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的天氣漸漸有所好轉,然而當火車開進臨榆縣境內時,天空猶有幾分薄雨。天空與地麵被雨霧連成一片朦朧,整個人間彷佛變得無比潮濕和難受。
因為山海關災民擁堵的緣故,整條京奉線鐵路都陷入半癱瘓狀態,就連津榆線也顯得十分冷清。途徑灤州開往關外的火車大部分都停運了,袁肅是臨時從唐山抽調了十幾列車皮開到灤州,然後安排第一團分成兩批次登車前往山海關。
做為由內閣總理親自任命的前線賑災總司令,袁肅義無反顧的乘坐第一趟列車上路。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於今日總算抵達了山海關所在的臨榆縣。
如今臨榆縣火車站已經被全麵戒嚴,關內的火車出不了關,關外的火車進不了關,而沿著鐵路往路不出二十裏地就是關外難民聚集的地方。官方一方麵要保護鐵路的安全,另外一方麵還要保護城鎮的安全,最擔心的莫過於難民沿著鐵路闖城。
在火車站附近不僅有山海關鎮守使的巡防營,也有從北戴河調遣過來洋教區巡捕和各國所謂保護僑民的駐軍。盡管巡捕大部分是聘用的中國人,各國保護僑民的駐軍也都不算多,可在中國人的地盤上看著身穿五顏六色軍裝的外國人跑來跑去,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滋味。
陳文年和鎮守使吳承祿、臨榆縣縣長吳立可等一眾人一大早就來到火車站,北京的命令和灤州提前發來的電報,他們早在昨天便已經收到。就算沒有北京的命令,以袁肅護軍使的級別也遠遠高於鎮守使,前來迎接是在所難免的事。
袁肅在警衛員的陪護之下走出了車廂,趙山河則帶領團部軍官前去指揮士兵們到站台上集合,車站的幫工連忙上前協助後勤人員卸載物資。
陳文年、吳承祿等人快步迎上前,與袁肅見麵一番禮節過後,陳文年介紹道:“這位就是山海關鎮守使吳大人。吳大人,這位是我們護軍使袁大人。”
吳承祿四十來歲,因為常年吸食大煙的緣故,整個人又瘦又黑。他臉色看不出一點精神的樣子,即便是在向袁肅問好時,語氣都是給人一眾半搭不搭的感覺,就彷佛長時間沒有好好睡過覺一樣。
“袁大人,可算把您給盼來了,有您在,山海關必能無憂無虞。”吳承祿笑嗬嗬的說道。
“吳大人惹下的爛攤子,現在一下子全部推到了我身上,你當然無憂無虞了。”袁肅從見到吳承祿開始就沒給對方好臉色看,現在看到吳承祿居然還笑的出來,一時禁不住惱火的揶揄了一句。
果然正如同王磷同所說的那樣,這吳承祿當真是一個死腦筋,數萬災民圍堵在城外還截斷了鐵路,居然還天真的妄想可以把這件事一直隱瞞下去。
聽完袁肅的話,吳承祿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論年紀他都可以當袁肅的長輩了,自己好心好意跟其客套,這小子倒好當著這麼多迎接的人麵前毫不掩飾的出言諷刺,真叫人心頭動火。可是他很清楚,一則對方是長官,二則自己是待罪之身,除了咽下這口氣之外,自然是不敢輕易出言頂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