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3 / 3)

心眉大師道:你想到哪裏?

洛晨道:自然是少林寺。

心眉大師失聲道:少林寺?

洛晨道:我們這一種拚命的趕,豈非就是為了要趕到少林寺麼?

心眉道:但--但現在你已不必去了。

洛晨道:現在我更非去不可。

心眉道:為什麼?

洛晨道:因為隻有少林寺中或許還有救你的解藥。

心眉道:你為何要救我?我本是你的敵人。

洛晨道:我救你,就因為你畢竟還是個人。

心眉大師默然半晌,長歎道:若是真的能趕到少林,我一定會設法證明你的無×,現在我已可斷定你絕非梅花盜了。

洛晨隻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心眉道:隻可惜你若帶著我,就永遠也無法趕到少林寺的,五毒童子現在雖然還未現身,但他絕不會放過你。

洛晨輕輕的咳嗽。

心眉道:以你的輕功,一個人走也許還有希望,又保必要我來拖累你?隻要你有此心意,老僧已是死而無憾的了。

突聽一人吃吃笑道:道貌岸然的少林和尚,居然會和狂嫖亂飲的風流探花交上朋友了,這倒真是天下奇聞。

笑聲忽遠忽近,也不知究竟是往哪裏傳來的。

心眉驟然僵硬了起來,道:極樂峒主?

那聲音咯咯笑道:我煮的餑餑味道還不錯麼?

洛晨微笑道:閣下既然想要我這風流探花的命,為何又不敢現身呢?

極樂峒主道:我用不著現身,也可要你的命。

洛晨道:哦?

極樂峒主笑道:到今夜為止,死在我手上的人已有三百九十二個,非但從嚴沒有一個見到過我,根本連我的影子都看不到。

洛晨笑道:我也早已聽說閣下是個侏儒,醜得不敢見人,想不到江湖傳說竟是真的。

過了半晌,才聽到極樂峒主的聲音道:我若讓你在天亮之前就死了,算我對不起你。

洛晨大笑道:我在天亮前自然不會死的,閣下卻難說得很了。

他笑聲還未停頓,突聽一陣奇異的吹竹聲響起。

雪上忽然出現了無數條蠕蠕而動的黑影,有大有小,有長有短,黑暗中也看不出究竟是些什麼,隻能嗅到一陣陣撲鼻的腥氣。

心眉道:五毒一出,人化枯骨,你此時不走,更等何時?

洛晨像是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麼,朗聲道:據說極樂峒中的毒物成千上萬,我怎地隻不過看到這幾條小毛蟲而已,難道其它的已全都死光了麼?

吹竹之聲更急,雪上的黑暗已將洛晨和心眉圍住,有幾條已漸漸爬到他們的腳旁。

心眉大師幾乎已忍不住要嘔吐出來。

這時才聽得極樂峒主咯咯笑道;我這極樂蟲乃七種神物交配而成,非血肉不館,等到兩位連皮帶骨都已進了他們的肚子,你就不會嫌他小了。

他話未說完,突見刀光一閃!

洛飛刀已發出!

心眉大師幾乎忍不住要失聲高呼出來。

他也知道洛晨手裏的飛刀乃是他們唯一的希望,現在洛晨連對方的影子都未看到,飛刀便已出手。

這一刀不中,他們便要化為枯骨。

這是洛晨的孤注一擲,卻拿他自己的生命作賭注。

這一注贏的機會實在不大。

心眉大師再也想不到洛晨竟會如此冒失。

但就在這時,刀光一閃而沒,沒入黑暗中,黑暗中卻響起了一陣短促但卻刺耳的慘呼!

接著,一個人自黑暗中動了出來。

他身形矮小如幼童,身上穿著條短裙,露出一雙小腿,雖在如此風雲嚴寒中,也一點不覺得冷。

他的頭也很小,眼睛卻亮如明燈。

此刻這雙眼睛仿佛充滿了驚懼和怨毒,狠狠的瞪著洛晨,像是想說什麼,但喉嚨裏隻是格格的發響,一個字也說不出。

心眉大師赫然發現洛飛刀正刺在他的咽喉上,不偏不倚正插在他的咽喉上__洛飛刀,果然是從不虛發!

