除社會習俗的健將,同是為當時規矩的紳士淑女們所側目的,他們個人方麵也是好朋友,然而他們的性格卻有天壤之分。拜倫是自私自利,常帶著十八世紀詩人尖酸刻薄的作風,並且常作厭世之言。擺出那種看透了人生一切,在旁邊說風涼話的冷酷態度,使有些讀者對他覺得心寒。雪萊卻是慷慨得叫人驚奇,他始終保持著他的童心,好像是住在縹緲世界裏的神仙。然而他對於人間世的事情,卻不勝其憤激,那一種勇往直前的樂觀精神是這麼可親可敬,他的詩的確可以提高我們的心情。總之,拜倫是以理智精銳見長的,雪萊卻是想象的化身。
他是一個最會做夢,最善於描摹夢的情調的浪漫作家。他的長詩全是帶有夢的色彩的《Prometheus Unbound》是用戲劇的形式來寫夢,《The Witch of Atlas》是用敘事的體裁來寫夢,Kpiphychidion可說是純粹精神戀愛(所謂柏拉圖式的戀愛Platonic Love)的夢。夢是浪漫派作家最喜歡的東西,作《一個吃鴉片人的懺悔錄》的De Quincey就是整個人浸在夢的情緒裏的人。雪萊既然是逍遙在夢的國土,所以他的詩是最有詩意的,是純淨詩的結晶,如果我們要知道什麼叫做詩,我們隻要細讀一下雪萊的短詩,立刻會了解什麼是詩。他的詩正如虹霓一樣的光芒四射,也是同樣的不沾塵土,同樣的神秘不可測,那種微妙輕靈是讀者隻能感到,而說不出的。他將人心更微妙的地方這麼深切地領悟了,他甚至於常用抽象的東西來形容目前的風光,而使我們對於自然得到深一層的了解。他和華茲華斯一樣認為自然是活的,但是華茲華斯隻把自然看做是思索的源泉,雪萊卻將自然當做愛的表現了。至於他音調的銷魂,描寫的有生氣,那雖然是末節,也是許多詩人所趕不上的。他出身貴族,年輕的時候,在大學做一篇《無神論的必然》,被學校開除了。他娶一位年輕的姑娘,後來離婚了,又和Godwin的女兒結婚。他一生行事多半是隨著衝動,所以有些可以指摘的地方,但是他的心老是潔白的。他後來因為坐小艇漫遊,葬身於波濤之中。據說他最喜歡放紙船,到壯年還是如此,他這縹緲的生涯真可說是池中一條浮蕩著的紙船,是一條未登彼岸就翻船的紙船。
濟慈(Keats,1795~1821)——這位詩人本來是學醫的,後來看出自己的詩才,就專心做詩,不幸才二十多歲就害肺病死了。他是接浪漫派的心傳,開了維多利亞時代作風的詩人。他不像前麵兩位那樣熱心於當時的社會情形和政治狀態。他的心都寄托在希臘和中古時代,他歌詠他們的神話和傳說,他直覺地體貼出他們的生活和精神,所以一個不通古典文學的人說出古代的情調時,能令許多淵博的學者心折。他富有希臘人愛美的習氣,美是他一生唯一的追求。他從光榮的過去曆史裏去找出許多美的材料和色彩,這做了後來詩人的模範。在他眼裏詩情是最重要的,他到處尋討詩情,他自己創造了許多新的詩情。他是為美而去求美的,是真正的愛美者,不像許多詩人專拿美來做宣傳主張的工具。有人說他與人離得太遠了,這也許是因為他才二十五歲就去世了,所以他的詩還沒有達到完全的發展,但是拿他所成就的來論,他在他著力的那方麵的確已很成熟了。他說出他喜歡的東西的美而是跑到那東西心裏,好似是那東西自己在那裏說話似的。他的辭藻極豔麗,可是一點也沒有堆砌的毛病,這是因為他個個字都是從熱烈的情感裏迸出,天下絕沒有慘淡無光的火花。他不單讚美普通人所認為美的東西,而且從許多愁悶不堪的境地裏也能找出美的鮮花來,這是他的新貢獻。
Hood(1799~1845)——他是一個處在極苦的環境裏而自得其樂的人。他善用雙關語做滑稽詩,又是淒涼辛酸的詩的能手。他能用詩情貫注到人道主義裏去,他常用巧妙輕盈的句子來寫極刺心的事件,因此更顯出內中的悲慘。愛倫·坡(E.A.Poe)對於他的《縫衣曲》(Song of the Shirt)同《歎息之橋》非常激賞,說這首詩的韻律和這瘋狂的題目恰好相合。他和濟慈一樣也是死於肺病的。
