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獻麵記(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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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故事是這樣開頭的:

赤壁之戰中,曹操的八十萬大軍都被燒死了,曹操一個人逃了出來,在劉備和孫權的通緝下隱姓埋名,四處乞討,就快要餓死了。後來他來到長江邊的一個漁村,村裏一個姓郝的姑娘可憐他,給了他一碗香噴噴、熱騰騰的鮮魚麵吃。曹操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覺得這輩子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這碗鮮魚麵保住了他的命,讓他有了力氣逃回許都。後來曹操當了皇帝,想起郝姑娘的恩德,就派人回華容娶了郝姑娘為貴妃,郝家的鮮魚麵也成了宮廷美食,因此名揚天下,成為一道中華傳統名點……

2045年秋天的一個下午,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讀著剛發送給我的這段不知所謂的話,一邊大皺眉頭。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簡直可說是漏洞百出。曹操雖說在赤壁戰敗後潰逃,也不是他一個人,又何至於討飯?後來華容道上,關雲長義釋曹操,這是人人都知道的曆史故事,和什麼郝姑娘、鮮魚麵又有什麼關係?再說曹操隻是稱王,皇帝是追封的,真正當皇帝的是他兒子曹丕,看過《三國演義》的都知道……

我微微搖頭,關閉了智能眼鏡上的資料顯示,望向對麵的女郎,皺起的眉頭不自覺地又舒展開來。那個女郎站在會客廳的一角,正在端詳牆上1949年開國大典時的巨幅彩照。她長發披肩,身段窈窕,亭亭玉立,發現我在看她,轉過頭來微微一笑,容光照人。我頓時有一種春風拂麵的感覺。

“那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話頭,“郝思嘉小姐,你給我看這個故事,是讓我們幫你去考察這個……傳說的真假嗎?”

我們的“小時代”時間旅行公司接到過不少莫名其妙的要求。今天有人要考證殷商艦隊有沒有到過美洲,明天有人要看玄奘西遊是不是帶了一隻猴子,後天有人來問宋朝有沒有郭靖黃蓉……至於家族傳說中那些純屬胡扯的說法就更多了。去開動時間機器查看這種虛無縹緲的傳說,純屬把錢往海裏扔。好在《曆史時段保護法》出台之後,這種煩惱少了很多。

郝思嘉卻搖了搖頭:“不,林先生,這個故事是胡編亂造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那你的意思是……”

“三十年前,”郝思嘉在沙發上坐下,凝視著我說,“有一個叫郝二蛋的湖北農村青年,到武漢城裏打拚,開了一家小麵館,賣自己做的鮮魚麵,這種麵是用魚頭、魚骨和一種特別的醬汁熬的濃湯,加上筋道的手擀麵和時令鮮魚蝦做出來的,在他家裏也算是祖傳,不過沒什麼名氣。為了給自己的麵找點由頭,他絞盡腦汁,模仿其他飯館裏的美食來曆傳說,編了上麵那個故事,裝裱了貼在麵館的牆上。他隻有小學文化,沒有學曆,故事當然也破綻百出,稍有文化的人看了都覺得哭笑不得。”

“是啊,這個故事確實離譜了點,看過《三國演義》都不會這麼寫嘛。”

“故事寫得這麼糟糕,郝二蛋的麵館生意自然也就不怎麼樣。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就在他垂頭喪氣,打算關門大吉的時候,有個叫馬寶瑞的暢銷書作家偶然進了麵館,看到牆上的這段話,覺得好玩,給拍下來發到了微博上去——微博是當時的一種社交軟件,類似今天的腦博——轉發了幾十萬條,郝二蛋的麵館一下子聲名遠揚。遠遠近近不少人都‘慕名’來看他自編的美食起源,有的還要了鮮魚麵吃,一邊吃一邊裝成曹操落魄的樣子玩cosplay,生意居然紅火起來。不少人一開始隻是為了好玩,後來真的喜歡上郝記鮮魚麵了。”

“看來這鮮魚麵確實味道很不錯。”

