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歸家殲仇(3 / 3)

段劍青定睛一瞧,不覺又驚又喜,失聲叫道:“叔叔,你回來了!”

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段仇世!

段仇世冷笑道:“西門灼,你要捉拿我的客人,可得先問我的拳頭答不答應!”

西門灼一聲怒吼,先下手為強,一掌便向段仇世劈去。他練的是“雷神掌”的功夫,掌風如從鑄鐵的風箱中噴出來似的,熱浪四溢。段劍青禁受不起,不覺呆了。

西門灼和段仇世各有擅長,武功本來在伯仲之間,但因西門灼的傷剛好未久,本領尚未完全恢複,卻是較遜一籌了。

隻聽得“哢嚓”一聲,西門灼的一條右臂給段仇世用分筋錯骨手法硬生生拗折。段仇世接了他的一記雷神掌,掌心好像觸著了燒紅的鐵塊一般,饒是他內功深湛,也感到火辣辣的作痛,不由自已的退了三步。但一個斷了手臂,一個僅僅皮肉受傷,比較起來,當然還是西門灼吃的虧大得多了。

西門灼狂呼怒號,奪門飛逃,段仇世喝道:“哪裏跑?”正要追去,忽聽得“轟隆”一聲,武端兄妹已是踢倒屏風,並肩而上,攔住了西門灼的去路。

繆長風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笑道:“段兄,這廝是他們兄妹的仇人,讓他們親手報仇吧!”

西門灼困獸猶鬥,獨臂一揮,肘撞武莊,掌劈武端。武端隻覺熱風撲麵,呼吸為之不舒。幸虧他的功力隻剩三成,已是不足傷人。武端避招進招,霍地一轉,掩到敵人後麵,雙掌貼著他的背心,運勁一推,西門灼立足不穩,斜竄兩步,趁勢變招,便抓武莊。武端見他困獸之鬥,還是如此強悍,不禁吃了一驚,叫道:“妹妹小心!”話猶未了,隻見西門灼一個踉蹌,半膝著地,身形已轉過武端這麵。原來武莊的本領不及哥哥,但身法的輕靈卻在哥哥之上。西門灼沒抓著她,反而給她踢了一腳。武端哪裏還能容他反擊,立即一招“鍾鼓齊鳴”,雙拳夾擊西門灼的左右太陽穴,這是武家拳中一招最厲害的殺手,受了傷的西門灼如何經受得起?在一聲裂人心肺的狂號過後,隻見西門灼雙眼翻白,倒在血泊之中寂然不動,顯是不能活了。

繆長風笑道:“恭喜,恭喜,你們又殺了一個仇人,如今就隻剩下一個北宮望了。”武端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心裏想道:“我們兩次報仇,都是因人成事,最後這個仇人本領最強,我們必須把本領練好才成。最後的報仇,可不能借助旁人之力了。”

給段劍青推跌的那個“將軍府”衛士小隊長此時才剛剛爬得起來,見西門灼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不禁嚇得呆了。段仇世冷笑道:“我最討厭狐假虎威的小奴才,跟你的西門大人去吧!”一掌劈下,登時取了他的性命。

從段仇世的突然回來到武端兄妹的現身,不過瞬息之間,便殺了兩個,段劍青雖然決意要維護武端兄妹的,但這結果太過出他意料之外,他也不禁嚇得目定口呆了。

段仇世笑道:“聽說你很盼我回來,但我一回來就連累你,你怕了麼?”

段劍青道:“怕是不怕的。不過這兩個人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兒,他們死在這裏,怎麼辦?”

