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心眉大師淩空一翻身,掠出三丈,立刻盤膝坐地,要以數十年保命交修的真氣,將這股毒*出來。
少林僧人身形閃動,一排擋在他身前,到了這時,他們在有先顧全心眉,隻有將洛晨拋在一邊了。
伊哭卻邊看也不再看他們一眼,一步竄到車門前。
洛晨仍斜坐在那裏,田七卻已不見了。
伊器瞪著洛晨一字字道:“丘獨是你殺的。”
洛晨:“嗯。”
伊哭道:“好,丘獨一命換洛晨一命,也算死得不冤了。
青魔手又已揚起──
無名望著屋頂,已有很久沒有說話了。
林仙兒柔聲道:“你在想什麼?”
無名道:“你說他路上絕不會有危險?”
林仙兒笑道:“絕不會,有心眉大師和田七保護他,誰敢碰他一根手指?”
他輕撫著無名的頭發,道:“你要想念我,就放心睡吧,我就在這裏,絕不會走的。”
無名凝注著他,她眼波是那麼溫柔,那麼真摯。
無名的眼簾終於緩緩閉起。
伊哭瞪著洛晨,獰笑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洛晨望著他青光閃閃的青魔手,緩緩道:“隻有一句話。”
伊哭道:“什麼話?你說!”
洛晨歎了口氣,道:“你何必來送死?”
他的手忽然揮出!
刀光一閃,伊哭已淩空側翻了出去。
雪地上已多了粒鮮血!
再看伊哭的身影已遠在數丈外,嘶聲道:“洛晨,你記著,我……”
說以這裏,他聲音突然停頓。
寒風如刀,天地肅殺,雪地上變得死一般靜寂。
然後突有一陣掌聲響起,田七自車廂後鑽了出來,拍手笑道:“好,好,好,洛飛刀,果然刀無虛發,名不虛傳。”
洛晨默然半響,淡淡道:“你若肯將我的穴道全解開,他不跑不了。”
田七笑道:“我若將你的穴道全都解開,你就要跑了。”
他拍了拍洛晨的肩,又笑道:“你隻有一隻手能動,一柄刀可殺,卻還是能令伊哭負傷而逃,像你這種人,我對你怎能不特別小心,分外留意。”
這時少林僧人已將心眉大師扶了過來。
心眉大師臉色蠟黃,一上車就喘著氣道:“快,快走”。
等到車馬啟行,心長長吐了口氣,道:“好歹毒的青魔手。”
田七笑道:更歹毒的卻是洛飛刀。”
心眉大師望向洛晨,道:“閣下居然肯出相救,倒出了老僧意料之外。”
洛晨笑了笑道:“我救的不是你是我自己,你用不著意外,也用不著謝我。”
田七道:“我隻問他是情願和我們到少林寺去,還是情願落在伊哭手裏,然後又解開了他一隻臂的穴道,給了他一柄飛刀。”
他微微一笑,道:“我這就已足夠了。”
心眉大師黯然了半響,喃喃道:“小李神刀……唉,好快的刀!”
心眉大師的反應雖不夠快,但內力卻的確深沉,天黑時就已將毒氣*出,臉色又恢複了紅潤。
然後他們就找到了家清靜的客棧歇下,晚飯的時沒有酒,就像是沒有加鹽的菜,淡而無味,無趣極了。”
田七道:“有飯給你吃已錯了,我看你馬虎些吧。”
少林寺果然是門規森嚴,這些少林僧人們吃飯時非但不說話,而且一點聲音都沒有,桌子上雖隻有幾樣蔬菜,但他們本就粗菜淡飯慣了,再加上連日奔疲,腹中饑餓,所以都吃得很多。
隻有心眉大師內傷初愈,喝了碗用糖攔的稀粥,便不再拿筷,田七早已叫了幾樣精致的菜,準備一個人慢慢享用,此刻他留著肚子。
洛晨挾了塊紅燒豆腐,剛挾到嘴旁,忽又放下,變色道:這菜吃不得。
田七悠然道:探花爺若吃不慣這些粗菜,看來就隻有挨餓了。
洛晨沉聲道:菜中有毒!