郝思嘉笑了笑:“這個嘛,有機會你來嚐嚐,多少有些獨特的風味吧。總之郝二蛋的麵館一下子出了名,利潤也滾滾而來。過了兩年,郝記重整了店麵,開了分店。又過了五年,分店開到了其他城市,二十年後,郝二蛋在國內外有超過一百五十家分店,還在美國上市了。今天,郝記已經是國內有數的餐飲業巨頭——”

“等一下!”我叫了出來,“你是說,那個郝記就是……就是鼎鼎大名的‘郝味道’?這家店我知道,我家樓下就有一家啊。”

“是啊,我的名片上都有。”郝思嘉提醒道,“剛才給你了。”

我忙從兜裏掏出她的名片仔細端詳,果然看到在“郝思嘉”三個字下,印有“郝味道股份有限公司執行總裁”字樣。剛才她給我名片,我看到這名字就想起《亂世佳人》,加上隻顧看姑娘俏麗的容貌,便沒留心看下麵的字。我又驚詫地看了她一眼,郝味道可是赫赫有名的公司,這姑娘看樣子才二十多歲,就做到了執行總裁,她又姓郝,難道是……

“郝二蛋就是我父親,”郝思嘉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直言道,“他後來改名叫郝偉旦,原來的名字就不怎麼提了。我父親其實是一個很有自尊、很要麵子的人,最無法忍受別人嘲笑他。當初鮮魚麵起源的笑話,雖然給了他發家致富的機會,但他心裏一直耿耿於懷。不過天大的笑話已經鬧了,還能怎麼辦呢?所以當‘郝味道’成功以後,我父親就一直設法想把這件事抹去。不但公司內部絕口不提,還出了許多公關費,讓報紙和雜誌上也不要提及此事。所以這十多年下來,雖然‘郝味道’越做越大,這件事卻漸漸沉下去了。”

“是啊,我就沒有聽說過。”

“但如果要找的話,網上還是一搜就有,知道的人也是不少的。所以我父親一直也沒有放下這個心結,直到幾年前,得知時間旅行向民用開放之後,他才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可以徹底解決這件事。”

“不會是回到三十年前,去讓你父親換一個鮮魚麵的故事吧?”我不由苦笑,“但這是你們家發家的關鍵原因啊,如果這樣的話,那不是‘郝味道’都不存在了?”

“當然不是了,”郝思嘉搖頭,“我父親的意思是,回到三國時代,去讓曹操吃上這碗鮮魚麵!”

我愣住了,過了片刻,才搖搖頭:“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郝思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們隻需要回到三國,去給曹操送碗麵吃就行。如果曹操的確吃到了這碗麵,那麼就證明了我父親沒有瞎編,最多是細節有些不準確。那麼不僅他的心結可以放下,而且如果我們設法把這場景拍下來,對公司也是非常有力的宣傳。”

“郝小姐,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歎口氣說,“由於時間旅行的量子幹擾效應,任何時空點的時間旅行都會對原有時空平滑度造成破壞,所以你進行了旅行之後,這一時空區間被損壞,下一次別人就無法進入同一時間段了。目前還沒有很好的辦法能夠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根據《曆史時段保護法》,開放民間旅行的時間段基本都在冰河時代之前。你要去侏羅紀看恐龍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可要是回到三國,那就……難了。”

郝思嘉一笑:“林先生,我是燕京大學曆史係的碩士,我自然有我的關係,可以讓上麵特批一個曆史研究開放許可。”

我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的確,為了曆史研究的需要,政府也會允許一些曆史時段的時間旅行,但那是為數不多的特例,想不到郝思嘉能拿到特批。

“但這也不能解決你的問題,”我回過神後說,“這種特批隻能限於通過曆史視窗觀看曆史事件,絕對不允許進入和改變曆史世界,否則的話,我們會涉嫌改變曆史,說不定得在牢裏過下半輩子了。”

“具體操作起來很容易規避,不會有人知道的。據我所知,這種事國內外很多公司都幹過,說白了,如果你們不去,別的公司也會去。”

“可萬一查起來……”我仍然心有餘悸。

郝思嘉含笑問:“林先生,請問在貴公司進行一次常規時間旅行收費多少?”

