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拿出那把在她哥哥的墓穴裏發現的匕首給他們看,她一直把它藏在衣服裏,以防不測。
“放心吧,”她接著說,“時機恰當的話,我會讓它派上用場的。”
她剛把武器藏好,托摩基又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說哈利·基勒一聽莫娜絲小姐的回答就大發雷霆。他要托摩基立刻把她帶去,否則就立刻把其它六個囚犯吊死。不能再猶豫了,簡·布拉鬆覺得自己把他們連累進來,已覺得過意不去,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們為自己受苦了。因此盡管她的同伴們一再請求,甚至強行攔住不讓她去,她還是堅持要去。托摩基一聲呼喊,十幾個黑人立刻衝進長廊,把他們牢牢抓住,掙紮不脫,直到簡走出長廊才鬆手。
她離開了足足有三個小時,直到晚上8點才回來。在這期間,他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一個個坐臥不安,同伴們一直深深擔憂著她的安全。尤其是聖·伯雷更是淚流滿麵。
“怎麼樣?”他們一看見她便問道。
“擔心總算過去了。”姑娘回答說,身子還在不住地發抖。
“他要你去幹什麼?”
“沒啥——還不如說他想見我,僅此而已。我到那兒的時候他已經喝開了,慢慢地就醉了,這似乎是他的習慣。他命令我坐下,然後就開始以他慣用的方式誇我,說我很適合他,他想有個像我一樣的家庭主婦。他還吹噓說他的本事有多大、財富有多少。我要是成了他的妻子就可以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我一言不發地聽著。碰上他問我,我也隻回答說他答應給我們一個月時間考慮,而現在才過了一星期。說來你們可能會覺得奇怪:他對我說的話絲毫沒感到惱火!他對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感到滿意,我真的想自己是不是能影響那個瘋子。他同意給我一個月時間來決定,但前提是我每天下午都得上他那兒去一趟,哪怕是說上一句話就回來也行。”
“那就是說你還得去,可憐的孩子?”聖·伯雷痛苦不堪地喊起來。
“隻能如此。”簡·布拉鬆回答說,“但從這第一次經曆判斷,我並不需要冒太大的險,也沒有什麼難事讓我做,還不到7點他就徹底醉了,我要做的就是替他點煙、倒酒,等他開始打呼嚕了我就趁機回來了。”
從那以後,她真的每天下午3點就到哈利·基勒那兒去,直到晚上8點鍾才回來。根據她每天晚上的彙報得知對方倒遵守了約定,她每天下午都以同樣的方式消磨時光。她去的時候暴君大多是和參謀們開會,他發出的命令當然是非常精明的,可也說不上有什麼特別,都是有關黑域的行政事務和農田耕種情況的內容。如果不是哈利·基勒時不時附在某個參謀耳朵上嘀嘀咕咕,發出一些簡所不知的指令,黑域的政府倒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會議通常要開上四個小時,結束後大家都走了,隻留下簡·布拉鬆和哈利·基勒兩人單獨相處。不一會兒,他就把她一個人撇在一邊,因為每到4點正,他便消失在一扇小門背後,而那扇門的鑰匙是從不離身的。他上哪兒去了?對這一點,簡直沒有人能摸清。
頭三天她還呆在房間裏等他回來。他走後幾分鍾,她就會聽見一種奇怪的噪音——是遠遠傳來的極度痛苦的哭嚎,就像是有人在受折磨時發出的那種絕望的低泣聲。這叫喊聲大約持續15分鍾,使她痛苦不堪。而哈利·基勒在離開半個小時左右,然後興衝衝地再從那道門裏回來。於是她便養成習慣,在這一段時間裏到宮殿各處散步。宮裏所有的人——參謀們、黑奴們、值勤的快樂黨徒們不久便都認識了她,甚至對她表示出一定程度的尊重。等哈利·基勒回來,簡就替他點上煙鬥,往杯子裏倒滿酒,他就一直那麼喝,直到爛醉如泥。
