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扛著長槍的官兵從門口排到大街上。
布政使馮煦在新兵的警衛下走來,躲在巡警學堂大門旁的小屋裏下達命令:“都要給我上!打死一個賞十塊大洋,晉升一級;打死或抓住徐錫麟者獎田地十畝,晉升三級!你們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馮煦:“他們兵單,我們將廣,隻要攻下那幾間教室,我們就大功告成了。下邊,聽從我的命令:衝!”
手持長槍的官兵十分膽怯地走進巡警學堂的大門,向著大院中放槍。
巡警學堂教室 內 日
槍聲、炸彈聲突然急促起來。
學兵們躲在教室中,一個個占據著安全的地方,向著院中不停地射擊。
陳伯平趴在窗前,手持雙槍向院中進攻的敵人射擊。
特寫:巡警學堂大院升起團團硝煙,地上倒著負傷或被打死的官兵屍體。
有頃,大院中的官兵轉身向巡警學堂的大門退去。
教室中的學兵一邊射擊一邊大聲說:“打!狠狠地打這些官家的狗!”
陳伯平突然轉過身來,下達命令:“停止射擊!”
“為什麼?”
陳伯平:“我們的子彈不多了,硬拚不行,必須智取裏”
學兵們讚同地點點頭。
陳伯平:“我們停止射擊,就是要給官兵造成一個假象―我們的子彈打光了。等官兵持槍前來抓俘虜的時候,我們再出其不意地衝出教室,把官兵消滅在大院中。”
“好!”
接著,學兵們手持武器躲在大牆的後邊。
陳伯平趴在窗前,觀察官兵的行動。
官兵的槍聲漸漸地稀疏下來。
陳伯平低沉地:“注意!官兵就要出動了。”
有頃,巡警學堂大門中傳出喊話聲:“巡警學堂的學員們!你們是上了徐錫麟的當,繳槍者無罪,抓住徐錫麟及其同謀者立功!”
把守教室屋門的一個學兵自語:“狗娘養的官兵,老子正等著你們前來抓俘虜呢!”
有頃,官兵端著長槍列隊從大門口走出。他們一邊邁著整齊的步伐一邊喊道:“頑固必死,繳槍不殺!”
守在教室門旁的那個學兵的兩眼就要冒火了,他拿槍的雙手也有些顫抖了,自語地:“看看是你死還是我死……”
端著長槍的官兵就要走到大院中央了,他們依然高聲喊道:“頑固必死,繳槍不殺!”
守在教室門口的那個學兵大喊一聲:“快跟著我打這些官家的狗啊!”縱身跳出教室大門,舉著槍向官兵射擊。
接著,沒有經驗的學兵相繼衝出教室大門,端著槍向官兵拚力射擊。
列隊走來的官兵驀地趴在地上,向跑來的學兵射擊。
瞬間,那個把守教室門口的學兵中彈倒在地上。
陳伯平大呼一聲:“衝啊!”遂縱身躍出窗口,拿著兩支手槍向官兵射出複仇的子彈。
教室中的學兵相繼衝出屋門,與官兵激戰在大院中。
特寫:陳伯平站在院中不停地向官兵射擊,前麵的官兵相繼倒在地上。
陳伯平突然感到兩支手槍啞了,驚愕自語:“啊,沒有子彈了……”就在這時,一顆子彈射進了他的胸部。他身體晃了一下,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學兵手中的長槍也沒有了子彈,有的倒在地上,有的掉頭逃跑,亂作一團。
官兵發出了狂笑聲。
就在這時,徐錫麟、馬宗漢帶著十幾個學兵衝到跟前,對著官兵拚命射擊。
很快,徐錫麟、馬宗漢的子彈也打光了。他們不停地喊道:“同學們!快從學堂後門逃走……”
所剩不多的學兵轉身飛快地逃逸。
徐錫麟、馬宗漢扔掉空無子彈的手槍,站在烈士陳伯平遺體的旁邊昂首天外,藐視地笑看敵人。
官兵端著長槍成扇形走來,包圍了徐錫麟、馬宗漢。
馮煦心驚膽戰地走到跟前,指著徐錫聯、馬宗漢說道:“把他們、全、全都給我逮捕,公審!”