“五十萬。”我料到她要說什麼,“不過郝小姐,哪怕你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會——”

郝思嘉伸出了右手,五根白皙纖細的玉指伸展在我麵前。

“五千萬,”她說,“我出五千萬。”

我一時愣住了,郝思嘉湊到我的耳邊,用一種魔鬼般誘惑的聲音說:“給你一個人的。”

2

這麼說可能比較矯情,不過我不全是為了那筆錢,當時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地答應考慮一下看看,或許心底是想和郝思嘉繼續接觸吧。

而且到頭來那筆巨款基本也沒歸我。“小時代”管理還是比較嚴格的,時間機器絕非我一個人所能開動。郝思嘉的頭一筆款子到賬後,我不得不拿出其中大部分來打通各個關節,自己幾乎沒留下多少,不過在這過程中我也了解到許多以前不太清楚的事。

時間旅行中爭議最大的就是改變曆史的問題。許多民眾都害怕,時間旅行者回到遠古踩死一隻螞蟻,於是人類文明滅絕。但自從人類開始時間旅行後,即便是所謂純觀察的過程也不可避免地會對周圍環境造成一定影響,比如熱輻射、電磁波吸收等等。如果有所謂蝴蝶效應,曆史也許早就改變了——當然,也可能確實改變了,但我生活在改變了的時空裏,自然也不會知曉。

無論如何,我們所要幹的比起純觀察也不過進了一小步。其實這樣的禁忌之旅偶爾也會發生,隻要小心點,也不會出什麼事。我聽說了許多真真假假的故事,比如在時間機器的早期試驗階段,就有人跑去聽上個世紀的愛因斯坦拉琴,又派了個姓項的特種兵回到戰國去見證秦始皇登基,結果再也沒有回來……還有一個廣泛流傳的故事,說有人偷偷跑去1815年的厄爾巴島把拿破侖放了出來,讓他又複辟了一回,建立了百日王朝,我不禁納悶,難道本來的拿破侖沒有複辟過嗎?

不管怎麼說,出了這些事以後,地球照樣運轉,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我們給曹操送一碗麵吃,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惜紙包不住火,我們的計劃才剛剛開頭,公司姚總就找我去談話,果然有人透了風,東窗事發,我絕望地等著坐牢。結果郝思嘉打了個電話,一切都擺平了。

她又追加了五千萬。

一億元是一個有魔力的數字,我們整個公司都被她買通了。實際上現在時間旅行的生意不好做,成本高昂,一般人消費不起,又隻限於觀察,大部分遊客新鮮勁一過,就喪失了興趣,而且不少可以觀察的時間區域都淪為了損壞區,更影響業務。我們公司每年都要虧損幾千萬,郝思嘉這筆錢,真是救命稻草。所以整個公司的高層都冒著坐牢的風險,要做成這筆生意。

最後,各方麵酬勞重新調整後,我成了新成立的“麵操”(“下麵給曹操吃”的縮寫)項目的實際負責人(也就是說,出了事黑鍋我背),拿到了五……萬,也不少了,不是?

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經上了軌道,在此後一年裏,我和郝思嘉經常見麵,討論這個項目的具體細節。郝思嘉不愧是曆史學科班出身,幫我搞清楚了很多混淆的地方。

“這麼說,關雲長義釋曹操隻是傳說,不是曆史?”一天見麵時,我問她。

“是的,《三國誌》隻是說劉備派人追擊未果,沒有什麼關羽在前頭伏兵的事,你想想也知道,曹操戰後是往自己的地盤逃,劉備如果要埋伏,得在赤壁之戰前就派關羽率軍深入曹操的後方,這非常危險。即使可行,變數也太多了,根本不策略。”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可我還是不明白,華容道是個什麼道?為什麼曹操非從那條道走呢?”