極樂峒主隻覺一口氣×在喉嚨裏,實在忍不住,反手拔出了飛刀,一拔出飛刀,這口氣就吐了出來。

鮮血也隨之飛濺而出極樂峒主狂吼道:好毒的刀。

這時雪地上的毒蟲,已有爬上了洛晨的腿。但洛晨卻連動都不動,心眉大師也不敢動。

他隻覺身子發軟,幾乎已站不住了。

洛飛刀雖霸絕天下,但他們還是免不了要喂飽毒蟲。

誰知極樂峒主一聲狂吼,鮮血濺出,數十百條毒蛇突然箭一般竄了回去,一和條條全都釘在極樂峒主的咽喉上。

隻聽沙沙之聲不絕於耳,極樂童子已化為一堆枯骨,但毒蟲飽食了他的血肉之後!也軟癱在地,不能動了。

他以毒成名,終於也以身殉毒!

這景像實在令人慘不忍睹。

心眉這才長長歎息了一聲,張開眼來,望著洛晨歎道:檀越不但飛刀天下無雙,定力也當真是天下無雙。

洛晨笑了笑,道:不敢當,我隻不過早已算準這些吃人的毒蟲一嗅到血腥氣就會走的,其實我心裏也害怕得很。

心眉大師道:檀越你也會害怕?

洛晨笑道:除了死人外,世上哪有不會害怕的人?

心眉長歎道:臨危而不亂,雖懼而不餒,檀越之定力,老僧當真是心服口服,五體投地了。

他語聲漸漸微弱,終於也倒了下去。

天已亮了。

洛晨坐在錯迷不醒的心眉大師身旁,似已睡著。

他將極樂童子和那些極樂蟲都埋了起來,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在小鎮上雇了輛騾車。

也不知過了多久,騾車突然停下。

洛晨幾乎立刻就張開眼來,掀起車蓬後的大棉布簾子,寒風撲麵,他頓覺精神一爽。

隻聽車夫道:嵩山已到了,騾車上不了山,大爺你隻好自己走吧。

這趕車的被洛晨從熱被窩裏拉起來,又被老婆*著接趟生意,正是滿肚子不高興。

再加上腳力錢也都被老婆先下手為強了,若不是車上有個和尚,他隻怕半路就停了車。

嵩山附近數十裏,對出家人都尊敬得很。

洛晨抱著心眉大師下了車,忽然塞了錠銀子在趕車的手裏,笑道:這是給你留做私房錢打酒喝的,我知道娶了老婆的男人若沒有幾個私房錢,那日子真是難過得很。

趕車的喜出望外,還未來得及道謝,洛晨已走了。

洛晨展開身法,覓路登山。

山麓下有個小小的廟宇,幾個灰袍白襟的少林僧人正在前殿中烤火取暖,還有兩人躲在門後的避風處了望。

瞧見有人以輕功登山,這兩人立刻迎了出來!

一人道:檀越是哪裏來的?是不是--另一人見到洛晨身後背著的是個和尚,立刻搶著道:檀越背的是否少林弟子?

洛晨腳步放緩,到了這兩人麵前,突然一掠三丈,從他們頭頂上飛掠了過去,腳尖沾地,再次掠起。

在這積雪上,他竟還能施展晴蜓三抄水的絕頂輕功,少林僧人縱然眼高於頂,也不禁為之聳然動容。

等廟裏的僧人追出來時,洛晨早已去得遠了。

即是如此,但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能看到少林寺恢宏的殿宇。

自菩提達摩梁武帝時東渡中士,二十八傳至神僧迦葉,少林代出才人,久已為中原武林之宗主。

洛晨自山後入寺,隻見雪地上無數林立著大大小小的舍得塔,他知道這正是少林寺的聖地“塔林”,也就是少林曆代祖師的埋骨處,這些大師們生前名傳八表,死後又何曾多占了一尺地。

無論誰到了這裏,都不禁會油然生出一種摒絕紅塵,置身方外之意,更何況久已厭倦名利的洛晨。

他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

突聽一人沉聲道:檀闖少林禁地,檀越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

洛晨朗聲道:心眉大師負傷,在下專程護送回來療治,但求貴派方丈大師賜見。

幾聲呼中,少林僧人紛紛現身,合什道:多謝檀越,不知高姓大名?