(二)維多利亞時代
維多利亞時代是社會改革,平民主義盛行和科學發達,進化論出世的時期。所以那時的人心是被種種複雜的思想所擾亂,人們對於政治,科學,宗教各方麵都有須要改弦更張的趨向,詩人自然是更靈敏地反映出這個紛紜錯雜和人生鵠的之追求。因此他們的詩不如浪漫派時代那麼鼓著浩然之氣,痛快淋漓他說出縹緲的幻夢。他們要了解這頑鐵也似的現實,想用思想來調劑這個現實。他們不望著天空低吟高歌,卻是看到地上的無窮紛亂,拿詩情來對付現實。因此他們的態度比前時代更慎重,他們的口氣更認真,他們具有一種嚴肅的氣象,當時的學者對於宗教,人類和宇宙的起源既有深刻的研究,普通人的宇宙觀和人生觀免不了為之動搖,這時代裏最偉大的詩人丁尼生和白朗寧就著力於從這些已破的殘壘裏建起一座信仰的宮殿。他們用深沉的情感,來發揮人和神的關係,和悲哀同永生的關係。他們濃厚地染上玄學的色彩,但是他們先從男人同女人的性格看出人生的真諦,他們借人們的身世來表現玄妙的神秘。人生始終是他們的題材,他們卻是從人生裏去找出一個人生觀,後麵現出一個玄學的影子。不是先有個宇宙論,然後再演繹出一個人生哲學。所以他們的詩不流於理障,不是哲學的散文,卻是充滿人生意義的傑作。然而人們不久也厭倦於這樣子去探討一切事物的究竟了,於是現出精神的不安,悵惘和失望,有的逃於專賴意誌力的自己忍痛的Stoic派思想”,有的向美的國土裏一息疲累的心兒,安諾德(Arnold)就是前一種人,羅賽諦(Rossettis)兄妹,Morris,史文朋(Swinburne),是第二種人。這般從美得到安慰的人物是神往於中古時代傳說的浪漫情調,和萬籟俱寂的宗教生涯。他們還向希臘羅馬和意大利的但丁去找靈感,總之凡是可以引人暫忘人間世的苦悶煩惱的意思,他們都用那曼聲輕圓,淒迷婉轉的音調描摹下來。浪漫派時期是始於狂風怒濤,終於濟慈的沉醉於美這個酒杯裏,維多利亞時代同樣地始於虔誠真摯,終於睡在美這個搖籃裏,天下的事物永遠是兜著一樣的圈子跑,所差的是圈子不同而已。我們現在也正在另一個圈子裏兜著哩。
白朗寧夫人(Mrs.Browning,1806~1861)——她年輕時候,是一個喜歡讀書同做詩的姑娘。但是她身體太弱,三十多歲時她的兄弟死了,她受了很大的刺戟,過了六年寂寞靜默的病室生活,她的詩裏滿眼清淚的神情大概是受這種生活的影響。她四十歲時和Browning一見傾心,違了她頑梗父親的意思,跟這位少年詩人偷跑了。她的詩最大的毛病是音節不諧,但是她的情感,卻豐富得夠使人忘記了這個弱點,她最有名的詩是《Sonnets from the Portuguese》那是敘述她和白朗寧戀愛時她內心的波濤。
Eizerold(1809~1883)——他是個性情溫厚,和藹可親的學者。他大學畢業後和大學裏的後輩常常來往,他一位熟識的大學生對於波斯文學有很深的研究,他們一同讀波斯古詩人Omar Khayyam的詩,這個詩人那時在波斯已成大家讚美,大家都讀的詩人了。Eizerold的翻譯是很自由的意譯,但是懂得波斯文的學者都說很能達原文風韻,遠勝過一切直譯。
丁尼生(Tennyson,1809~1892)——他是一個生性害羞恬靜,不喜和人們交接的詩人。他的一生完全被詩的衝動支配著,他在做桂冠詩人之前,過著清貧而自得的生活,這和華茲華斯很相似。他的最大長處有兩點:一是能夠好似毫不費力地用簡單的字句烘染出奪目的畫圖,這一方麵是由於他會觀察自然細微的地方,所以淡淡地描摹一兩筆都非常逼真。一方麵是由於他具有藝術家精益求精的態度,字字都要使成為無瑕的白壁。第二個長處是他在詩的音樂有極大的成就。無論哪個人隻要他不是個聾子,一念起他的詩,都會很納罕,文字能夠產生這麼美的音調。