郝思嘉幹脆從頭說起:“曹操戰敗後要回到曹仁留守的江陵,也就是南郡的治所,必須要經過一片巨大的沼澤區。在春秋戰國時代,這一帶是一個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湖,就是著名的雲夢澤,到了三國時期,雲夢澤在很多地方已經幹涸了,但仍然有大片沼澤濕地,十分難行。華容道就是穿越這片大沼澤的一條要道。”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我被電視誤導了,還以為是山裏的小道呢,那麼我們這次送麵就在華容道上了?”

“是的,這是最好的選擇。實際上,赤壁之戰時段已經由曆史學家們打開過時間視窗進行了觀察,資料比較多,我們可以利用。”

“那曹操敗走華容道的時間區域還能夠進入嗎?”

“這個沒問題,由於經費問題,觀察正好在曹操逃離赤壁戰區之後就中止了。但在那一時段,觀察的範圍也包括了從赤壁到江陵的廣泛區域,我們完全清楚了華容道的地形。”

時間視窗實際上是一個極小的時空蛀洞,可以接收到周圍環境中的信息如電磁波,再通過數據分析還原出當時的原貌。我不久後就看到了赤壁之戰的畫麵,從畫麵上可以看到赤壁戰後,曹軍的部隊在赤壁附近就被劉備、孫權的追擊部隊分割殲滅,曹操帶著一股殘兵逃竄,第二天和周瑜率領的精銳江東軍發生戰鬥,又減損了大半人馬才勉強脫身,然後踏上了華容道,此後的情形不得而知。

不過結合曆史資料,我們可以分析得出,曹軍企圖從華容小道逃回江陵,卻又遇到險阻。不久後,他們險些陷入一片沼澤,不得不讓一些羸弱的士兵躺在地上,讓其他的步騎踩在他們身上通過,這樣又死傷了許多人,最後撤回到江陵的兵馬寥寥無幾。當然,其他方麵撤退下來的軍馬還有不少。不過單就曹操親帶的這一支來說,可說是狼狽凶險到了極點。

但光這個還不夠,在實際出發之前,我們必須得了解曹操通過華容道,最後到達江陵的詳細時間坐標。這一點被最新技術解決了:超遠距時間視窗。我們將時空蛀洞在離地麵數萬公裏的遠地軌道打開,這樣可以保證時空點附近的損壞不至於影響到地麵附近,又將從高軌道觀察得到的影像進行數據分析和圖像恢複,花了幾個月,終於掌握了曹操一行迤邐而西,經過一係列地點的準確時間。但因為距離太遠,且當時有霧,對於其中的細節還是看不清楚。

我把資料給了郝思嘉後,她很快就做出了一份方案,找我來商議:“我發現了華容道上一處淤泥形成的無名洲渚,上麵有幾間廢棄的茅屋,在本來的曆史中,曹軍會在深夜十點左右到達這裏,並休息大約一個半小時,然後匆匆向西逃竄,這裏很快就會起霧,曹軍會在夜裏迷失道路,大約花了兩個小時才找到方向,在第二天清晨五點鍾,他們會和曹仁連夜行軍的接應部隊相遇,此後曹操一行將順利進入江陵城,獲得安全。

“我們的計劃是,住進這些茅屋裏,冒充本地居民,迎接曹操到來。我們會款待他,讓他在茅屋裏休息,向他獻上郝記鮮魚麵,曹操此時差不多有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了,一定饑寒交迫,所以應該會吃得狼吞虎咽,覺得非常美味。整個過程我們會用針孔攝像機偷偷錄下來,當成時間視窗在古代拍到的實錄,並向外界公布。

“曹操吃完麵後,可能會比曆史上離開無名洲渚的時間晚一兩個時辰,不過沒有關係,我們可以給他指明正確的方向,讓曹軍不會迷路,以補回進食和休息的時間,最後曹操仍然會在大致相同的時刻和曹仁所部會合,對曆史的影響可以降到最低。”

我又仔細看了一下方案,覺得可行,這種有限的接觸幾乎沒有改變曆史,應該問題不大。不過還是不免有些疑問:“要冒充兩千年前的古人,不會露出破綻嗎?”