洛晨歎了口氣,道:在下洛晨。

竹林深處,有兩個人正在下棋。

右麵的是位相貌奇古的老和尚。

左麵的是位枯瘦矮小的老人,但目光炯炯,隆鼻如鷹,使人全忘了他身材的短小,隻能感覺到一種無比的權威和魄力。

普天之下,能和少林掌門心湖大師對坐下棋的人,除了這位百曉生之外,隻怕已寥寥無幾。

這兩下棋時,天下隻怕也沒有什麼事能令他們中止,但聽到洛晨這名字,兩人竟都不由自主長身而起。

心湖道:此人現在哪裏?

躡著腳進來通報的少林弟子躬身道:就在二師叔的禪房外。

心湖道:你二師叔怎樣了。

那少林僧人道:二師叔傷得仿佛不輕,四師叔和七師叔正在探視他老人家的傷勢。

洛晨負手站在簷下,遙望著大殿上雄偉的屋脊,寒風中隱隱有梵唱之聲傳來,天地間充滿了古老而莊嚴的神秘。

他已感覺到有人走過來,但他並沒有轉頭去瞧,在這莊嚴而神秘的天地中,他又不覺神遊物外。

心湖大師和百曉生走到他身外十步處就停下,心湖大師雖然久聞小李探花的名聲,但直到此刻才見著他。

他似乎想不到這懶散而瀟灑,蕭疏卻沉著,充滿了詩人氣質的落拓客,就是名滿天下的浪子遊俠。

他仔細的觀察著他,絕不肯錯過任何一處地方,尤其不肯錯過他那雙瘦削,細長的手。

這雙手究竟是什麼魔力?

為何一柄凡鐵鑄成的刀,到了這雙手裏就變得那麼神奇?

百曉生十年前就見過他的,隻覺得這十年來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又似乎已變了許多。

無論和多少人在一起,他都是孤獨的。

百曉生終於笑了笑,道:探花郎別來無恙?

洛晨也笑了,道:想不到先生居然還認得在下。

心湖大師合十道:卻不知探花郎認得老僧否?

洛晨長揖道:大師德高望重,天下奉為泰山北鬥,在下江湖未學,常恨無緣識荊,今日得見法駕,何幸如之。

心湖大師道:探花郎不必太嫌,師弟承蒙檀越護送上門,老僧先在此刻謝過。

洛晨道:不敢。

心湖大師再次合十,道:等老僧探師弟的傷勢,再來陪檀越敘話。

洛晨道:請。

等心湖走進屋了,百曉生忽又一笑道:出家人涵養功夫果然晨我等能及,若換了是我,對閣下人怕就不會如此多禮了。

洛晨道:哦?

百曉生道;若有人傷了你的師弟和愛徒,你會對他如此客氣?

洛晨道:閣下難道認為心眉大師也是被我所傷的?

百曉生背負著雙手,仰麵望天,悠然道:除了小李探花外,還有誰能傷得他?

洛晨道:若是我傷了他,為何還要護送他回山?

百曉生道:這才是閣下聰明過人之處。

洛晨道:哦?

百曉生道:無論誰傷了少林護法,此後隻握都要永無寧日,少林南北兩支三千弟子,是絕不會放過他的,這力量誰也不敢忽視。

洛晨笑了笑,仰麵笑道:百曉生果然是無所不知,難怪江湖中所有的大幫大派都要交你這朋友了,和你交朋友的好處實在不少。

百曉生居然神色不變,道:我說的隻不過是公道話而已。

洛晨道:隻可惜閣下卻忘了一件事,心眉大師還沒有死,他自己總知道自己是被誰所傷的,到那時閣下豈非將自己說出來的話吞回去了麼?

百曉生歎息了一聲,道:若是我猜的不錯,心眉師兄還能說話的機會隻怕不多了。

突聽心湖大師厲聲道:師弟若非傷在你的手下,是傷在誰的手下?

他不知何時已走了出來,麵上已籠起一陣寒霜。

洛晨道:大師難道看不出他是中了誰的毒?

