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沒上班,徐百憂再回到單位,先遞交出一紙辭呈。
她的舉動有如小型核彈,在標本工場上空騰起一團濃濃蘑菇雲。
金懷良的不拒絕,不挽留,也令三位師兄大跌眼鏡。
盡管辦理辭職手續需要時間,還會再見麵,他們仍追出辦公樓,把徐百憂送至停車場。
太過突然,都想知道其中原因,用眼色互相推托,也都不知該如何張口。
孫學身為大師兄,要起帶頭作用。
共事幾年,多少了解小師妹內斂的性格,他關切地道:“聽師傅說你在休年假,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麼事?需要幫忙盡管開口,我們都不是外人。”
李政和熊定方忙跟著附和,連連稱是。
手裏捏著車鑰匙,徐百憂麵露微笑,“工作到現在從沒休過假,有點累,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理由很牽強,三位師兄明白她不願多談,輪流說了些無關痛癢的體己話。
徐百憂保持著淡淡笑意,一一應下。
李政瞧她心情似乎不錯,衝破沉悶氣氛,道一句俏皮話:“你該不會打算瞞著我們,偷偷跑去結婚吧?”
徐百憂笑而不語。
依然不習慣談論個人私事,她望去標本工場方向,繞開話題,“真可惜,不能和你們一起完成亞洲象標本的製作。”
“小師妹想轉行?”熊定方問。
“不。”徐百憂收回視線,輕鬆開起玩笑,“除了做標本,我什麼也不會。”
一行幹得越專,越難改行,其餘三人認同地點了點頭。
人各有誌,他們沒有追問小師妹未來的去向,惜惜話別。
說的最多的,還是遺憾,師徒五人的團隊,沒想到最先離開的會是徐百憂。
李政像劇情預告似的,用說笑語氣插進一句,下一個該輪到他了。
陡然間,再無話。
聚散終有時,人人心知肚明,匆匆道珍重,道再見。
徐百憂單獨叫住李政,開門見山地提出想加入他的標本工作室。
李政聞言大喜,直呼如虎添翼。
剛剛租下南郊農民房,正愁沒人監督裝修。專用於製作標本的工坊,裝修過程中,有很多需要注意的特殊細節,徐百憂主動請纓,幫他解決了燃眉之急。
兩個人約定明天一起去趟裝修現場。
徐百憂開車回到醫院的時候,賀關正靠在床頭看書學習。
還挺認真,頭埋在床上桌前做筆記,沒注意她進病房。
身體底子強恢複快,再加上風波落定心情好,賀關早待煩了醫院,可以扶著拐下地走路,就開始嚷著要出院。
也隻有看書,能讓他閉上嘴安分會兒。
茶幾上留著午飯,徐百憂穿雪地靴走路沒聲響,坐下吃飯也沒丁點動靜。
吃完飯收拾幹淨,她走去病床,這才看見床頭櫃上擺著一大束鮮花。
蔥蘢嬌豔,一定不便宜。
徐百憂挽起長發低頭嗅了嗅,香氣撲鼻。
花簇裏夾著一張心形卡片,粉粉嫩嫩的顏色,很是可疑。
見賀關仍在專心做筆記,徐百憂沒問,抽出卡片打開。
沒抬頭,沒署名,隻有用不算工整的字體寫下一句祝福語——
祝你早日康複,像花一樣欣欣向榮。
“欣欣”還錯寫成“興興”,被大叉子劃掉,改正的筆跡明顯屬於另一人。
徐百憂大概能猜到送花者是誰,被逗得彎唇笑了笑。
將卡片插回去,她欠身坐進床邊的靠背椅。
順手拿起本雜誌,攤開在床上,單手閑閑地托著腮,一頁一頁慢慢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