據說從前有一位不懂英文的人家讀他的詩,就知道一定是大詩人的作品。凡是詩裏的藝術奧妙,他無有不精通,不臻上乘的。他靠他的想象力,將顏色和音樂應用到種種不同的題材上,結果總是那麼可喜。他尤長於小詩,在十幾行裏音調和情境千變萬化,說到藝術方麵的確是鬼斧神工。他的思想近乎平凡,沒有什麼深刻的地方,但是他的詩材真當得起一代宗師的名稱。他最有名的長篇詩是《In Memoriam》那是哭他朋友的挽歌,裏麵信仰和懷疑相衝突著,最終是信仰戰勝了一切,所以有人說他是個肯定的詩人。
白朗寧(Browning,1812~1889)——他也是一位肯定的詩人,然而他和丁尼生卻大不相同。丁尼生多少帶些悲觀主義者的色彩和定命論的精神,所以他的肯定是出於個體服從全部的演進。白朗寧卻是極看重個人意誌,他的福音是個性絕不可被壓下,個人可以打倒世上一切的障礙。白朗寧頂喜歡歌頌愛情和預言人生勝利的樂天人生觀。丁尼生是句斫字琢的,白朗寧卻乘一時盛氣,信筆寫去,有時生出至妙的音樂,有時變為噪音。丁尼生是藝術先於人生哲學,白朗寧卻全注目於他那挺拔的意思,幾乎不大管音調的和諧與否。然而有時白朗寧情詩的悅耳反勝過斤斤於字句間的人們。白朗寧的情調永遠是熱烈豪放,喘不過氣的樣子。他的詩的勇敢,有力和具有獨立的精神完全是他個人人格的表現。他是最足感發人們的意誌,帶有興奮劑的詩人,他的詩可說是人類靈魂的研究錄,他不記人們外麵的生活,卻一開頭就鑽到人們的心裏去,用解剖刀將個個人靈魂的構造一一呈現出來。白朗寧的詩晦澀難讀,這一半是因為他草率從事,一半是因為他的情緒太緊張,他的意思擠得太緊,他的聯想太快,所以才使念他詩的人好像完全莫名其妙,但是他的佳處是值得我們用苦心細讀的。有人說,有一回有一個人拿他的一句詩請他解釋,他自己也弄不清,說不知道當時指的是什麼了。他一生除開和他妻子那段浪漫事情外,沒有什麼大事,他常僑居於意大利。《尾聲》是他去世那年做的,那時已七十多歲了。他對於人生有極深切的了解,他相信宇宙是具有一個最後的好目的。
安諾德(Arnold,1822~1888)——這位十九世紀批評大家也是一位詩人。他的詩在形式方麵簡潔拘謹,深得希臘文學三昧。他詩的內容表現出一個對於宇宙人生均感疑惑的人的態度。他的理智太強,不能相信宗教,但是同時亦不能屈服於科學的唯物論,所以心裏有不斷的紛擾,常帶了失望的口吻。他對於宇宙悲哀地窮究著;同時又拿堅韌的態度接受人世不可免的苦痛和憂愁,他真可以代表近代的一種心情。
羅賽諦(D.G.Rossetti,1828~1882)——他是一位畫家,娶有一個美麗的太太,過了兩年,這位太太死了,他就把他所有尚未出版的詩全放在棺材裏,伴他的妻子長眠。後來經許多朋友的勸告,他才讓他們將他的詩掘出,拿去出版。他是逃開現實,從想象裏找一塊樂土的人。他的詩意象鮮明,聲調輕柔,兼有圖畫和音樂的好處,此外還含有神秘的意思,那種看穿事物外膜的能力是不下於勃萊克的。
羅賽諦妹妹(Christine Rossetti,1830~1894)——愛和死是她唯一的題目。她和她的哥哥不同,她的宗教色彩極濃,她甚至於因為宗教的信仰的緣故,和她的愛人離異,這也許是她生平詩歌裏悲聲的由來吧!她最長於描寫悲哀和虔信混在一起的情感。她簡潔的文字明白地露出她的真摯,她那絕妙的音樂增加她悲哀的詩情。她和安諾德剛剛相反,可稱做信仰的詩人。
Morris(1834~1896)——他的一心都向往於中古時代,他的詩和羅賽諦一樣地帶著虹霓般的輕盈,是神仙國裏歌音的回響。他的著作極多,最愛敘述中古的浪漫故事,那都現有一種夢也似的美麗光輝,他是烏托邦式的社會主義者,最反對近代的商業文明,努力於美化家庭屋內的裝飾,他又是一位畫家,他真可說是完全住在美的境界裏。
