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們到了哥本哈根(1 / 3)

阿爾托納實際上是漢堡的郊區,也是基爾(1)鐵路線的始發站,火車可以將我們送到貝爾特海峽(2)邊。不到二十分鍾,我們已經進入荷爾斯泰因(3)境內了。

六點半,我們到了車站。我叔父那些笨重龐大的行李被卸下馬車,過磅貼上標簽,然後裝上行李車廂。七點,我們麵對麵地坐在同一節車廂裏。汽笛一響,火車開動了。我們的旅程開始了。

我是否就此順從了呢?還沒有。這時,早晨清新的空氣和火車疾馳而使窗外迅速變換的景色,排解了我的憂慮。

至於我叔父,他的思想顯然已跑到火車的前麵去了,和他的急躁脾氣相比,這趟車跑得太慢了。車廂裏隻有我們倆,可是我們誰也不說話。我叔父一直在特別仔細地檢查他的腰包和旅行袋。我注意到,他並不缺少實施他的計劃所必需的任何一樣東西。

在這些東西中,有一張小心折疊起來的紙,紙上印著丹麥大使館的字樣,並有克裏斯蒂森先生的親筆簽名,他是丹麥駐漢堡的領事,也是教授的朋友。這張紙可以使我們在哥本哈根有幸得到引薦給冰島總督的介紹信。

我也瞥見那份有名的文件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文件包最裏層的口袋裏。我從心底裏詛咒這份文件,然後注視著車窗外的景色。外麵是連綿不斷的萬頃平原,單調乏味,滿是泥濘,但相當肥沃。對鐵路公司來說,在這樣的平原上建造鐵路非常有利,而且軌道可以鋪得筆直,太理想啦。

可是這些單調乏味的景色還沒有足夠的時間使我感到疲倦,因為出發三小時以後,火車就停在臨海的基爾了。

由於我們的行李是登記到哥本哈根的,所以我們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不過,當這些行李被搬運到汽輪上時,我叔父還是焦急不安地注視著它們。全部行李最後被送到底艙裏。

我叔父由於急於到達目的地,所以精確計算了鐵路和輪船銜接所需的時間。盡管如此,我們還是損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愛爾諾拉”號汽輪要到晚上才起程,我們要等九個小時,真叫人著急發狂。在這段時間裏,這位性急的旅客破口大罵輪船和鐵路的管理方法,連容忍這些弊端的政府也未能幸免。當他和“愛爾諾拉”號船長就這個問題交涉時,希望我能站在他一邊。他想迫使船長立即開船,不要浪費一分鍾,可是船長攆走了他。

在基爾如同像在別的地方一樣,我們必須待上一整天。我們在這座港灣旁的青翠河岸上遊蕩,跑遍了茂密的森林。這些森林使這座小城看來好像是築在樹枝叢間的鳥窩。我們觀賞了一幢幢別墅,它們都附有一間浴室。總之,我們不停地走著,不停地低聲埋怨著,終於熬到了晚上十點。

“愛爾諾拉”號的滾滾濃煙在空中散開,鍋爐的抖動震撼著甲板,我們在船上唯一的客房裏占了兩個雙層鋪。

十點一刻,船上的纜繩都解開了,汽輪便在大貝爾特海峽的黑水中向前迅速駛去。

夜色深沉,風順浪高,岸上幾點燈光在黑暗中閃爍。稍後,我不知道在哪裏,一座閃光的燈塔照亮了洶湧的浪濤——這就是我第一次渡海時所記得的景象。

翌晨七點,我們在西蘭島(4)西岸的科索爾小城上岸。我們在那兒換乘另一列火車,它載著我們穿越像荷爾斯泰因平原一樣平坦的原野。

還要過三個小時,我們才能到達丹麥的首都。我叔父徹夜未眠,依他的急性子,我想他恨不得用腳推著火車前進呢。

後來他看到一片汪洋。

“哦,厄勒海峽(5)!”他喊道。

在我們左邊有一座巨大的建築物,看上去像醫院。

“這是瘋人院。”一位旅伴說。

“好吧,”我想,“我們將在這裏度過餘生了!這所醫院盡管規模這麼大,要裝下利登布格克教授那些荒唐的念頭還是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