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越發得意,到了頂上再賣一筋鬥翻過,身剛立定,忽聽左側樹枝上有一幼女笑道:“沈哥哥,我想看沈老先生百尺竿頭灑金錢和姓楊的那兩件自命不凡的暗器,誰知來了一個跑馬賣解的。這等花手花腳也來現世,我想憑他這樣下三門的玩意兒,也禁不起沈老先生打發,真想叫他下去,換那姓楊的上來,看他到底有什過人之處,敢吹大氣!”
唐方回頭一看,正是樹枝上所坐男女幼童之一,不由大怒。未容開口,內中少女已立向樹枝之上,笑喊道:“喂!我看你功夫還不到家,難得方才月被雲遮,好些人看花了眼,居然給你叫好。我替你怪害羞的,你還得意。最好趁此下台,免得耽誤時光。換那姓楊的上來,且看他吹了半天大氣,到底有何本領?你帶些彩頭回去,還免丟人,有多上算呢!”
唐方見那少女穿著一身青羅衫,腰係絲絛,上掛二尺短劍和一鏢囊,右肩還斜插著一件奇怪兵刃,看年紀不過十二三歲,生得清秀非常,獨立男童身旁樹枝之上,不住嘲笑,體態輕盈,豐神明豔,月光之下,望之若仙,怒火頭上,既未看真身後還有何人,一個未成年的少女,寄身危枝之上毫不害怕,這好武功,反被輕視,如無來曆,怎敢這樣?脫口剛罵得一聲“小狗丫頭”。
少女本是獨立枝頭,口中發話,巧笑嫣然,看去十分嬌美天真,不似要和人翻臉神氣,一聽唐方罵她,麵容驟變,兩道秀眉微微一揚,嬌叱道:“無知狗賊!我好意勸你,竟敢口出不遜!”
隨喊:“沈老先生,你不值理此毛賊,待我打發他下去!”
話未說完,忽聽頭上有人喝道:“胡說!三女不許和人動手,快給我坐下。”
少女口喊:“是爹爹麼?這毛賊大氣人呢!”
說時,唐方早被激怒,揚手便是一粒鋼丸朝少女左肩打去,本意還因對方生得嬌好美秀,手下留情,隻想使她受點傷,稍出惡氣便罷,眼看鋼丸飛近枝旁,忽改上升,隨聽有人發話,與少女問答,抬頭一看,離二童頭上丈許,還立著一個中年書生,不知用什手法,鋼丸竟被接去,先前疏忽,不曾發現二童頭上還有一人,那鋼丸本是百發百中,也沒看見對方伸手,便被接去,心方一驚。
書生和少女把話說完,忽往枝梢上從容走來,笑道:“你這廝不知自量,剛學會一點毛手毛腳,便在人前賣弄,難怪人看你不起。他們小娃兒家想看沈、楊二人對比暗器,嫌你討厭,說了幾句笑話。固然事不幹己,小女也有不對之處,到底年幼,她的大人已然出頭喝止,正在說她,也不想想你是多大年紀,有本領縱將過來,索性見個高下也罷,如何一言未發便下毒手,暗器傷人?我本不想管這閑事,隻你這等行為,情理難容。有本事由你施展過來,我先出手,你就沒有活路了。”
唐方見那人是個中等身材、腰圍八口小金劍的白麵書生,立身樹枝甚長,近梢一段不過酒杯粗細,對方穩立在樹梢頭上,樹枝載重微微下沉,隨著秋風搖晃起伏,從容談笑,若無其事,別的不說,單這輕功,便非平日所能夢見,不禁大驚,當時呆在竹竿頭上,無話可答。
那書生正是昔年關中九俠中八仙劍李均,見唐方驚疑未答,立把麵色一沉,冷笑道。
“你如自知無理,即速賠罪,還可饒你無知,否則今日難討公道。”
唐方也是平日驕狂,少年氣盛,明知非敵,眾目之下仍然不肯服低,索性明鬥也罷,偏又心生毒計,不知對方劍俠一流人物,看年紀雖隻三四十歲,實則關中九俠自在秦嶺合誅猛禽火鷲、巧得靈木芝,同服以後俱享上壽,此時年紀已在九旬以上,以為身邊帶有三種暗器,俱都厲害非常,向無虛發,因覺對方既有這好輕功,必非庸手,妄想冷不防先下手為強,把所有暗器分上中下三路朝敵人打去。正打主意,聞言右手鋼鏢,左手連珠飛彈,同時右腿一抬,就著鋼丸發出之勢,朝膝頭上一拍,右膝暗藏褲內的梅花飛蝗弩也相繼發出。
唐方素來手狠心毒,仗著一身武功和這三件暗器,橫行北五省已有多年,傷人不知多少,不料今日遇到太歲頭上。滿擬所練暗器從無敵手,對方任是多高武功,也禁不起三種同發,何況身子懸空立在樹枝梢上,那飛蝗弩專破氣功,打人五官要穴,見血封喉,一任對方多好硬功中上也難活命,此人如被打死,立將全場鎮住。說時遲,那時快!就這微一轉念之間,三件暗器剛同發出,忽聽哈哈一笑,立有一股疾風撲麵飛來,猛覺身上連痛帶麻了好幾處,所發暗器竟被那股疾風反激回來,身上連中了好幾下,人也站立不穩。知道不妙,忙忍奇痛,身子一翻,待要緣竿而下,忽聽下麵有人喊道:“惡道繆三玄和關中九俠同時來到,這熱鬧就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