心湖大師沒有回答這句話,卻回頭喚道:七師弟。

隻見這心鑒大師麵色燭黃,終年都仿佛帶著病容,但一雙眼睛卻是淩淩有威,閃電般在洛晨麵前一掃,沉聲道:二師兄中的毒乃是苗疆極樂峒主精煉成的五毒水晶,此物無色無味,透明如水晶,中毒的人若得不到解藥,全身肌膚也會漸漸變得透明如水晶,五髒六腑曆曆可數,到了那時,便已毒發無救。

洛晨笑道:大師果然高明--心鑒大師冷冷道:貧僧隻知道二師兄中的乃是五毒水晶,但在下毒的人是誰,貧僧卻不知道。

百曉生道:說的好,毒是死的,下毒的人卻是活的--心鑒大師道:極樂峒主雖然行事惡毒,但人不犯他,他也絕不犯人,本門與他素無糾葛,他為何要不遠千裏而來暗算二師兄。

洛晨歎了口氣道:這隻因他的對像並非心眉大師,而是我。

百曉生道:這話更妙了,他要害的人是你,你卻好好的站在這裏,他並沒有加害心眉師兄之意,心眉師兄反而中了毒。

他盯著洛晨,一字字道:你若還能說得出這是什麼道理,我就佩服你。

洛晨沉默了很久忽又笑了,道:我說不出,隻因我無論說什麼,你們都未必會相信的。

百曉生道:閣下說的話確實很難令人相信。

洛晨道:我雖說不出,但還是有人能說得出的。

心湖大師道:誰?

洛晨道:心眉大師,為何不等他醒來之後再問他。

心湖大師凝視著他,目光冷得像刀。

心鑒大師的臉上也籠著層寒霜,一字字道:二師兄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冷風如刀,積雪的屋脊上突有一群寒鴉驚起,接著,屋脊後就響起了一陣清亮卻淒涼的鍾聲。

連鍾聲都似乎在×掉著他們護法大師的圓寂。

洛晨仿佛第一次感覺風中的寒意,終於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心裏也不知是憤怒,是後悔,還是難受?

等他咳完了,就發現數十個灰衣僧人一個接著一個自小院的門外走了進來,每個人人臉上卻像是凝結著一層冰。

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他,嘴都閉得緊緊的,鍾聲也不知何時停頓,所有的聲音都似已在寒氣中凝結,隻有腳踏在雪地的,沙沙作響。

等到這腳步聲也停止了,洛晨全身都仿佛已被冰結在一層又一層比鉛還沉重的寒冰裏。

心湖大師道:你還有何話說?

洛晨沉默了很久,長長歎息了一聲,道:沒有了。

百曉生道:你本不該來的。

洛晨又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也許我的確不該來,但時光若能倒轉,我隻怕還是會這樣做。

他淡淡接著道:我平生雖然殺人無數,卻從未見死不救。

心湖大怒道:到此時,你還是想狡辯?

洛晨道:出家人講究的是四大皆空,不可妄動嗔念,久聞大師修行功深,怎地和在下一樣沉不住氣。

百曉生道:久聞探花郎學識淵源,怎地卻忘了連我佛如來也難免要作獅子吼。

洛晨道:既是如此,各位請吼吧,隻望各位莫在吼破了喉嚨。

心湖厲聲道:到此時,你還要逞口舌之利,可見全無悔改之心,看來今日貧僧少不得要破一破殺戎了。

洛晨道:你盡管破吧,好在殺人的和尚並不止你一個!

心鑒大師怒道:我殺人並非為了複仇,而是降魔!

他身形方待作勢撲起,突見刀光一閃,洛晨掌中不知何時已多了柄寒光閃閃的刀,洛飛刀!

隻聽洛晨道:我勸你還是莫要降魔的好,因為你絕不是我的對手!

心湖厲聲道:你難道還想作困獸之鬥?

洛晨歎了口氣,道:日子雖不好過,我卻還未到死的時候。

百曉生道:洛飛刀縱然例不虛發,但又有幾柄飛刀?能殺得以幾人?

洛晨笑笑,什麼話也沒有說。

心湖目光一直盯著洛晨的手,忽然道:好,且待老衲來領教領教你的神刀!

