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1 / 3)

武昌軍政府會議廳 內夜

夜空中依然傳來局部的槍炮聲。

會議廳中的氣氛肅穆、凝重,大有窒息人的感覺。

黃興無比悲憤地說:“漢陽失守的原因十分複雜!我以為漢陽以方城為城,漢水為池,原易守。但師克在和,今兩湖軍有歧見,湖南新舊軍亦不一致,危城難久守。已下令撤守,重新部署。”

孫武霍然站起,憤慨地:“黃總司令,如果你不健忘的話,我重言相勸,堅守勿攻。可你當時卻說:決心在我,無論何人不得幹涉。”

黃興:“是的!”

張振武:“你不是說‘我負責任’嗎?請問,黃總司令當如何負失守漢陽的責任?”

黃興沉默不語。

眾軍官七嘴八舌地質問:“黃總司令說啊?如何負失守漢陽的責任?”

黃興沉默片時,霍然站起:“有關漢陽失守的原因是複雜的,隻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會做出屬於自己的結論。同時,我相信曆史也會做出公正的評價!”

孫武:“聽話聽音,黃總司令的意思,好像是我們應負漢陽失守的責任,大家說是這樣的吧?”

“是是……”

黎元洪站起:“都要自重些為好!漢陽失守,我黎元洪也有責任!”

孫武等帶頭停止攻擊黃興。

黎元洪有意轉移話題地問:“李參謀部長,漢陽失守前的善後,你是如何處理的啊?”

李書城:“我遵照黃總司令的指示,已將漢陽兵工廠製造的槍炮全部運到武昌。同時,還對兵工廠進行破壞,糧台亦毀,免資敵用。”

孫武再次站起:“請問黃總司令,你打算如何處置這盤陽夏之戰的殘局呢?”

黃興浩氣凜然地:“為今之計,宜並撤武昌,率師攻南京,用以出奇製勝,局勢可觀也。”

張振武大怒:“什麼,你一敗漢口,再敗漢陽,現在竟然要不戰而棄武昌……”

黃興:“我的意思是棄武漢而取南京,然後再回取武漢!”

“我範騰霄堅決反對放棄武昌!”

與會者把目光投向拍案而起的範騰霄。

範騰霄:“武昌為首義之區,天下環視。武昌如人之首腦,首腦隻要動搖,全身必然慌亂,武昌若失,一定會驚動全局。事已至此,我輩應暫時與武昌共存亡!”

“對!我們就是要與武昌共存亡!”

張振武掏出手槍往桌上一放,異常憤怒地說:“武昌是我們首義之地,無論如何要堅守到底,徜有再言退者,格殺勿論!”他說罷拿起手槍,高高舉在空中。

會議廳中突然響起熱烈的掌聲。

黃興怒而不語,起身走出會議廳。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常敗將軍!”會議廳中又響起“常敗將軍”的叫喊聲。

黃興昂首走去的特寫:兩行英雄淚順著麵頰淌下。黎元洪辦公室 內夜

黎元洪駐足窗前,聽著長江對岸傳來的槍炮聲。

黃興憤然走進辦公室:“黎都督,我來向你辭行了!”

黎元洪碎然轉過身來,驚愕地:“黃總司令,你為什麼要辭行啊?”

黃興平靜地:“既然大家不讚成放棄武昌,我隻好一人先往上海。等光複了南京,我會帶精兵兩萬馳援武昌,請都督好自為之吧!”

黎元洪緊緊握住黃興的雙手:“我黎某人無能為力了!走前,你可到軍政府支二十萬銀元,算是武漢三鎮人民送給你的程儀錢。”

黃興感動地:“謝謝!我們後會有期。”他說罷大步走出辦公室。

黎元洪快步送出辦公室,望著黃興的背影自語:“下邊的戲該怎麼唱呢……”

長江客輪船頭外夜

黃興駐足船頭甲板之上,刺骨的江風吹散了他的頭發。

黃興遙望當空的皓月,隻見縷縷銀光灑在滾滾東去的江水之上,泛起片片令人心碎的寒光。

黃興回首遠去的武漢三鎮,隻有那孤獨的濤聲相伴,瞬間,他觸景生情,心潮澎湃,曆時一個月的陽夏之戰浮現心頭。

或許是往事不堪回首,黃興遂低吟自填詞牌《山虎令》,隨即又化成男中音獨唱:

明月如霜照寶刀,壯士淹洶濤。男兒爭斬單於首,祖龍一炬鹹陽燒,偌大商場地盡焦。革命事,又丟拋,都付於鄂江潮。

歌聲中閃現:

陽夏之戰的一組又一組畫麵;

夜幕漸漸升起,東方顯出魚肚白;

一輪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萬點金光灑在波濤滾滾的江麵上。

黃興取出手帕,輕輕地擦拭滿麵的淚水。他抬頭一看:

宮崎寅藏微笑著向他走來,熱情地喊道:“克強!”

黃興驚呆了,他望著走來的宮崎寅藏,近似自語地說:“宮崎,這是真的嗎?”

宮崎寅藏:“真的!”他伸出雙手緊緊擁抱了黃興。

黃興或許是太激動了,他再次淌下了熱淚。

宮崎寅藏:“大將軍!你的情感怎麼也這樣脆弱了?”

黃興癡然不語。

宮崎寅藏一怔:“大將軍,你……你……”

黃興驀地打了宮崎寅藏一拳,異常得意地說:“我奉詩仙李白之命,倉促之間為老兄吟成一首七言律詩!”

宮崎寅藏:“好啊!快念給我聽聽。”

黃興沉吟片時,對著東去的大江朗朗出聲:“獨立蒼茫自詠詩,江湖俠氣有誰知。千金結客渾閑事,一笑逢君在此時。浪把文章震流俗,果然意氣是男兒。關山滿目斜陽暮,匹馬秋風何所之?”