事實上,年輕姑娘每天晚上都有機會隨意處置哈利·基勒,隻要她將那把從他不幸的哥哥那裏找到的唯一遺物——那把匕首紮進他的胸膛,她便可以輕而易舉地結束他的性命。但是她沒有那麼做。一來是她天生仁慈,不會殺一個毫無防備的人,無論此人罪惡有多大;二來殺了他又有什麼好處?即使他死了,還有那幫自詡為參謀的強盜們、長著禽獸麵孔的黑色衛士以及構成黑域眾多人口的冒險家們。囚徒們的殘酷不會因城裏頭號人物的死亡而改變,實際上很可能更加殘忍。因為哈利·基勒也許是城裏惟一能以其真正充滿智慧的頭腦運用知識的人。簡·布拉鬆的同伴們完全同意她的看法,並認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藐視他。
也許有更好的辦法。既然暴君信任她,有沒有可能將他綁架?如果是那樣,到時候他們自己手裏就有個人質了,就可以硬碰硬地和他們公開對抗了。
不過要實現這一計劃也是困難重重:首先如何在宮裏到處是人、而又被嚴密控製的情況下抓住哈利·基勒?即使克服了這一困難抓住了他,難道黑域就沒人想幹掉他?難道參謀們不想當君主?難道他們不會拒絕為了他的獲釋來談判?退一萬步說,假如這些都可能實現,談判如期舉行,但他們又如何保證對方遵守談判條件呢?要解決這一係列問題可不太容易。
在簡·布拉鬆心裏,她還有個想法沒和同伴們說。哈利·基勒按時的離開以及每天晚上同一時間聽到的令人心碎的哭嚎聲大大激發了她的好奇心和同情心。當哈利·基勒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她曾不止一次想取下那把小門鑰匙,哈利·基勒每天下午都是消失在那後麵。不過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那個勇氣,惟恐自己為滿足好奇心而給同伴們帶來滅頂之災。
五天就這麼過去了,接著就到了4月8日。
那天晚上9點剛過,囚徒們,包括瑪麗可在內,都聚集在平台上,像往常一樣問簡·布拉鬆當天發生的事情;托摩基在下麵,他要把活幹完才會離開,直到第二天才又出現。
雖說月亮還沒到下弦,但厚厚的濃雲把月光遮得嚴嚴實實,似乎馬上就要下暴雨一樣。由於紅河對岸的探照燈照不到這裏,因此平台上顯得格外陰暗。
突然有件東西落到平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囚徒們一驚,立刻停止了談話。這個無法看清的東西是從哪裏掉下來的呢?到底是什麼呢?
阿梅迪爾·弗羅倫斯首先恢複了冷靜,隻幾分鍾便找到了那個拋上來的神秘物——是個用繩子拴著的大鵝卵石,繩子的另一頭越過護牆,接下去再也看不清了。
這是什麼意思?是信件?是他們在黑域有個不知名的朋友要給他們通風報信?是否有人來救他們了?隻有把繩子拉上來,看看那頭拴著什麼東西才能弄清楚。阿梅迪爾立刻往上拉,由於繩子很細,所捆的東西不輕,所以老是打滑。他隻好叫夏托內醫生來幫忙。可以肯定的是,拴在繩子上的不會是一封信。
細繩終於到頭了。可接著的是另一根粗得多的繩子。他們仍然像剛才那樣往上拉,毫不費力地拉了30至35碼便怎麼也拉不動了。繩子繃得很緊,且有點彈性,好像是綁在什麼固定的東西上了,又似乎有人在另一頭拉著。有那麼幾分鍾他們感到不知所措了。他們既不敢鬆,也不敢再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把繩子拴牢,”阿梅迪爾·弗羅倫斯提議道,“我們馬上就會知道這個拋繩子的人是不是想讓我們這麼做——先別管這個人是誰。”
繩子拴牢了。
繩子繃得更緊了,肯定是有人在往上爬——囚徒們爭先恐後地趴到護牆上一齊瞪大眼睛往下看,急於想看清楚來人是誰。不久他們便看到一個敏捷的身影正飛快地往上爬,而且一會兒便翻身進了護牆,跌倒在這群驚得目瞪口呆的囚徒們中間。
“通伽內!”他們盡可能壓低聲音驚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