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登上斯奈弗山頂(2 / 2)

我們現在開始攀登斯奈弗的斜坡了。身處群山之中經常會產生視覺錯覺,我原以為它那積雪的山峰近在咫尺,現在才知道要到達那兒,還得用多麼長的時間,尤其是要花費多麼大的精力啊!那些既沒有黏性又不長草的石頭,不時地在我們腳下塌落,像雪崩似的飛速滾下山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某些地方,山坡和地麵構成至多為三十六度的斜角。這種地方根本不可能登上去,我們隻好繞過這些斜石坡,但仍然很難向前走,我們用鐵棒互相幫著朝前走。

我應該說我叔父一直在盡可能地靠近我,不讓我走出他的視線,他的手臂多次強有力地給予我支持。他無疑有一種平衡的天賦,因為他沒有摔倒過。那幾個冰島人盡管背著沉重的行李,依然以山裏人那種敏捷身手攀緣而上。

看到斯奈弗的頂峰那麼高,我覺得如果這一邊斜坡的傾斜角度總是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可能從這一邊攀登上去。幸運的是,經過一個小時的努力,在那覆蓋著火山圓丘的一大片廣闊的雪原上,出人意料地出現一條類似梯級的道路,方便了我們的攀登活動。這種梯級是由火山爆發時噴射出來的某道熔岩流造成的,冰島人稱為“思提那”。如果這種熔岩流在噴射過程中沒有被這裏的山坡阻擋,將飛墜海中,形成新的島嶼。

它現在的這個樣子倒幫了我們大忙。斜坡越來越陡峭,可是有了這些石階,不僅便於我們攀登,攀登速度也加快了。如果我的同行人繼續向上走,我隻要在他們後麵稍微停一會兒,就會發覺他們已離我很遠,人影是小小的點了。

我們用鐵棒互相幫著朝前走。

當晚七點,我們已登上兩千級石階。我們站在一個圓丘上麵,確切地說,火山口的圓錐體就是從這種地層上麵升起的。

我們腳下的海有三千二百英尺寬。我們已經越過終年積雪的區域。由於氣候潮濕,冰島山中的這些積雪層並不在很高的地方。但是這裏冷極了,風呼嘯著。我已經精疲力竭,雙腿已不聽使喚了。教授見我不能再走,盡管急於趕路,他還是停下來。他做了個手勢想叫向導也停下來,可是向導搖搖頭,說:“Ofvanfor(上去)!”

“看來,我們還得往上走些。”叔父向我解釋道。

接著,他問漢斯為什麼要這樣做。

“Mistur。”向導答道。

“Ja,mistur。”有一個冰島腳夫用恐懼的音調重複了一遍。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不安地問道。

“你自己看吧。”我叔父說。

我朝曠野看去,隻見一根巨大的由碎浮石、沙粒和塵土組成的柱子像龍卷風似的盤旋升起,風將它吹壓在我們剛才艱難行走的斯奈弗的山腰上,這道在陽光下散布開的濃霧將它的巨大身影投射在山上。如果這陣龍卷風向我們吹來,必然會將我們卷進去。當風自冰川吹起時,這種現象經常發生,冰島人將它叫做“mistur”。

“Hastigt!Hastigt!”向導喊道。

我雖然不懂丹麥語,但也明白這是漢斯要我們盡快跟上他。他已經開始繞著火山錐往上走,但不是筆直地而是迂回地前進,這樣上去就比較容易些。不久,那陣旋風就吹打在山上,震動得全山搖晃,被旋風卷起的石頭像雨點一樣落下,簡直是一次火山爆發。我們幸好站在對麵的穀壁上,躲過了這場飛沙走石。如果不是向導謹慎從事,我們會被打得血肉模糊,碾成灰塵,就像某些無名的隕石碎片,墜落到遙遠的地方。

但是漢斯認為,在火山錐邊過夜是不謹慎的,於是我們繼續彎彎曲曲地朝上攀登。我們大約花了五個小時,才登完剩下的一千五百英尺路。除去繞道、迂回和反向行走,至少走了九英裏。我實在支持不住了,饑寒交迫,累得要命。空氣又極稀薄,我的肺部不能正常呼吸。

當夜十一點,我們終於在黑暗之中到達了斯奈弗山的山頂。在埋身於火山口內之前,我還有時間看著“半夜的太陽”,它在地平線的最低點上,把它那慘淡的白光射在我腳下已入夢鄉的島上。

於是我們繼續彎彎曲曲地朝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