“我們會找專業的演員,至於具體的禮儀、服飾和生活細節方麵,也會請到曆史專家指導。主要的難點倒在於語言本身上,三國時所用的是中古漢語,和現在的語言差別很大,要聽懂經過培訓倒不難,但很難說得惟妙惟肖。”

“那怎麼辦呢?”我也犯了愁。

“也不要緊,當時南北方各種方言很多,十裏八鄉的口音就不一樣,而且信息閉塞。曹操一行都是北方人,本來就聽不太懂南方人說的話,隻要大致能說,他們不會很起疑心的。”

我想了想說:“不管怎麼說,這種接觸還是有很大風險的。我會帶一個信號發射器去,如果有什麼危險,我隻要按一下,時間機器立刻把我們回收到現代來。”

“你也要去?”郝思嘉好像有些詫異。作為項目總監,一般的時間旅行我不必親自到場。

“當然要去,”我苦笑著,“萬一你們中間有那種瘋狂的三國迷,跑去把曹操殺了來個‘滅曹興漢’怎麼辦?公司必須有人在場監控,普通員工領導又不放心,那就隻有我了。”

3

半年後,或者說一千八百三十八年前——看你怎麼算了——我和郝思嘉以及另外四個人(還有一條黃狗)一起,臉塗得黝黑,穿著破破爛爛的粗麻衣服,在一個霧蒙蒙的黑夜,站在一片又濕又冷的沼澤地裏。

那四個人都是郝思嘉找來的,我們六個人將在一起扮演漁民一家。拿過金雞獎的老戲骨老牛,扮演一家之主;演員老李,演老牛的弟弟;“郝味道”的一個主管楊大姐,演他的老婆;另一個演員小鄭,演他們的兒子;我和郝思嘉就扮老牛的兒子和兒媳婦。本來是想扮成兄妹兩個,但是仔細分析,我倆都年近三十,放在古代這年齡說不定孫子都有了,演兄妹實在有點別扭,隻有演夫婦了。本來有幾個小兒女會更自然,但這種事不方便把未成年人牽扯進來,所以隻好從簡。好在這年月醫療條件差勁,小孩子養不大也常見。

我們在十多個小時前被時間機器送回到建安十三年的深冬,正是這一天的一大清早,於是開始了籌備一年的“麵操”行動。和一般穿越小說中描寫的不同,由於不同曆史年代的空間膨脹差,古代的真空能級比現在要稍大一些,所以我們留在古代的每一秒都要耗費能量維持,時間非常有限,即便我不向時間機器發信號,時間機器也將在二十四小時後自動回收我們。

我們首先必須進行各種安排布置,修整茅屋、擺放鍋灶、整理床席等等,這就忙了整整一天,其實這點時間本來也是不夠的,不過所有的戲份都在晚上,光線比較昏暗,一些破綻不太容易看出來,對我們很有利。

眼看已經將近夜裏10點鍾,我們的手腳卻比排練的時候慢了不少,事到臨頭,還有些收尾的功夫沒做好。此時曹操等人隨時會來,所以隻好臨時放棄,吹滅了火把,進房假裝早已休息,等著曹操一行大駕光臨。

我和郝思嘉進了房,我站在那裏,心中兀自緊張,郝思嘉卻低聲說:“快過來睡下。”說著已經在後麵躺了下去。這個時代沒有高床,隻有低低的臥榻,實際上以漁民的居住條件連榻也談不上,隻是兩塊木板,上麵鋪了些爛席草墊。自然也沒有暖和的棉被,隻有幾塊縫在一起的布,中間塞了些稻草當被子。

這一出事先沒排練過,我不由一愣,郝思嘉卻說:“我們是假裝被他們吵醒的,如果一會兒曹操進了房,看到床鋪上沒人睡過的痕跡,而且是冷的,不會生疑嗎?”

