澆完水,兩人洗了手。葉芽把這幾天來不及洗的衣裳堆到一起,又趁春杏去後院看小雞時飛快地拆了被薛樹弄髒的被單,然後叫他們過來,鎖好門,出發去北河。
農忙時節,村民一起忙碌,忙完了,大姑娘小媳婦們也不約而同地跑到河邊洗衣裳,遇見相熟的,便湊在一起,一邊揉洗一邊閑聊,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葉芽和春杏出現的時候,河邊高低不同的嗡嗡聲靜了一下,眾人紛紛打量葉芽,目光裏有好奇,有探究,也有鄙夷。
兩人挑了一處遠離眾人的位置蹲下,春杏叮囑虎子不許跑遠,回頭見她臉色不太好看,小聲勸道:“二嫂,他們就喜歡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裏去,我們知道你是好人。咱們自已過自已的日子,理會她們做什麼!”
葉芽朝她笑笑,低頭洗衣裳。
道理誰都懂,可真輪到自已身上時,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像勸別人時那麼豁達的。她就是不明白,她規規矩矩的,招誰惹誰了,為啥要拿那麼難聽的話說她?窯姐窯姐,她能想到的最侮辱人的話,也不過是這兩個字。
眼淚慢慢盈上來,掉在沾水的衣服上,消失不見。
她怕被春杏發現,強迫自已想些開心的事,這才止住了淚,待穩定下來,開口同她聊些家常。
“哎呦,這不是葉妹子嗎?怎麼今兒個傻老二沒陪你來啊?”
就在兩人已經洗完大半衣裳時,一道刺耳的嬌笑突地在身後響起,葉芽蹙眉回頭,果然看見了那個柳寡婦。她今天穿了一身桃紅的衫裙,領口極低,露出大片雪膩的肌膚,連那兩團渾圓都不甘心地想擠出來,格外刺人眼。
葉芽不想理她,偏偏柳玉娘就想招惹她,竟朝她們走過來了!
“誰是你妹子,你別胡亂喊人!”葉芽憤怒地站起身,將春杏擋在身後,毫不客氣地大聲斥責道。這種情況,要是縱容她靠近,村人肯定更要多想。人以群分,柳寡婦名聲極臭,跟她走動的肯定也不是好人。
“呦,葉妹子今天好大的火氣啊,那天你還甜甜地喊我姐姐呢,怎麼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柳玉娘笑嘻嘻地在她們對麵站定,中間隻隔了七八步,葉芽的聲音大,她的更不小,惹得周圍的媳婦們都停下手頭的活計,齊齊扭頭望向這邊。
柳玉娘非常滿意這種效果,說的就更開心了:“葉妹子,那天可是你親口跟我說的,說你初來乍到,怕被人笑話,要我這個當姐姐的好好指點你,莫非這幾日你聽到了姐姐的壞話,怕被我連累,想要跟我撇清關係不成?唉,姐姐我明白你的苦衷,隻是幹咱們這一行的,在那地方呆一日,這輩子就別想再得到好臉色,就算你努力做個規矩的好媳婦,也無法改變過去的經曆啊!”
那天被薛樹威脅,她恨在了心裏,回去就故意抹黑葉芽,說給幾個晚上來找她的漢子聽,那幾個爺們當然不會直接告訴家裏的婆娘,但他們不是好鳥,自會拐彎抹角的打聽,或是把話題往歪處帶,那些村婦哪能不多想?這幾天她可沒閑著,專門豎著耳朵聽村人關於葉芽的流言,卻不想葉芽連續好幾日裝模作樣的幹活,梳妝打扮樸素異常,裝的跟良家女子似的,倒讓許多人質疑起來,不肯信她。
哼,愛信不信,她另有辦法,要知道,流言傳的多了,也就慢慢變成真的了。
“鬼才跟你說過那種話,你別血口噴人!”
葉芽哪想到柳寡婦竟會這樣胡編亂造詆毀她,頓時氣得滿臉通紅,急忙替自已辯解道。
柳玉娘就是認準了葉芽臉皮嫩的性子,笑著朝她逼近幾步:“葉妹子,咱倆無冤無仇,我何必陷害你呢,你說是不是?”
“你……。”
“呸,我二嫂才不是你那種人,誰知道你被哪條狗咬了,專門跑這兒來詆毀我二嫂!你是什麼樣,我二嫂是什麼樣,在場的嬸子姐妹都有目共睹!你不過是欺負我二嫂沒你嘴賤沒你臉皮厚罷了,少在這裏胡纏!”春杏氣不過,從葉芽身後跑出來,瞪著柳寡婦罵道。
柳玉娘臉上的媚笑沒有半點變化,她嘖嘖了兩聲,上下打量春杏:“春杏啊,你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啊,你倒是說說,我是哪種人呀?”
春杏剛剛也是一時衝動,如今柳寡婦這樣問,她一個大姑娘哪裏說得出口?頓時也被噎住了,隻氣得渾身顫抖。
柳玉娘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你怎麼……。”
話未說完,胳膊忽的被人從後大力一扯,一個沒注意便被人狠狠甩到了地上,上半身擦著連片的卵石,衝出去好一大段才止住了衝勢,盡管那些小石子早被河水衝刷地棱角全無,可那粗糙的摩擦還是讓她裸露在外的胳膊擦破了皮,血跡斑斑。
她震驚地抬起頭,可還沒看清動手的人是誰,就又被人甩了個大耳光:“你個爛娼婦,再敢造謠一句,我就撕爛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