段仇世道:“待我來辦!”掏出一個小小的羊脂白玉瓶,瓶中有淡黃色的藥粉,藥粉撒在兩具屍體的傷口裏,轉瞬之間,隻見地上化成兩灘血水,還有剩下來的就隻是毛發了。段劍青看得毛骨悚然。

段仇世說道:“我已經查看過了,莊子外麵,並沒他們的人。你和七叔把這裏收拾幹淨,吩咐家裏的人,誰也不許泄露出去。”那老家人是段仇世的疏堂長輩,排行第七,是以段仇世稱他“七叔”。

那老家人道:“這兩個官兒一大清早來到,就隻有一個管園的小三子,他是我的侄兒,又最怕事。我叮囑他,他決計不敢泄露。再說,府裏的人都是段姓的族人,禍福相關,即使有人知道一點風聲,他們也不敢胡亂向人說的。”

段劍青道:“家裏的人,我是相信得過的。不過要是‘將軍府’的人,不見他們回去,跑到咱們這裏查究,那又如何遮瞞?”

段仇世道:“來了再說,大不了我把他們全都殺掉!”

段劍青吃了一驚,說道:“殺掉?這個、這個禍豈不是闖得更大了?”段仇世雙眼一翻,說道:“不闖也已闖了,你害怕又有什麼用?”

繆長風安慰段劍青道:“西門灼隻是帶了一個人來,看來他不想別人分他的功勞。因此別人也未必知道他們是來你的府上。再說,倘若當真有人來查問的話,你可以推說根本沒有看見他們。‘刺客’連沙彌遠和‘韓將軍’都能殺掉,在途中殺掉他們,那也毫不稀奇。”

段仇世道:“青侄,隻要你有決心不做段府的‘小王爺’,那就什麼也不用害怕。你應付不了的時候,我會給你安排後路的。好了,你現在就料理這個客廳吧。繆大俠、雲女俠,咱們到書房說話。”原來他為了急於知道師兄的死因,情緒已是甚為煩躁不安。

繆長風道:“好,端侄你和妹妹在這裏陪段世兄。”

段仇世和繆、雲二人進了書房,便即說道:“我在西雙版納找不著滇南四虎,已知不妙,馬上趕回,哪知還是遲了一步。我的師兄是怎麼死的,你們可知道麼?”

原來段仇世回到點蒼山的時候,恰好是繆、雲二人下山之後的一個時辰。他是看到了繆長風的留字才回家的。

繆長風歎口氣道:“我們也是來遲了一步。”當下把那日的所見所聞,詳詳細細的說給段仇世知道。

段仇世說道:“我道滇南四虎焉有本領殺得我的師兄和淩宏章,原來還有一個崆峒派的道士在內。不過這件事就有點奇怪了。

雲紫蘿道:“這個崆峒派的道士是誰?”

段仇世道:“我也不知。不過崆峒派中卻有一個道士是我的好朋友。繆大俠,你見多識廣,想必聽說過丹丘生這個名字?”

繆長風道:“聽說他是崆峒派中最傑出的人物,為人介乎邪正之間?”

段仇世道:“但憑世俗之見,什麼是正,什麼是邪,亦屬難言。在我看來,他是個性情中人,我和他倒是頗為意氣相投的。”要知段仇世也是一般人認為介乎邪正之間的人物,他有這番議論,自是不足為奇。

段仇世接著說道:“丹丘生是崆峒派第二代弟子,但若隻論武功,他比掌門人淩虛子還高。崆峒派的人十九知道我和他的交情,如今害我的師兄竟有崆峒派的道士在內,所以我才覺得有點奇怪。這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雲紫蘿道:“令師兄為了小兒而死,這報仇之事……”

段仇世不待她把話說完,便即說道:“丹丘生知道此事,他會為我找出仇人的。但此人性情怪僻,隻能我去見他。至於滇南四虎,我自問還可以對付得了,為師兄報仇之事,請兩位不必為我勞神了。”

雲紫蘿道:“大恩不言報,那麼小兒之事,我也隻能拜托你了。”

段仇世眉毛一揚,說道:“雲女俠,你說這話,可是不把段某當作朋友了。要不是我們師兄弟硬搶了令郎來作徒弟,令郎也不會出事。他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徒弟,我豈能不把我的徒弟找回來?我的師兄生平不打誑語,他臨終之時說過‘還好’二字,令郎一定不至於有過於凶險的事發生的。你放心,我找到了令郎,就會設法把他的消息送給你的。”

雲紫蘿謝過了段仇世之後,苦笑說道:“如此說來,我倒是沒事可做了。”

段仇世忽地想起一事,說道:“你們怎的會住到我的家裏來的?”繆長風詫道:“不是你寫信給令侄叫他來接我們的嗎?”

