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噩夢,沒事!”說完她又躺了下去,淚流滿麵。
紀風也沒再問什麼,就又睡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一大早蘇海心就出門去了公司。雖然蘇海心今天出門格外的早,但她還是一出門就看見了程斐。
蘇海心沒有躲開程斐,徑直走到了他麵前告訴他:“你去料理好好的事吧,不用管我。”
程斐說:“小雪他們幾個今天會去辦的,好好肯定也希望我留在這裏。”
蘇海心沒有說話,沉默著走進了車裏。一路上她都在車的後視鏡裏看見程斐飛快的騎著摩托車跟在她的後麵。
因為好好的事情,蘇海心哭了很久又幾乎是徹夜未眠,第二天眼睛還紅腫的厲害,為了不被人發覺,蘇海心特意戴了一副墨鏡進公司,但還是被人瞧出了端倪,隻是沒人敢問,除了範江,他說:“你怎麼了?有什麼我能幫你?”
蘇海心很慶幸在皇城地產這個用金錢堆起來的名利場裏,還有人會真正的關心她,她發自心底的說:“我沒事,謝謝你範江。”
雖然蘇海心沒有對範江說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今天一整天公安局的人到公司裏就來了好幾次,範江自然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公安局的人為了調查案子,把昨晚的事情也通知了紀風,隻是綁架案裏死掉的好好,從蘇海心的女兒變成了她親戚家的孩子,當初蘇海心和程斐報案的時候,是程斐怕給蘇海心惹麻煩搶著這麼跟警察說的。雖然警察這麼說,紀風卻看起來一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他一直拿懷疑的眼光審視著蘇海心,蘇海心看見了也裝作是沒看見,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紀風怎麼想,她隻想快點把害死好好的人給抓住,繩之以法。
整整一天,蘇海心人雖然在公司裏,但做事情都是心不在焉的,不是忘了這個就是忘了那個。她站在辦公室的窗邊,往外看了看,發現程斐還守在那裏,她知道隻要她還在公司,程斐肯定不會回去的,為了讓程斐早點回去辦好好的事情,蘇海心特意早出了公司。
程斐一路護送著蘇海心回到了家,蘇海心下了車,遠遠的跟他對看了一眼,示意讓他回去。程斐不近不遠的看著蘇海心,沒有要走的意思,蘇海心隻好先進了屋門,回頭才看見程斐跨上摩托車疾馳著離開了。
晚上,蘇海心還是輾轉難眠,夜裏連連驚醒,有一次她是被半夜裏突然響起來的電話聲給嚇醒的。那時候,蘇海心正做著一個噩夢,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的汗,她抓起手機來,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是程斐的號碼,心裏莫名的一驚,不知道程斐為什麼會深更半夜的打電話給她,這實在不像是程斐會做的事情,除非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非要現在對她說不可,難道是找到害死好好的凶手了?但就算找到凶手了,明天說也不遲,他何以這樣著急?蘇海心惴惴不安的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一聲長長的哭喊聲傳了過來,蘇海心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是誰在哭?是誰拿著程斐的手機?蘇海心在心裏打了一連串的問號。
哭著的人是個女人,等她一說話,蘇海心才聽出來是小雪的聲音,她異於平日的嗚咽著說:“蘇海心,蘇海心快來,我求求你快來,程斐不行了!”說完,電話驟然斷了。
蘇海心頹然的拿著電話,昨天她才剛剛的失去了一個女兒,今天她竟然又要失去程斐了嗎?蘇海心隻覺得胸口的地方一陣隱痛,黑暗中,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聲,嚎啕著哭了起來。
睡眠中的紀風嚇得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在黑暗中盯了蘇海心很久,才說:“你就這麼心疼那個孩子,看不出來你們親戚關係這麼好,我還以為你巴不得他們這種親戚離得你遠點呢?”
蘇海心是曾經想要程斐和孩子都離得她遠遠的,甚至此生不再相見,可是他們一個一個真的都要離她而去的時候,她才嚐到了悲痛欲絕的滋味。蘇海心完全不管紀風說什麼,無所顧忌的大哭著,她這一生都隱忍慣了,到了今天,才痛快淋漓的哭了一次。
但是沒多久,蘇海心的哭聲便戛然而止,她想起來小雪在電話裏哀求著說的那句“蘇海心你快來!”於是不顧一切的披上外套,在紀風的錯愕的表情下,慌慌張張的衝出了房門。
在蘇海心開車奔去黑石街的路上,她接到了小北的電話,小北說,程斐已經被送去了醫院,並給了蘇海心一個地址,蘇海心又掉頭往醫院趕去。等她趕到的時候,程斐已經進了急救室,小雪,小北和小燕子都正焦急的等在外麵。小雪已經哭的沒了力氣,樣子和從前不羈的江胡雪相差甚遠,小燕子也頹廢的快成了老燕子。
是小北告訴的蘇海心,程斐是被譚勇一棍子打在了後腦勺,當場昏厥的。至於原因,小北說,是程斐在黑石街上看到了那天綁架蘇海心的人,而且發現他們竟然是譚森的人,程斐一時衝動,等不及警察到,和譚勇他們動了手,結果,他們人多勢眾,混亂中程斐被譚勇下了暗手。
聽完小北的話,蘇海心嘴唇動了動,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她想起以前陸佳佳說過她會遭報應的話,還有紀雲也說過會讓她一無所有,沒想到都一一應驗了,她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急救室的燈,在心裏默默的祈求著程斐可以活下去,要報應就通通報應在她自己身上。
很久以後,程斐才從急救室裏被推了出來,他身上蓋著白色的床單,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但幸好他沒死,保住了性命,可醫生說程斐顱內出血造成深度昏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也許是明天,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醒過來。
這些話以前蘇海心在電視裏聽過很多次,覺得假的不能再假了,結果自己親耳聽到的時候,才發現真實的不能再真實了。
蘇海心跟著程斐一起進了重症監護室,站在程斐的病床前,盯著昏迷中的程斐,海心忽然想到當日父母遭遇車禍的時候,她看見爸爸的眼睛一直看著她,似乎想要對她說什麼,可是爸爸的嘴張了幾張都沒有說出話來,蘇海心想,爸爸當日究竟是想對她說什麼呢?是讓她好好地奮鬥,在這座城市裏紮根活得風風光光呢,還是要說,不管在哪裏,都要平平安安,風平浪靜的過一輩子。以前,她一直都覺得爸爸希望她出人頭地,可現在她信,其實爸爸想說的是希望她平安幸福一生。這樣的一生,她還可以得到嗎?
看著程斐,蘇海心沒有再流淚,但精神已經徹底的崩潰了,她覺得自己整個人猶如被抽空了一樣,原來再多的權利和金錢也填不滿她心裏的那個洞,到了今天蘇海心才承認程斐說的是對的,她一直做的都不是她自己,她真正最需要的根本不是高高在上的地位和皇城地產的庇護,而是曾經唾手可得的幸福。
夜裏,蘇海心一直都陪在程斐的身邊,累的很的時候,她短暫了睡了一會,就算是隻睡了一會,她也做了一個夢,夢是以前的舊夢,隻是這次她看清楚了,夢裏騎著馬帶著她策馬揚鞭朝著遠方奔去的人的樣子,他就是程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