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許一世和顧禪子連哄帶騙的把顧教授拐到醫院,一路上顧教授都在證明自己的“清白”:“你們這兩個小朋友是怎麼回事啊!我沒病,快放開我,再不放我下去,我就要報警了!”
說著奮力掙紮去開門,打不開就又踹又砸的。
顧禪子陪著他,語氣無奈又順從:“爸,我們知道你沒病!別激動,淡定淡定!”
誰知道顧教授頓時咋咋呼呼的道:“我說你倆才有病,我不是你們老爸!你見過這麼年輕的老爸,有你們這麼大的孩子嗎?我今年才二十出頭,看你也有二十來歲了,我啥時候生的你們?你才有病啊!”
“好好好,你不是我爸,叔叔,你別激動,我們先去醫院好不好?”顧禪子手忙腳亂的安撫顧教授,生怕他太激動傷了身體。
“我說你這小姑娘有沒有眼力勁兒啊?就算我比你大幾歲,夠你叫叔叔嗎?”顧教授氣得吹胡子瞪眼。
“哥,哥還不行嗎?”顧禪子也是沒辦法,一步一步被逼退,最後她恨不能叫,“祖宗,叫您祖宗行嗎?咱安分點兒,到醫院再說好不好?!”
許一世時不時往後瞄幾眼,似笑非笑的聳聳肩。顧禪子見他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色,氣得壓根兒癢。
好在沒一會兒就到了醫院,在路途許一世就先聯係主治醫生,抵達醫院立馬就有人來接,順利送到安排好的病房裏。
途中顧教授發出慘絕人寰的慘叫:“救命啊,有人要謀殺啊!救命啊,快幫我報警!”忽然又想起,如今這社會人情冷漠,遇到困難應該換一個方法,隨即大喊,“快來人啊,護士非禮人啦,非禮啦!非禮啦!”
“非禮”一出,病房裏的人都伸出頭來一探究竟,隻見兩個護士小姐挾著顧教授往裏走,被他一句非禮搞得麵紅耳赤,又被別人看戲時似的多瞅幾眼,麵子掛不住就要哭出聲來。
原本許一世和醫生正在談事情,聽見顧教授的喊聲,兩人麵色一沉,不約而同的回身望去。
顧教授見自己的手段奏效,更加激動的大叫起來:“非禮啦,救命,非禮啦!”
紅了眼睛的護士小姐更加委屈,眼見就要哭出來。
顧禪子看不得女孩子被欺負,連忙衝過去解圍,對周圍人賠笑:“不好意思,這是我爸,年紀大了來做換腦手術,精神有些錯亂,散了吧散了吧!”然後回過頭,教訓似的道,“爸,你一大把年紀了,怎麼能為老不尊呢!”
顧教授不服,隻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掙紮著聲嘶力竭起來:“你放手,我不認識你!”
許一世見此情況,對醫生說:“我同意,采取行動吧。”
“鎮定治療!”醫生大喊一聲,顧教授身旁的護士小姐說時遲那時快,將鎮定劑注射進顧教授體內,他軟綿綿地倒在機器人的懷裏。
“大夥兒散了吧,沒事兒了!”顧禪子笑著擺擺手。
眾人好戲還沒看夠,興致缺缺的回到房間裏。
醫生和許一世等人回到房間裏,詫異地問:“顧教授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爸隻要入睡,醒來記憶就會選擇性停留在某個階段。有沒有規律可循我還不知道。”許一世道。
醫生聽後,頓時來了興致:“還有這種病?果然是活久見。”思忖一下,又問,“你現在是準備怎麼辦?直接換腦還是?”
許一世道:“不換腦,你有沒有辦法讓我爸醒來的時候,記憶停留在今年,去年也行,就是別百八十年前就好。”
“我隻能盡力嚐試,沒有完全的把握。”
“醫生又不是神,當然不會有絕對的把握,我相信你。”
“既然如此,那我先和其他醫生開一個研究報告,做出醫療計劃再答複你。”
醫生離開後,顧禪子和許一世守在病房裏,兩人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這滋味,分外酸爽。
“哈哈。”顧禪子嗤笑一聲。
“你笑什麼?”許一世歪頭問。
“也沒什麼,沒想到顧教授年輕的時候這麼……活潑?歡脫?”顧禪子一時找不到準確的詞語來形容。
“誰還沒有年輕過。年輕的時候都有活力有朝氣的吧。”許一世抿唇道。
現在人的壽命越來越長,也不著長大成熟,大家都想保持年輕活力,永遠有一顆童心。但是經曆過科技變革,大起大落的顧教授,心早就蒼老了。
醫生開完會出來,對許一世說:“許教授,可否給我們顧教授幾十年來的腦電波圖?”