田七大笑道:不讓你喝酒,你的花樣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你--他笑聲驟然頓住,就像是忽然被人扼住了喉嚨。
隻因他發現那四年少林僧人的臉已變成死灰色,但他們卻似毫無感覺,仍然低著頭在吃飯。
心眉大師也已聳然失色,嗄聲道:快,快以丹田之氣收住心脈。
那些少林僧人居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賠笑道:師叔是在吩咐我們?
心眉大師急著道:自然是吩咐你們,你們中了毒難道連一點都感覺不出?
少林僧人道:中了毒?誰中了毒?---四人對望一眼,同時叫了起來,你的臉怎的---一句話未說完,四個人已同時倒了下去,等心眉大師再看他們,四張臉都已變了形狀,眼鼻五官都已抽搐到一起。
他們中的毒非但無色無味,而且中毒的人竟會無絲毫感覺,等到他們發覺時,便立刻無救了!
田七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嗄聲道:這是什麼毒?怎地如此厲害?
心眉大師雖然修行功深,此刻也不禁急怒攻心,一步竄了出去,提小(又鳥)般提了個店夥進來,厲聲道:你們在菜裏下了什麼毒?
那店夥瞧見地上的四個死人,早已嚇得連骨頭都酥了,牙齒格格的打戰,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洛晨歎了口氣道:笨蛋,若是他下的毒,他早就跑了,還在這裏瞧什麼熱鬧?
田七竄了出去,剛竄出門又掠回來將洛晨挾起,冷冷道:就算我們全都被毒死,你也跑不了的,我無論如何都會要你陪著我,我活你也活,我死你也得死。
洛晨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對我倒真是深情款款,隻可惜你不是個絕色的美人,我對男人又偏偏全無興趣。
吃飯的時候已過了,廚房已空閑下來,大師傅炒了兩樣菜,二師傅弄來一壺酒,兩人正蹺著腿在那裏享受著這一天中最愉快的一個時辰,他們活著,也是因為每天還有這樣一個時辰。
心眉大師雖是急怒交集,一見到他們卻呆住了。
這兩人的臉竟也已赫然變成死灰色!
大師傅已有了兩分酒意,笑著招呼道:大師莫非也想來偷著喝兩盅?歡迎---話未說完,人已仰天跌倒,倒在爐灶上,灶上的鐵鍋碰倒了油瓶,油都流在鐵鍋裏,閃閃的發著油光。
發光的油裏竟有條火紅的蜈蚣!
毒,原來下在油裏。
毒總算找出來了,但下毒的人是誰呢?
洛晨望著油鍋裏的蜈蚣,長歎道:我早就知道他今早總會來的。
田七厲聲道:誰?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誰?
洛晨道:世上的毒大致可分兩種,一種是草木之毒,一種是蛇蟲之毒,能自草木中提煉毒藥的人較多,能提取蛇蟲之毒的人較少,能以蛇蟲殺人於無形的,普天之下,也隻不過僅有一兩人而已。
田七失聲道:你--你說的難道是苗疆極樂峒的五毒童子?
洛晨歎道:我也希望來的不是他。
田七道:他怎會到中原來了?他來幹什麼?
洛晨道:來找我。
他也知道洛晨絕不會有這種朋友的,話說到一半,就改口道:看來你的朋友並不多,仇人卻不少。
洛晨淡淡道:仇人倒無妨多多為善,朋友隻要一兩個便已足夠,因為有時朋友比仇人還要可怕得多。
心眉大師忽然道:菜中有毒,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洛晨道:這就好像我押牌九一樣,我若覺得哪一門要贏,那門就有贏無輸,別人若問我怎麼會知道的,我也回答不出。
心眉大師凝視了他半晌,緩緩道:這一路上他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心眉大師將他師侄們的×身交托給附近一個寺院後,就匆匆上道,一路上誰也不願再提起吃喝兩字。
但他們可以不吃不喝,趕車的卻不願陪他們挨餓,正竿時就找了個小店,自己一個人去吃喝起來。
過了半晌,隻見趕車的用衣襟×了幾個饃饃,一麵啃,一麵走了過來,似乎啃得津津有味。
田七盯著他的臉,很注意的看了很久,忽然道:這饃饃幾枚錢一個?
趕車的笑道:便宜得很,味道也不錯,大爺要不要嚐嚐?