段仇世莫名其妙,說道:“沒有啊,這是怎麼回事?”正要出去找侄兒問個究竟,忽見那老家人氣喘籲籲的跑來。段仇世道:“七叔,你歇歇再說。”

那老家人卻顧不得歇息,氣喘未定,便即說道:“少爺,不好啦!”

段仇世道:“什麼不好?”

那老家人道:“有、有兩個陌生人找、找你!”

段仇世道:“他們怎麼知道我已回家?”

那老家人道:“我也不知道啊,那男的說,你見了他就會知道他是誰的。”

聽這老家人的口氣,似乎來的是一男一女,繆長風心念一動,正要和段仇世說話,段仇世已是一聲冷笑,一麵走出書房,一麵說道:“果然是有人找上門來了,好,待我看看他們是誰!”他隻道來的定然是清廷鷹爪。

段仇世衝入客廳的時候,那兩個客人也是剛剛踏入客廳。武端兄妹正在迎接他們。

段仇世怔了一怔,大喜說道:“程大哥,原來是你。”

繆長風、雲紫蘿隨後來到,繆長風哈哈笑道:“果然是你們父女,我早料到是你們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程新彥和他的女兒程玉珠。

程新彥笑道:“段兄,你還未知道我們父女已經到了大理嗎?”

武端甚是不好意思,說道:“段大俠,程叔叔有件事情,本來我要告訴你的,我卻忘了。”其實並非他的記性不好,而是因為段仇世剛剛回來,就殺了西門灼,接著他又忙於和繆、雲二人敘話,武端還沒有機會告訴他。

段仇世已是心中雪亮,笑道:“你不用告訴我了。老程,那封信是你寫的吧?”

程新彥笑道:“你不怪我吧。”

段仇世說道:“昨晚刺殺‘韓將軍’的那刺客,想必也是你了?”程新彥道:“正是。”段仇世道:“恭喜你報了大仇。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情,西門灼剛剛在這裏給他們兄妹殺了。”程新彥大喜說道:“如此說來,武公子在這裏的事情也都了卻了。怪不得我進來的時候,聞得一股血腥味兒。”

段劍青站在一旁,本是忐忑不安的,此時方始知道來客是叔叔的朋友,放下了心上的石頭。

段仇世道:“你做了這件大案,想必不會在大理逗留的了?”

程新彥道:“不錯。我和珠兒特地來見你一麵的。待會兒就要走了。”

武莊說道:“程伯伯,你打算去什麼地方?”

程新彥道:“在昆明的時候,劉大哥和快活張本來約我同往小金川的。當時我沒答應,現在是可以到那裏去見他們了。”

程玉珠微微一笑,說道:“武姐姐,劉大哥在小金川,想必你也是急於要到小金川和他相會的了。咱們一起走如何?”

武莊臉上一紅,隨即笑道:“不錯,我和哥哥跟你們一起,大家也好有個伴兒。”說到“哥哥”和“伴兒”這四個字的時候,武莊的語氣特別強調,羞得程玉珠也紅暈雙頰了。

段劍青若有所思,忽地搭訕問道:“誰是劉大哥?”

繆長風道:“此人名叫劉抗,和他兄妹是自小一塊長大的鄰居。當年他們的父親起兵抗清,劉抗就是他父親最得力的助手。劉抗年齡比他們稍長,他們父親就義之前,曾把他們兄妹付托給劉抗,尤其要他照顧莊兒。”

繆長風這麼一說,不啻是已經明白的告訴了段劍青,武莊的終身已是許配給劉抗了。段劍青悵然若失,勉強笑道:“武姑娘,恭喜恭喜。原來你有這樣一位英雄了得的未婚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