我一想果然不錯,便也爬上了那張“床”,感到郝思嘉躺在自己身邊,呼吸氣息都可以聽到。但此時的郝思嘉身上可沒什麼美女的芬芳,為了演得逼真,我們身上都噴了漁民特有的魚腥味,很不好聞。饒是如此,我依然心中一蕩。

然而臘月的冷風從土牆上的一道道裂縫颼颼地吹進來,那破被根本擋不住,剛才在幹活還好,現在冷風襲來,我不由連打噴嚏,苦笑說:“我現在好想吟詩。”

“吟詩?”

“就是杜甫那個‘茅屋……茅屋被寒風吹破了’,我算是知道這滋味了。”我說,這是中學課文,但我其實早不記得詩裏是怎麼寫的了。

“是《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郝思嘉糾正我,隨口吟了出來,“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裏裂。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如麻……”念到最後,也牙關打戰,念不下去了。

我想擁住她卻又不敢,隻得歎道:“唉,要是帶個暖寶寶貼來多好……”

“都是你說的,”郝思嘉一邊撫摩著身子一邊抱怨,“除了絕對必要的物資,什麼現代的東西都不許帶來。其實到時候時間機器一回收,什麼東西都會收回未來了,包括曹操那碗麵,一個分子都不會留在這裏,怕什麼呢?”

“話不能這麼說,”我辯解說,“要不是這樣規定,怕你們把AK47都帶來了。到時候萬一起了衝突,衝曹軍突突突幾下,把曹操打死,整個中國曆史就完蛋了。”

“這當然……”郝思嘉剛要再說,忽然“咦”了一聲,“你聽,他們是不是來了?”

果然,遙遠的地方傳來人語聲和蹚水聲,顯然是有人在穿過沼澤地,向這邊過來。我們一下子來了精神,坐了起來。從土牆上的一個破洞向外看去,已經可以看到東邊有明顯的火光。古代的夜裏沒有光汙染,所以一點點光芒都顯得很亮。

“曹操到了!”我聽到老牛也在隔壁說。我們帶來的狗也吠了起來。

十分鍾後,熊熊火把照亮了沙洲。我們從門縫向外張望,看到幾十個騎者從樹叢後出現,兩邊的騎士身穿皮甲,手持火把,身配刀弓,護衛著中間一個披掛明光鐵甲的中年男子,此人幾綹長須,容貌威嚴,一雙眼睛左顧右盼,眼神極為銳利。隻是連人帶馬渾身都被泥漿玷汙了,和這威嚴架勢不甚相符。

“這就是曹操了!”我心道,之前通過赤壁之戰時的視窗看過他的樣子,不過離得較遠,看不太清樣子。真正看到此人出現在麵前,和在視頻上見到的又不可同日而語。我心道:“曹操還是長得像鮑國安一點啊,和陳建斌差距比較大,前幾年王俊凱演的就更不像了……”

“此田舍何人所居?左右視之!”曹操喝道。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三國時代的人說話,果然很有古典韻味。此後我們的大部分對話都得用這種半文言進行,不過下麵我還是盡量翻譯成白話,方便讀者諸君理解。

兩個騎兵下馬查看,高聲呼喝,很快就把我們“一家人”給拎了出來。

“你們……你們是……”老牛被拖到那一行人麵前,瞪大了眼睛,顫聲道。

“老丈不必驚慌,我等是平虜將軍朱靈部下,”曹操身邊一個親隨模樣的人說,“因有緊急軍務,連夜趕回江陵公幹。”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什麼平虜將軍朱靈?這是鬧的哪一出,難道是我們搞錯了?

我不由看向曆史專家郝思嘉,她在我邊上垂著頭,低聲道:“來,來。”

來?來什麼來?我迷惑地抬頭向她看了一眼,郝思嘉不得不又添了一個詞:“English!”

原來是lie!我也明白過來,想必是曹操等人不想向我們這些無知百姓暴露身份,才隨便編了個說法——

“小民郝犇,叩見丞相!”這時候,老牛卻已經像我們排練過的那樣,直接跪了下去,口中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