趕車的立刻就將饃饃全都從車窗裏遞進來,又等了半晌,車馬已啟行,趕車的並沒有什麼症狀。
田七笑道:這饃饃總不會有毒吧,大師請用。
心眉道:李檀越請。
洛晨笑了道:想不到兩位居然也客氣起來了。
他左手拿了個饃饃,因為他隻有左手能動,隻見他歎息著道:這饃饃也吃不得。
田七道:但趕車的吃了卻沒有事。
洛晨道:他吃得我們卻吃不得。
田七道:為什麼?
洛晨道:因為極樂童子想毒死的並不是他。
田七冷笑道:你是想害我們挨餓?
洛晨道:你若不信,為何不試試?
田七瞪了他半晌,忽然吩咐停車,將趕車的叫了下來,分了半個饃饃給他,看著他吃下去。
趕車的三口兩口就將饃饃咽下,果然一點中毒的跡象也沒有,田七冷冷道:你還敢說這饃饃吃不得?
洛晨道:還是吃不得。
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嗬欠,竟似睡著了。
田七恨恨道:我偏要吃給你看。
他嘴裏雖這麼說,卻畢竟還是不敢冒險,隻見一條野狗正在窗前夾著尾巴亂叫,似也餓極了。
田七眼珠子一轉,將半個饃饃拋給狗吃,這條狗卻對饃饃沒有什麼興趣,隻咬了一口,就沒精打采的走開。
誰知它還沒有走多遠,忽然狂吠一聲,跳了起來,倒在地上一陣抽搐,就動也不動了。
田七和心眉大師這才真的吃了一驚。
洛晨歎了口氣,道:我說的不錯吧,隻可惜毒死的是條狗,不是你。
田七一向以喜怒不形於色自傲,此刻麵上也不禁變了顏色,惡狠狠的瞪著那趕車的,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趕車的身子發抖,顫聲道:小人不知道,饃饃是小人方才在那麵店裏買的。
田七一把揪住他,獰笑道:狗都被毒死了,為何未毒死你?若非是你下的毒?
趕車的嚇得說不出話來。
洛晨道:你*他也沒有用,因為他的確不知道。
田七道:他不知道,誰知道。
洛晨道:我知道。
田七怔了怔,道: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洛晨道:饃饃裏有毒,麵湯裏卻有解藥。
田七怔了半晌,恨恨道:早知如此,我們先前為何不吃麵?
洛晨道:你若吃麵,毒就在麵裏了。
極樂童子下毒的本事的確防不勝防,遇著這種對手,除了緊緊閉著嘴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法子?
心眉大師沉道:好在隻有一兩天就到了,我們拚著兩日不吃不喝又何妨?
田七歎道:縱然不吃不喝,也未必有用。
心眉道:哦?
田七道:他也許就要等到我們又餓得無力時再出手。
心眉默默無語。
田七目光閃動,忽又道:我有個主意。
心眉道:什麼主意?
田七低聲道:他要毒死的人既非大師,亦非在下--他瞟了洛晨一言,住口不語。
心眉大師沉下了臉道:老僧既已答應了將人帶回少林,就萬萬不能讓他在半途而死!
田七沒有再說什麼,但隻要一看到洛晨,目中就充滿殺機。
和尚不但要吃飯睡覺,也要方便的。
誰知心眉大師似也窺破了他的心意,無論幹什麼,無論到哪裏去,都絕不讓洛晨落在自己視線之外。
田七雖然又急又恨,卻也無法可施。
隻見街角有些油煎餅的攤子,生意好得很,居然有不少人在排隊等著,買到手的立刻就用大蔥蘸甜麵醬就著熱餅站在攤子旁吃,有的已吃完了,正在用袖子抹嘴,一個人也沒有被毒死。
田七忍不住道:這餅吃不得麼?
洛晨道:別人都吃得,唯有我們吃不得,就算一萬個人吃了這油煎餅都沒有事,但我們一吃就要被毒死!