“可以。”許一世讓顧禪子調出數據庫。
“我要根據波動,然後監測顧教授的大腦波動,讓他在神經活動到近幾年時,注射藥劑讓他蘇醒。”醫生說。
“一切都聽醫生的。”許一世道。
第二天,醫生研究好所有細節之後,準備進行喚醒計劃。
顧禪子和許一世守在中央手術室外,透過玻璃,看見顧教授躺在手術床上,渾身都插著管道。
醫生坐在工作台前,目不轉睛的盯著大屏幕,護士小姐在操作室裏配合顧教授。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幾乎能聽得見彼此的心跳。
醫生看準時機,猛地一點操作係統,配置好的蘇醒液就注入顧教授身體裏。
護士小姐也有條不紊的操作起來。
“應該會沒事的吧?”許一世喃喃自語。
“會沒事的。”顧禪子道。
大概一刻鍾後,醫生對監控係統說:“給顧教授持續用T細胞修複身體……”吩咐好後從手術室裏出來,許一世和顧禪子連忙圍上去。
“醫生,我爸怎麼樣?”
“手術進行的很成功,照理說,顧教授醒來的記憶應該停留在最近。”醫生笑著道,“不過,我不敢保證哈,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
“醫生,您可別烏鴉嘴,我相信你的醫術。”顧禪子連忙說。
02
醫生離開後,顧禪子和許一世又守在病床外,兩人焦急的等待著顧教授醒來。
一直守到傍晚,顧教授都沒有任何動靜。
等到第二天早上許一世醒來,他一翻身,正好側身看見顧教授。
隻見他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淚水像是潺潺流水一般從眼尾裏滑落下來。
原本他還睡眼惺忪,頓時打了個機靈,連滾帶爬的跳下床:“爸,你怎麼了?好好的你哭啥啊!”
許一世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最近的記憶裏,除了1314嫁不出去讓顧老頭很操心,其他也沒什麼事情啊。這眼淚嘩啦啦的流,記憶停留在什麼階段……
顧教授聽見頭頂冒出的聲音,緩緩地轉動眼眸,呆滯的望著許一世:“一世……”
聽見自己的名字,許一世鬆了口氣,記得就好,不然可就麻煩了。
“爸,你哭什麼,現在好好的啊!”許一世拉過椅子坐下,好聲好氣的說。
顧教授眼睛一閉,豆大的淚水又從眼眶裏滑落下來,他嗓音沙啞,帶著悲傷絕望:“一世啊,你為什麼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禪子,我對不起禪子,我對不起她……”
許一世將眉毛擰成毛毛蟲,變了臉色:“爸,你哪有對不起姐,她好好的!”說著,許一世拽了拽顧禪子,她連忙過來,望著顧教授低聲喊,“爸,你醒了?”
顧教授睜看眼,看著顧禪子,繼而道:“禪子是因為我才去死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有研究成果又能怎麼樣?最終不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許一世和顧禪子呆若木雞,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哭唧唧的顧教授。
顧禪子連忙握著他的手:“爸,我沒事兒啊,我是禪子,你看看我,我好好的!”說著,他拉著顧教授的手摸自己的臉,“你摸摸,我好好的……”
顧教授卻堅定的抽回手,對許一世說:“一世,我知道你孝順,想方設法逗我開心,不讓我輕生,我都理解,但是不要找個別人來忽悠我,我知道禪子已經去世了……”
許一世眸光一滯,所有開脫的話都梗在喉嚨,難道顧教授已經識破了他的謀劃,看出1314是機器人?這可怎麼辦?
許一世幾乎不敢想未來會發生什麼。
“這一次找的演員挺像的,但是我知道,這不是禪子,一世,不要在騙我了……”顧教授語氣萬分低落。
許一世凝眉思索,不知現在是什麼情況。
從前的記憶裏,許一世可從來沒有找人冒充過顧禪子啊,這是哪跟哪兒啊!
顧教授望著顧禪子,喃喃道:“真像,真是像。要不是我知道禪子已經去世了,我就把你當做她了……”
“小姑娘,演一天多少?讓許一世給你,回去吧……”
顧禪子說不出話來,隻能傻呆呆地坐著。
許一世順著老教授的話,拍拍她的肩膀:“麻煩你了,出去吧,酬金我馬上給你。”
顧禪子離開病房。
“爸,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說完,他也離開病房。
兩人看著雲淡風輕,但內心早就萬馬奔騰,一到走廊上仰天大吼:“這到底什麼情況!!”
顧禪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們還是去問問醫生吧……”
兩人垂頭喪氣的去找醫生,等病人離開後他們才進去:“醫生,我爸醒了。”
“醒了?那很好啊!情況怎麼樣?”醫生挑著眉,期待的問。
“不知道什麼情況,我爸現在的記憶,好像沒發生過啊,誰知道在什麼階段。”許一世說。
“我去對比一下腦電波的圖。”醫生調出兩組腦電波,對比一番說,“時間不遠啊,大概在三五年前吧。”
顧禪子擰著眉說:“三五年前?”這個時間段,豈不是她剛剛才被研製出來。
許一世撓了撓頭:“三五年前?這會兒我爸好像是瘋瘋癲癲的……可以再試一次嗎?”