史文朋(Swinburne,1837-1909)他受法國詩人囂俄(Hugo)高諦藹(Gautier)和波特來耳(Baudelaire)的影響甚深,他的詩完全是一片諧音,一種情調。我們如果執著他的字句來仔細推究,常覺得他的意思模糊。若使隻去領略裏麵的音樂和意境,我們卻能明白了解他。他是英國詩人裏最能應用韻的好處的大師,又是一反英國向來習俗道德,染有法國人放蕩不羈的精神的人。他詩裏奇怪的美感任何人都趕不上。他是維多利亞時代最後一位大詩人,可算做一幅極好的夕照圖。
近代詩歌
Dolson(1840~1921)——他十六歲就到英國政府商業部當書記,過了四十五年的部員生活。和蘭姆(Charles Lamb)一樣,單調的生活卻反使他到文學去找安慰,他的詩始終保著形式的新鮮,精神的甜蜜和字句的恰當這兒個好處。他的心盤繞於有風趣的小巧事情上麵,用可愛的辭句輕輕地呈出可愛的思想。他介紹許多法國詩的形式到英國來,他自己的詩也很有法國文學裏柔美和歡欣的色彩。
Bridges(1844~1930)——這位在今年四月裏才去世的桂冠詩人和濟慈一樣,本來是一位醫生,喜歡音樂同旅行。他的詩恬適靜默,又嚴肅,又細膩。思想緊張,獨立不倚,卻又有一種溫文的甜蜜。他早年漫遊大陸和東方,三十八歲後住在偏僻的所在,過讀書做詩的生活,同華茲華斯很有些相似。他是個精明的古典學者,所以他的詩有希臘文豪簡潔明了的作風。
漢烈(Henley,1849~1903)——他從小就患了肺病,過了一年的病室生活,他許多描寫醫院的詩是建設於這時的經驗。他後來做了好幾個報紙的編輯。他的身體雖弱,卻具有大無畏的精神,他的詩也常歌頌這種不屈不撓的態度。他不單題目新鮮,他的詩式也很特別的,是無韻的,全憑自然的節奏的,這卻很合於表現他那種衝口而出的豪爽雄句。
吏梯文生(Stevenson,1850~1894)——他家裏三代都是建築燈塔,他卻棄了世業,起先學法律,後來極用心去練習寫文章。他是漢烈的好朋友,也是患癆病的。他為著增加自己健康的緣故旅行許多地方,最後在南海一個野蠻島上做酋長。他的浪漫小說《金銀島》和他的散文集《貽少年少女》都是不朽的傑作,他的詩呈現出天真爛漫的童心教我們對於日常事物裏,取個好玩的觀察點。
Meynell(1850~1923)——她的短詩的好處是簡易同懇摯,此外微帶些含有詩情的愁緒。這幾乎是許多女詩人的共有色彩。白朗寧夫人和羅賽諦妹妹以及SaraTeasdale等都是如此。這幾種特色實在根源於她感覺的敏銳。她的心靈是易感過人的,她年輕時候,在日記裏記下有兩句動情的話:(If I look inwrad, I find tears, I foutward, rain.)這真可譯做“心中淚共階前雨”了。她詩裏最顯明的是宗教的情調,但是卻表現得極可喜。她後來皈依天主教也是由於她感到天主教儀式的壯美,並不是出於幹燥的教義的辯證,所以她人教後,沒有去一心修道,卻仍然過她那詩人的生涯。她一生裏對於朋友的情是非常認真的,她和Patmore, Meredith都締有極純潔,極透徹的交情,Patmore死了,她獨自閉在暗室裏哭了一整天。
Thompson(1857~1907)——他年輕時在大學讀過書,後來試過各條混飯的路子,鞋店的助手,替書鋪收買舊書的夥計,甚至於做街頭上賣火柴的人。他當了多年的流浪漢,Alice Meynell的丈夫發現他的天才時候,他正窮得不堪。他又有鴉片癮,後來雖然戒了,可是他的身體永沒有複原。他的生活和高爾斯密士,辜勒律己都有些仿佛,不過比他們更坎坷些吧!他詩中處處現出他是一位不知有外麵世界,隻看見自己心裏世界的神秘的人。