這話若在前兩天說,田七自然絕不相信,但此刻他隻要一想到那極樂童子下毒手段之神奇難測,就不禁覺得毛骨聳然,就算吃了這油煎餅立刻就能成佛登仙,他也是萬萬不敢再嚐試的了。
突聽一個孩子哭嚷著道:我要吃餅--娘,我要吃餅。
隻見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站在餅攤旁,一麵跳,一麵叫,餅攤旁的雜貨店裏就有個滿身油膩的肥胖婦人走出來,一人給了他們一耳光。
那孩子哭著道:發了財我就不吃油煎餅了,我就要吃蛋炒飯。
洛晨聽得暗暗歎息。
這世上貧富不均,實在令人可歎,在這兩個小小孩子的心目中,連蛋炒飯都快慢了不得的享受了。
街道很窄,再加上餅攤前人又多又擠,是以他們的車走了半天還未走過去,這時那兩個孩子已捧著個粗茶碗走了出來,坐在道旁,眼巴巴的望著別人手裏的油煎餅,還在淌眼淚。
田七望著他們碗裏的麵餅餅,忽然跳下車,拋了錠銀子在餅攤上,將剛出鍋的十幾個油餅拿了就走。
田七將一疊油煎餅都捧到那兩個孩子麵前,笑道:小弟弟,我請你吃餅,你請我吃餑餑,好嗎?
那兩個孩子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世上有這種好人。
田七道:我再給你們一吊錢買糖吃。
心眉大師目中已不覺露出一絲笑意,看到田七已捧著兩碗餑餑走上車來,心眉大師忍不住一笑道:檀越果然是足智多謀,老僧佩服。
田七笑道:在下倒不是好吃,但晚上既然還要趕路,就非得吃飽了才有精神,否則半路若又有變,體力不,怎闖得過去?
心眉大師道:正是如此。
田七將一碗餑送了過去,道:大師請。
心眉道:多謝。
這碗餑餑雖然煮得少油無鹽,又黃又黑,但在他們說來,卻已無異是山珍海味,龍肝鳳髓。
因為誰都可以肯定這餑餑裏必定是沒有毒的。
田七眼角瞟著洛晨,笑道:這碗餑餑你說吃不吃得?
洛晨還未說話,又咳嗽起來。
田七大笑道:極樂童子若能先算準那孩子要吃油煎餅,又能算準我會用油餅換他的麵,能先在裏麵下了毒,那麼我就算被毒死也心甘情願。
他大笑著將一碗餑餑都吃了下去!
心眉大師也認為極樂童子縱有非凡的手段,但畢竟不是神仙,至少總不能事事未卜先知!
心眉大師吃著田七由小孩手上換來的那碗餑餑,他也吃得很放心,隻不過出家人一向講究細嚼慢咽,田七一碗全都下了肚,他才吃了兩口。
田七笑道:照這樣走法,天亮以前,就可以趕到嵩山了。
心眉大師麵上也露出一絲寬慰之色,道:這兩天山下必有一門弟子接應,隻要能---他語聲突然停頓,身子竟顫抖起來,連手裏端著的一碗餑餑都拿不穩了,麵湯潑出,沾汙了僧衣。
田七變色道:大師你---你莫非也---突聽波的一聲,麵碗已被心眉大師捏碎。
田七大駭道:這碗麵餑餑裏難道也有毒?
心眉大師長長歎息了一聲,黯然無語。
田七一把揪住洛晨的衣襟,嗄聲道;你看看我的臉,我的臉是不是也---他也驟然頓住語聲,因為這句話已用不著再問了。
洛晨歎了口氣道:我雖然一向都很討厭你,卻也不願看著你死。
田七麵如死灰,全身發抖,恨恨的瞪著洛晨,眼珠子都快凸了出來,過了半晌,忽然獰笑道:你不願看著我死,我卻要看著你死!我早就該殺了你的!
洛晨道;你現在殺我不嫌太遲了麼?
田七咬牙道:不錯,我現在要殺你的確已遲了,但還不太遲了。
他的手已扼住了洛晨的脖子。
無名已站了起來。
他臉色還是很難看,但身子卻已能站得筆直。
無名在屋子裏緩緩走了兩圈,忽然道:你看他能不能平安到達少林寺?
林仙兒嘟著嘴道:你倒真是三句不離本行,說來說去隻知道他,他,你為什麼不說說我,不說說你,你自己。
無名靜靜地望著她,緩緩道:你看他能不能平安到達少林寺?