那時候顧教授因為思念妻女,加上過度自責患上精神病。
許一世心疼他,正好人工智能機器人已經超前發達,他就想著做個機器人討他歡心。
有一次做研究,許一世無意間到顧子宸的研究室,發現一組數據,才知道顧子宸以前也想過研究出顧禪子,最終以失敗告終,生無可戀才變得瘋癲起來。
“暫時不行,至少得半年後再說。”醫生為難的道。
“那現在的情況是,老爸的記憶停留在因為失去妻女,魔怔發狂的階段……這半年很難熬啊。”許一世喃喃自語。
醫生在一旁無奈的說:“我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然後擺擺手就要轟人走,“還有病患在排隊……”
“那你先忙。”顧禪子拽著許一世出去,見他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寬慰他說,“一世,你別擔心,這麼多就經曆過,還有怕什麼。”
“我不擔心!”許一世挑眉一笑,“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你都經曆過,大不了你繼續討好爸,讓他相信你是禪子就好了!”
顧禪子麵色一沉,苦笑著說:“你的意思是,我又要吟詩作賦,洗手作羹湯?”
許一世點點頭,誇讚道:“不錯啊禪子,成語用得越開越好了。”
“可吟詩作賦,真的很難……”
“沒關係,我教你。”
其實,許一世也不是很懂顧子宸口中的情懷,他隻能憑著感覺教。
03
許一世和顧禪子回到病房帶顧教授回家:“爸,我們回家了。”
顧教授看見顧禪子,皺著眉說:“小姑娘,你怎麼還不走?是不是許一世這臭小子沒給你錢?”
顧禪子尷尬的笑了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他的問題。
沒一會兒,許一世連忙打岔:“沒事兒,她和我們順路,坐我車回去。”
顧禪子連忙點頭:“是是,謝謝許教授。”
顧教授也沒有多想,三人就一同乘車回到家裏,快到別墅時,顧禪子說到了,要下車。
許一世就降落讓她下去。
顧教授多望了禪子幾眼,戀戀不舍的說:“哎,這姑娘長得很像禪子啊,可惜不是。”
許一世擰著眉問:“爸,姐姐是怎麼去世的?”
“唉,這事兒說來還是我不對,要是我不簽署什麼鬼生死合同,禪子也不會出現意外,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顧教授說起往事,老淚縱橫。
許一世這麼問,原本隻是想知道顧禪子係統裏的數據是不是正確,卻沒想到勾起老頭子的傷心事,愧疚無比,連忙安慰:“好了爸,別哭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一切都要往前看……”
但是顧教授卻好像聽不見他說話一般,自怨自艾,默然垂淚。
許一世難以想象,一個人的悲傷可以這麼沉重,年輕的眉目瞬間變得蒼老,顧教授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才短短的一分鍾,他的臉上就出現周圍,原本烏黑亮麗的頭發也變得斑白起來。
許一世嚇得不輕,趕忙聯係醫生:“我爸瞬間蒼老,這是什麼情況?”
醫生通過大屏幕看見蜷縮在椅座上的顧教授,凝眸細看,然後淡淡的說:“這雖然不屬於常規情況,但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怎麼了?”許一世慌慌張張的問。
“就是傷心過度,導致T細胞的修複作用提前失效,沒關係,如果有需要,再來醫院做一個療程的皮膚修複就好。”醫生雲淡風輕的道,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怎麼樣。
容貌對許一世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在意的是顧教授傷心過度到影響T細胞的功效,不知道未來會不會發生更多不好的事情。
回到家裏,許一世溫聲細語的喊顧教授:“爸,你怎麼樣?爸,你醒醒。”
顧教授抱著膝蓋,好似受驚的動物害怕不已,也聽不見許一世說話,隻是一動不動的蜷縮在椅子裏。
許一世再喊了幾聲,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將顧教授打橫抱起,回到別墅。
張小圈聽見聲音迎出來,老遠就看見許一世抱著個人,瞪大眼睛不知說什麼好。
腦海裏閃過無數種可能性——他明明沒有喜歡的人,也不討厭她,卻斬釘截鐵的說他們不可能,難道是因為他懷裏的男人?
天哪,難道我愛上的男人也喜歡男人?
張小圈愣在原地,眼中隱隱有了淚水。
許一世見張小圈一動不動的蠢模樣,有些惱火的道:“你傻站著幹嘛,還不趕緊把老爸的房門打開!”
張小圈驚訝的瞪大眼睛:“老教授的房間?這是……”她定睛一看,脆弱的蜷縮在許一世懷裏的是顧子宸。
鬆了口氣的張小圈裂開嘴笑,歡天喜地的跑上樓開房門:“小先生,老教授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有點兒……脆弱?”讓人像一把擁入懷中!
許一世搖頭說:“他現在精神狀況不太好,你吩咐下去,讓他們以後都不要提禪子,知道嗎?”
“知道,是禪子小姐惹老教授不開心了?”
“不是,情況有些複雜,有空再向你解釋!”
許一世把顧子宸放到臥室裏,幫他蓋好被子,深深地看了他幾眼,然後才退出房間。
“時刻注意我爸的動靜,有什麼不對勁兒的趕緊找我,知道嗎?”許一世叮囑道。
“明白!”
回到研究室,許一世條件反射的說:“禪子……”他本想討論一番,但禪子流落在外,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