安徽巡撫公堂 內 日
一聲“升堂―!”
身著清朝服裝的衙役走進公堂,分站兩旁。
布政使馮煦身著朝服走進公堂,坐在中央主審官員的座位上,巡視一遍差使、衙役:“帶犯人徐錫麟!”
公堂門外喊道:“帶犯人徐錫麟―!”
有頃,徐錫麟戴著腳鐐、手銬昂首走進公堂。
馮煦:“徐錫麟,見了本布政使為何不下跪?”
徐錫麟:“男兒膝下萬兩金,我堂堂炎黃子孫,何以向腐敗的滿清朝廷的命官下跪!”
馮煦:“你死到臨頭,還如此嘴硬!”
徐錫麟:“本人從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馮煦:“你敢坦然招供嗎?”
徐錫麟:“然!我本革命黨大首領、捐道員。到安慶專為排滿而來,做官本是假的,隻為使人―尤其是使你們這些為虎作悵的大小貪官可無防備!”
馮煦:“你為何反叛朝廷?”
徐錫麟:“滿人虐我漢族,將近三百載矣!我蓄誌排滿有十餘年,今日始達目的。”
馮煦:“我記得你初到安慶之時,曾不止一次地說:‘撫台大人是好官,待我甚厚’,那你為何又恩將仇報,殘殺撫台大人於巡警學堂之中?”
徐錫麟:“撫台厚我,係屬個人私恩;我殺撫台,乃是排滿公理。此舉本擬緩圖,因撫台近日稽查革命黨甚嚴,又當麵叫我捉革命黨首領,恐遭其害,故先為同黨報仇!”
馮煦:“殺了撫台之後,你還有何計謀?”
徐錫麟:“原本殺了撫台,迫你們降順,然後直下南京,可以勢如破竹,此實屬我最得意之筆!可惜啊,天不隨願,我先做了你們的階下囚!哈哈……”
馮煦驚得不知所措。
全體陪審大小官員惶恐不已。
馮煦重拍驚堂木,大聲叫道:“押下去,斬立決,然後剖腹刻心,以祭撫台大人!”
兩個行刑的劊子手走上前來押解徐錫麟。
徐錫麟用臂膀撞開劊子手,昂首走出公堂。
公堂中回蕩著腳鐐的響聲。
馮煦取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沉地說:“立即代我草擬公文,向兩江總督端方大人報告案情!”
南京總督府後花園外 日
夕陽西下,淡抹花園中的翠竹、百花,還有南京特有的藤蘿、雪鬆,自然還有那太湖石砌成的假山、水榭等。
端方身著白色的府綢短衫,搖著碩大的紙扇,聽著有點煩人的蟬鳴,信步走在曲徑通幽的花園中。他抬頭一看:
前方有一座典雅的涼亭,瀕臨一亂池水,水中漂浮著殘荷綠葉,別有一番情趣。
孫毓綺與一個花枝招展的少女坐在涼亭中那張石桌兩邊,一麵飲酒一麵笑談,發出“咯咯”的笑聲。
孫毓綺不經意間向前一看:
端方搖著紙扇有些吃力地走來。
孫毓綺小聲說罷:“端方大人到了!”遂起身迎上前去。
少女不慌不忙地站起,故作正經地走去。
孫毓綺走到跟前,施大禮:“在下不知大人駕到,還望大人海涵!”
端方:“起來,起來!這裏是花園,不是衙門。”
孫毓摘:“是!”有些慌張地站起。
少女甜美地叫了一聲:“爹!”走上前去,挎著端方的臂膀向涼亭走去。
端方走到涼亭前停下腳步,指著兩根楹柱上的對聯說道:“毓綺,給我把上聯、下聯背一遍!”