無論林仙兒說什麼,他還是隻有這一句話。
林仙兒哄哧一笑,道:你呀!我拿你這人真是沒法子。她拉著無名坐下,柔聲道:但你隻管放心,他現在說不定已坐在心湖大師的方太室喝茶了,少林寺的茶一向很有名。
無名神色終於緩和了些,居然也笑了笑,道:據我所知,他就算被人扼住,也絕不肯喝茶的。
洛晨已喘不過氣來。
田七自己的麵色也越來越可怕,幾乎也已喘不過氣來。但他一雙青筋暴露的手卻死也不肯放鬆。
洛晨隻覺眼前漸漸發黑,田七的一張臉似已漸漸變得很遙遠,他知道死已距離他漸漸近了。
在這生死頃俄之間,他本來以為會想起很多事,因為他聽說一個人臨死前總會忽然想起很多事來。
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想起,既不覺得悲×,也不覺得恐懼,反而覺得很好笑,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
因為他從來也未想到居然會和田七同時咽下最後一口氣,縱然在黃泉路上,田七也不是個好旅伴。
隻聽田七嘶聲道:洛晨,你好長的氣,你為何還不死?
洛晨本來想說:我還在等著你先死哩!
可是現在他非但說不出話,連氣都透不出來了,隻覺田七的語聲似也變得很遙遠,就仿佛是自地獄邊緣傳來的。
突然間,他隱隱約約聽到一聲驚呼,呼聲似也很遙遠,但聽來又仿佛是田七發出來的。
接著,他就覺得胸口頓時開朗,眼前漸漸明亮。
於是他又看到了田七。
田七已倒在對麵的車座上,頭歪到一邊,軟軟的垂了下來,隻有一雙死魚般的眼睛似乎仍在狠狠的瞪著洛晨。
再看心眉大師正在喘息著,顯然剛用過力。
洛晨望著他,過了很久,才歎息著道:是你救了我?
心眉大師沒有回答這句話,卻拍開了他的穴道,嗄聲道:趁五毒童子還沒有來,你快逃命去吧。
洛晨非但沒有走,甚至連動都沒有動,沉沉道:你為何要救我?你已知道我不是梅花盜?
心眉道:出家人臨死前不願多造冤孽,無論你是否梅花盜,都快走吧,等五毒童子一來,你再想逃就遲了。
洛晨凝視著他已發黑的臉,輕輕歎息了一聲,道:多謝你的好意,隻可惜我什麼都會,就是不會逃命。
心眉著急道:現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你體力未恢複,也萬萬不是五毒童子的對手,隻要他一來,你就---突聽拉車的馬一聲驚嘶,趕車的一聲慘呼,車子斜斜衝了出去,轟的撣上了道旁的枯樹。
心眉撣在車壁上,嘶聲道:你為何還不去?難道想救我?
洛晨淡淡道:你能救我,我為何不能救你?
心眉道:可是我已離死不遠,遲早總是一死。
洛晨道:你現在還沒有死,是麼?
他不再說話,卻自田七懷中搜出了一柄刀。
一柄很輕,很薄的刀。
一柄洛飛刀!
洛晨嘴角似乎露出了一絲微笑。
車廂已傾倒,車輪仍在不停的滾動著,發出一陣陣單調而醜惡的聲音,在這荒涼的黑夜裏聽來分外令人不愉快。
洛晨喃喃道:這車軸是該加油了--此時此刻,他居然還會想起車軸該不該加油的總是,心眉大師越來越覺得這人奇怪得不可思議。
他活了六十多年,從未見過第二個這樣的人。
這時洛晨已扶著他出了車廂,刺骨的寒風猛然吹上了他們的臉,那感覺就好像刀割一樣。
心眉道:你本不必這樣做的,你--你還是快走吧。
洛晨卻倚著車廂坐了下來,天上無星無月,大地一片沉寂,寒風吹著枯樹,宛如鬼魅在迎風起舞。
心眉大師用盡目力,也瞧不見一個人的影子。
隻聽洛晨朗聲道:極樂峒主,你來了麼?
寒風呼嘯,卻聽不見人聲。
洛晨道;你既不來,我就要走了。
他忽然將心眉半拖半抱的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