他袍衣一展大步走出。

但百曉生卻拉住了他,沉聲道:大師你千萬不可出手!

心湖皺眉道:為什麼?

百曉生歎了口氣,道:天下誰也沒有把握能避開他這出手一刀!

心湖道:沒有人能避得開?

百曉生道:沒有!一個也沒有!

心湖長長呼出口氣,瞑目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心鑒大師也趕了過來,嗄聲道:師兄你--你一身係佛門安危,怎能輕身涉險。

洛晨道:不錯,你們都不必來冒險的,反正少林門下有三千弟子,隻要你們一聲號令,會替你們送死的人自然不少。

心湖大師臉上變了變顏色,厲聲道:未得本座許諾,本門弟子誰也不許妄動,否則以門規處治,絕不輕貸,--知道了麼?

少林僧人一齊垂下了頭。

洛晨微笑道:我早就知道你絕不肯眼見門下弟子送死的,少林寺畢竟和江湖中那些玩命的幫會不同,否則我這激將法怎用得上?

百曉生冷冷道:少林師兄們縱然犯不上和你這種人拚命,但你難道還想走得了麼?

洛晨笑了笑,道:誰說我想走了?

百曉生道:你--你不想走?

洛晨道:是非未明,黑白未分,就怎麼一走了之?

百曉生道:你難能令極樂峒主到這裏來自認是害死心眉大師兄的凶手?

洛晨道:不能,隻因他已死了!

百曉生道:是你殺了他?

洛晨淡淡道:他也是人,所以他沒有躲過我出手的一刀!

心湖大師忽然道:你若能尋出他的×身,至少也可以證明你並非完全說謊。

洛晨隻覺得心裏有些發苦,苦笑道:縱然尋得他的×骨,也沒有人能認得出他是誰了。

百曉生冷笑道:既是如此,天下還有誰能證明你是無×的?

洛晨道:到目前為止,我還未想出一個人來。

百曉生道:那麼現在你想怎樣?

洛晨道:現在我隻想喝杯酒。

無名坐的姿勢很不好看,他從來也不會像洛晨那樣,舒服的坐在一張椅子上。

他一生中幾乎很少有機會能坐上一張真的椅子。

林仙兒蜷伏在火爐旁,麵龐被爐火烤得紅紅的。

這兩天,她似乎連眼睛都沒有闔過,現在無名的傷勢似奇跡般痊愈了,她才放心的睡著。

無名靜靜地望著她,似已癡了。

屋子裏隻有她均勻的呼吸聲,外麵的雪已溶化,天地間充滿了溫暖和恬靜。

無名的目中卻漸漸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他忽然站了起來,悄悄穿起了靴子。

無名輕輕歎息了一聲,在屋角的桌上尋回了他的劍!牆上掛著一幅字,是洛晨的手筆,其中有一句是:此情可待成追憶!

隻有回憶中的甜蜜,才能永遠保持。

無名輕輕將劍(禁止)了腰帶。

突聽林仙兒道:你--你要做什麼?

無名不敢回頭看她,咬了咬牙,道:我要走了!

林仙兒失道:走?

她站起來,顫聲道:你連說都不說一聲,就要悄悄的走了?

無名道:既然要走,又何必說。

林仙兒身子似乎忽然軟了,倒在椅子上,兩滴淚珠已滾下了麵龐。

無名覺得心裏一陣絞痛,他從來未嚐過這種既不是愁,也不是苦,既不是甜,也不是酸的滋味。

這難道就是情的滋味?

無名道:你救了我,我遲早會報答你的--林仙兒忽然笑了起來,道:好,你快報答我吧,我救你,就為的是要你報答我。

她在笑,可是她眼淚卻流得更多。

無名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能不去找洛晨---林仙兒道:你怎知我不願去找他,你為何不帶我去?

無名道:我--我不願連累你。

林仙兒流淚,道:連累我?你以為你走了後,我就會很幸福麼?

無名想說話,但嘴唇卻有些發抖。

林仙兒撲過來抱住了他,緊緊抱著他,像是要用全心全意,全部生命抱住,顫聲道:帶我走,帶我走吧,你若不帶我走,我就死在你麵前。

夜很靜。

無名走出屋子,就看到一片積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