孫毓摘張口背道:“上聯:億萬年濟濟繩繩,順天心,康民意,雍和其體,乾見其行,嘉氣遍九州,道統繼羲皇堯舜;下聯:二百載綿綿奕奕,治績昭,熙功茂,正直在朝,隆平在野,慶雲飛五色,光華照日月星辰。”
端方拍著手說道:“好!好……一字不差,真不愧是老相國孫家鼎的晚輩。”
少女:“爹!您忘了嗎?毓綺才到府上時,您就拿這副對聯考過他。我記得您曾經對我說,毓摘有才,不僅一字不錯地背下這副對聯,而且在講出清朝豐功偉業的同時,還一一把清朝皇帝的年號嵌綴其中。”
端方笑著說:“對!對……還是我女兒的記性好。”他說罷走到石桌旁落座,指著石桌上的酒菜,“女兒,看樣子你是真的喜歡上……”
少女撒嬌地:“爹!不要再說下去了。”
端方故作一本正經的樣子:“女兒,我不往下說,你們二人怎麼成親呢?”
少女:“我聽父親的!”
端方:“好!從現在開始,我就當麵考試未來的女婿。”
少女開玩笑地:“好!不過嘛,爹爹可別把他考糊了。”
端方:“毓綺啊,你知道嗎?我這個兩江總督兼南洋大臣,和直隸總督兼洋大臣袁項城大人是兒女親家。”
孫毓綺:“在下早就知道!”
端方:“你還聽說些什麼沒有?”
孫毓摘:“世人皆知,您和袁大人一道力主廢科舉,興學堂,大力倡導君主立憲。”
端方:“為此,我的這位兒女親家受了不少委屈喲!”
孫毓綺:“誰都清楚,這點委屈是難不倒袁大人的!連孫中山都清楚,最後爭天下的真正對手是袁世凱。”
端方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厲害的孫中山喲!”
這時,一個差役快步走到跟前,雙手把公文舉過頭頂:“老爺!安徽布政使馮煦大人發來急電。”
端方接過急電閱罷皺起眉頭,許久沒有說一句話。接著,他又站起在涼亭中緩緩踱步。
差役轉身離去。
孫毓摘、少女相繼站起,望著端方不知如何是好。
端方突然停住腳步,低沉地說:“毓綺,你先看看這份急電。”
孫毓摘慌忙擺手:“不!不……”
端方嚴肅地:“看!”
孫毓綺膽怯地:“是!”雙手接過電文,看罷不語。,
端方:“談談你的意見!”
孫毓綺碎然變成另外一個人:“一,要把徐錫麟槍殺恩銘案當作一發重型炮彈,打在反對君主立憲且握有軍權的鐵良身上;二,給袁大人發一密件,聽取處理意見。”
端方:“好!就按你說的辦。”天津直隸總督府書房 內 夜
袁世凱坐在書案前,用心地審閱兩份電文。
袁克定一瘸一拐地走進書房:“父親,您找我?”
袁世凱:“對!有什麼重大的國是報告嗎?”
袁克定:“繼革命黨人孫中山、黃興領導的潮州黃岡、惠州七女湖民變遭到彈壓之後,聽說安徽刺殺巡撫恩銘的徐錫麟也已正典刑!”
袁世凱:“不是聽說,都是真的!”
袁克定一驚:“另外,全國上下的立憲派都在串聯,準備發起請願運動!”
袁世凱:“很好!這會給醇親王等頑固派造成壓力。”
袁克定:“據來自東京的消息說,革命黨內部正在醞釀新的倒孫運動!”
袁世凱冷笑:“等孫某人搞的反叛朝廷的民變塵埃落定之後,才會大鬧起來!”他說罷拿起那兩份電文又說道,“這是兩江總督端方拍來的密電,你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