Watson(1858~?)他是一個信心堅強,感情熱烈的人。他帶著我們去領略人生的光榮和價值。他那偉大的心靈從他的精悍的文字同富有想象力的意境裏給我們以安慰。
霍斯曼(Housman 1858~?)——他的作品極少,他的詩是用微酸的詼諧來說人世的淒涼苦辛。他的文學簡明無疵,卻含有很深的意思,淡淡的幾筆隱括了人生裏微妙的情感。他現在是牛津大學的拉丁文教授。
Symons(1865~?)——這位英國象征派的領袖,同時是個大批評家。他深受法國詩人的影響,他的詩常充滿了濃芳的浪漫情緒,很具有史文朋的作風。
夏芝(Yeats,1865~?)——他是愛爾蘭文藝複興的領袖,想建立一種浸在愛爾蘭情調裏的國民文學。他的父親是個名畫家,他在兒時聽了許多愛爾蘭農民的神話和故事,這做了他的詩歌戲曲的背境。神秘的色彩和抒情的飄忽生姿是他的特點。他的詩很多,此外還有散文和劇曲。
道生(Dowson,1867~1900)——這位唯美派的詩人過的生活是最頹唐不過的。他身體本來孱弱,再加上自己的摧折,打嗎啡針,吃鴉片以及種種放蕩的事情。人們都說他是喝酒喝死的。總之,他這微脆的心靈受不了粗暴冷酷的環境,他於是漸漸自殺死了。
A. E.(George William Russell)(1867~?)——他是個熱烈的愛國者,享有盛譽的社會學者同經濟學者,演說家,有名的畫家,同時他又是一個神秘的詩人。夏芝對於他的詩批評道:“他從一切東西裏找出在深處燃燒著的一種芬芳的火焰。”
Phillips(1868~1915)——他才入大學一學期就跑去當一個戲班裏的小腳色,一連過了六年優伶的生活。他的詩意象顯明,最能說出人間世的悲情。他是愛“悲情”的人,他覺得人世的悲哀比著無聊賴的神仙生活還高明得多。他的詩的確是內心的呼聲,所以能打到我們的心坎。
Davies(1870~?)——他本來是個鄉下牧牛的人,當了許久的流浪漢,他在坎拿大沿著火車軌道趕路時,他的右腳被車輪碾斷了。他的天才是蕭伯納發現的。他的詩清新可喜,真可算做躺在自然懷中的嬌兒,很大真地讚美自然,絲毫沒有人間煙火氣。蕭伯納說“我還沒有念過三行,就看出這個作家是個真詩人”,大概誰念他的詩都會有同樣的感覺。
DeLa More(1873~?)他常將極普通極細小的東西說得非常微妙,非常有魔力,這是因為他始終是個具有小孩子心情的詩人。他還能傳出人們意識裏近乎神秘的心境,呈現一種不即不離的美,好像都是我們自己本來懷有未曾十分明了的思想。他還低訴人類幽怨的情緒和淒然的心境,將人們共有的悲哀,用簡樸的詞令,誠懇地表現出來。
Gibson(1878~?)——歐戰犧牲了無數人的生命,可是同時也產生不少關於戰爭的絕妙詩歌。Drink-water, Rupert Brooke都十分感動地歌詠著戰爭的各種色相。Gibson的詩兼有精悍的語氣和悵惘的詩情,很能描寫戰爭的浪費。
Masefield(1874~?)——他還是一個小孩時候就從家裏跑出,到商船裏當一個茶房,做了好幾年的水手,步行過許多國土;在紐約酒店裏做夥計,又到織地氈工廠做工人。一天買了一本英國十四世紀大詩人孝素(Chaucer)的詩集,讀到大亮,他終身的誌向就決定了。他是歌頌人生的詩人,他始終保留著老舟子的口吻,雄奇英猛地高歌著,他的氣魄真是冠絕一時,人生在他的詩裏放出罕見的異彩。他對於一切窮苦潦倒的生活,施以化腐朽為神奇的本領,於是我們得到無限的安慰,敢肯定地來睨著人生了。
史蒂芬斯(Stephens)(1882~?)——他也是愛爾蘭新興文學的健將。他那不規則的音節是和當代一般無韻的新詩很相似的。他那種熱烈的譏諷和清冷的詼諧多半是勸人努力實現自己的夢,來完成自己的性格。
十九年五九於北平報房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