宮崎寅藏哨歎不已地:“謝謝!我懂了什麼叫詩言誌了。”

黃興:“我怎麼和你搭一班船的?”

宮崎寅藏:“這就叫鬼使神差吧!克強,據我們所知,馮國璋又要向武昌發起攻擊了,你這位大將軍怎麼卻離開了你的戰場?”

黃興:“一言難盡!”他沉吟哦有頃,感慨萬端地說,“馮國璋進攻武昌是料中事,但結果嘛,就不得而知了!”

武昌都督府 內夜

武昌的夜空密織著槍林彈雨,聲震天地。

黎元洪在室內坐立不安,拿著一紙文稿審閱。畫外音:

“各省都督鑒:鄂事緊急,因老兵多陣亡,新兵不足用。漢陽已失,槍炮子彈又告罄。應如何救武昌,定天下,惟貴都督茸籌。如何布置,祈速複。”

黎元洪大吼:“李顧問!李顧問!”

李顧問走進:“黎都督,有何急事要我處置?”

黎元洪搖了搖手中的文稿,命令地:“立即把這份乞援電速發各省!”

李顧問接過電稿:“是!”轉身欲走。

黎元洪:“等一下!”

李顧問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黎元洪:“請如實向我報告雙方交戰的情況!”

李顧問:“清軍架在龜山上的大炮,一連三天不停地向武昌城內襲擊,百姓傷亡多人。炮彈擊中都督府馬棚,都督府內的衛兵和夫役多人被炸死。”

黎元洪生氣地:“我們的炮兵呢?”

李顧問:“我們架在鳳凰山、蛇山、黃鶴樓上的炮隊,也向漢陽方向還擊。長江兩岸的百姓異常驚恐,爭相出城逃避,城門口擁擠不堪,秩序大亂。”

黎元洪:“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李顧問:“我建議黎都督立即撤出武昌城,到九十裏外的葛店暫避,即移駐節錢,以保根本!”

恰在這時,孫武、蔣翎武、張振武走進。

孫武搶先說:“黎都杆!李顧問的意見是上策,您快趁著天黑逃出武昌城去吧!”

黎元洪:“你不是反對撤出武昌的嗎?”

孫武:“不!我是讚成撤出武昌的。”

黎元洪愕然:“那你為什麼要反對黃興的意見呢?”

孫武:“因為他不僅是常敗將軍,而且也不是首義的功臣,我更不想讓他這個外來的和尚取黎都督而代!”

黎元洪:“蔣詡武,你的意見呢?”

蔣詡武:“我是力主堅守武昌的!”

黎元洪:“那你為什麼不公開反對黃興呢?”

蔣翎武:“漢陽失守,非黃總司令一人之責。另外,隻身一人甘冒槍林彈雨之險,獨撐月餘,很不容易。”

孫武挖苦地:“應該再加上一句:你們都是湖南人!”

張振武附和地:“對!”

黎元洪嚴肅地:“這樣講話不好!”

孫武、張振武不語,但從表情可知他們並不服氣。

黎元洪沉默良久,命令地:“我出走之後,由蔣詡武出任護城總司令,吳兆麟為參謀長,設戰時總司令部於洪山寶通寺。有不同意見嗎?”

“沒有!”

黎元洪:“我已通過駐武昌的英國記者發出停戰聲明,你們代我在武昌城內處理有關和談之事。”

武昌城郊外夜

遠天夜幕下的武昌城響著激戰的槍炮聲。

道路上擠滿了逃難的各界人士。

隨著持槍的官兵高聲地喊道:“閃開!閃開!讓路!讓路!”隻見一頂四人小轎顫顫悠悠地走來。

逃難的各界人士紛紛向兩邊躲去。

李顧問左手拿著一個小紅包袱,右手扶著轎杆十分吃力地向前走著。

突然,轎內傳來黎元洪的喊聲:“停下!快停下!”

李顧問用右手拍了拍轎杆,命令地:“停轎!”

四個抬轎人熟練地把轎放在地上。

黎元洪從轎中走出:“李顧間,逃出武昌了吧?”

李顧問:“逃出了!射程再遠的大炮也打不到這裏了。”

黎元洪:“真的?”

李顧問:“真的!放心吧,天亮之後,我們就可以到葛店吃早點了!”

黎元洪:“葛店安全嗎?”

李顧問:“安全!葛店地處武昌下遊,東可聯絡三江援軍,北有青山海軍屏障,踞中守要,各省援軍一到,就近渡江,直攻清軍後路,清軍首尾難顧,何愁不能奪回陽夏。”

黎元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突然,他又問道:“我的大印在哪裏啊?”

李顧問指著左手中的小紅包袱:“在這裏!”

黎元洪:“拿出來看看。”

李顧問打開外麵一層紅布,再揭開裹著的兩層白紙,一方“中華民國軍政府鄂省大都督之印”擺在黎元洪麵前。

黎元洪雙手接過大印,緊緊放在胸前,格外激動地說:“有了它就不怕了!”遂把這方大印還給李顧問,自語地,“袁世凱會同意停戰言和嗎?”

李顧問:“那您得去問袁世凱了!”

黎元洪歎了口氣,轉身走進小轎,命令地:“起轎!”

李顧問邊包大印邊說:“是!”

北京錫拉胡同 袁世凱宅邸 內 夜

袁世凱正在氣憤地打電話:“立即給我接通馮國璋!”

遠方顯出馮國璋接電話的畫麵,他非常得意地:“我是馮國璋。袁總理,又有什麼指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