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劫後喜逢君 共吐平生隱痛 舟中成敵國 驚回弱女餘生(1)(1 / 3)

文麟隻得獨往林中走進,到後一看,見那茅篷甚是高大,外層空無一物,木樁梁柱以外,隻有兩塊兀立地上的山石,通體光滑,不知何用?門內是一大天井,三麵均有房舍,但不相連,都是四五間做一幢,立在平地之上;東邊一所房門緊閉,正麵倚山而建,門窗洞啟,不見一人,隻西首一所門窗半開,咳嗽了兩聲也無回應,心想:“這等登門於理不合,三姑方才又說東房住有異人,不可驚動。”

想等三姑到後再同走進;等了一會,眼看月輪漸升,天已昏黑,三姑一去不來,腹中饑腸雷鳴,口渴非常,想了又想,照三姑所說往西邊一家走去。

到了門前,隔窗一看,那屋共是一排四間,兩明兩暗,明間裏麵還有一層,門簾下垂,微有一線燈光外映,隱聞婦女歎息之聲,方想主人家無男子,窗前窺探於理不合,待要縮身退回,匆忙中好似聽到“煌兒”兩字,甚是耳熟,心中一動,不暇再顧嫌疑,忙又立定,側耳一聽方才所聞語聲,果是熟人,不禁心旌大震,呆了一呆,又聽到兩句問答的話,滿腔熱情再也按捺不住,見外間屋門虛掩,匆匆不暇尋思,忙即往裏走進,到了裏屋門前仍覺不妥,方一遲疑,裏屋已有女子問道:“外麵何人,是周先生麼?請進來吧。”

文麟聽那語聲嬌婉娛耳,情急之下更不尋思,忙即應聲掀簾而入,見裏麵燈光明亮,屋甚寬大,急切間也未看出所想的人是在何處,迎頭遇見一個身著黑衣、身材枯瘦、雙目通紅、相貌十分鬼怪、其形如猴的中年婦女,麵黑如墨,嘻著一口自牙,目光閃閃,注定自己不住打量;想起素昧平生,冒冒失失闖進入家內室,方才發話歎息的人並未看見,主人形貌又是那等鬼怪,和日間所見異人黑骷髏好些相似,隻是未戴人皮麵具,裝束不同,身材高矮和神情舉動全都相仿,也是江南口音,心中一驚,臉漲通紅,主人態度偏偏沉穩,站在對麵靜等來人汗口,一言不發,越發窘極,停了一停,吞吞吐吐說道。

“我名周文麟,義妹蔡三姑命我來此……”

話未說完,忽聽身旁有一女子低呼“文弟”,正是方才所聞那人口音,回頭一看,原來相隔數尺的身後設有一床,床上臥著一個少婦,剛剛坐起,正是這些日來心心念念魂夢不忘的幼年愛侶、現作寡鵲孤鴛的意中人淑華,帶了滿麵病容和衣而臥,床上懸有羅帳,偏在門旁,又有屏風擋住,由黑暗中初次進門,迎頭便遇著這麼一位貌相鬼怪的女異人,所以不曾看出。

文麟平日積想成癡,魂夢為勞,做夢也想不到,淑華孤身一人會到這等荒山危崖的異人家中,先前雖聽語聲相似,並拿不準,及見果如所聞,人又瘦比黃花,玉顏憔悴,帶著一臉病容,驚喜之餘,由不得又憐又愛,又是惶急,哪還再顧別的,脫口喊了一聲“二姊”便要走過,轉身時,瞥見女主人正含笑相看;猛想起意中人現正守節,女主人來曆未知,因何至此尚未問明,三姑怎會知道、是何原因也都不曉,當著外人如何不避形跡?念頭一轉,忙即停步。

淑華原不料文麟尋來,先聽女主人說,還不甚信,跟著便聽屋外走動,闖進一人,探身一看,果是文麟,當時悲喜交集,忙著起身,見文麟回顧驚喜惶急之狀,恐其情熱大甚直奔過來,剛要下床,覺著有些頭暈,隻得急呼:“文弟請坐!這位便是主人黑衣女俠晏家大姊,芳名一個瑰字,我全仗她才得死裏脫生。你我二人的心跡為人均所深知,無須避忌。你那義姊蔡三姑我也見過。說來太長,請見過主人,再作詳談吧。”

文麟聞言應諾,忙向主人行禮拜謝,回頭一看,黑衣女俠晏瑰已然不見。淑華歎道。

“文弟,我病未愈,尚難起身。好在這裏不比家中,主人又是一位奇女子,在煌兒未來以前,正好將我多年來悲苦心情向你一吐,便知薄命人並非隻顧自己虛名,實有難言之痛。自你和煌兒走後,雖然連遭危難,曆盡艱危,居然能有今日,與你在此相見。難得是心跡雙清,無須顧忌人言。有此一會,免我飲恨終身,無法向你出口。”

文麟見他說到末句,氣力越發衰微,好生憐惜,想走過去安慰幾句,又知淑華性情外和內剛,恐其誤會,心中不快,欲前又止,方喊:“二姊的話我已知道,且請靜養,緩緩再談吧。”

淑華也覺話說太急,氣力不濟,重又倚向枕上,一麵喘息,手指床邊椅子笑道:“休看我初脫患難,來日未知如何,今日能與你在此相見,心中實是喜歡,請隨便坐下再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