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四日這天下午,袁肅剛剛會見過陳文年和趙山河,將第一混成旅所招募的五百名雜役與三百名工人的名單圈定下來。前前後後隻用了四天時間就完成了八百名額的招募,這不能說是辦事有效率,而是前來應募的人實在太多。流水線般進行篩選和檢查,哪怕有再多不合格的人被甄出,可照樣還是招募到不少達到標準的人,畢竟所謂的標準也不是太高。
陳文年和趙山河才離去不久,杜預便快步迎進來通報,稱臨榆縣縣長吳立可有要事求見。
袁肅以為吳立可是來找自己談論項目的事,於是隨便問了一句一共來了多少人,之前商談這件事時都會有許多相關人士陪同,就在昨天連撫寧縣陶縣長還專門趕過來了一趟。
杜預卻回答說隻有吳立可一人,而且神色看上去很奇怪。袁肅沉吟片刻,隨即讓杜預去請吳立可到書房來相見。
少頃片刻,杜預帶著吳立可來到了書房門口,杜預沒有進來,隻是站在門檻外對吳立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吳立可一提褶子,跨過門檻走進了房門,臉上的神色一眼可見顯得十分沉重,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額頭上涔出的汗水。
“吳大人來了?來來,快請坐。”袁肅沒有起身,坐在書桌後麵笑著對吳立可說道。
吳立可勉強的寒暄問禮過後,這才帶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落座下來。
“瞧吳大人的臉色,莫非今日前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袁肅試探著問道。
“呃……也不算是什麼要緊事,隻是最近幾日一直在心裏有所惦記,因而才冒昧的前來叨擾袁大人,希望袁大人能指教一二。”吳立可尷尬的笑著說道。
“吳大人言重了,單管直言。”袁肅似笑非笑的說道。
“自袁大人上任賑災總司令這段時日,局勢逐顯穩定,徹底化解這次災況也是指日可待。正因為如此,近日……小道耳聞袁大人似有秋後算賬之舉……當然,臨榆縣諸官吏與山海關防務任上的眾人確有失職之罪,但好歹念在我等知錯就改,這段時日積極配合袁大人……”
“吳大人!”袁肅不輕不重的打斷了吳立可的話。
“呃,袁大人請示下。”吳立可趕緊改變態度,恭恭敬敬的請問到。
袁肅不是傻子,就算他的的確確是一個外來人,但如今臨榆縣的情況自己還是能掌握七、八分,首先一點就是吳立可所謂的“小道消息”根本是不存在的。豈不說他沒有收到一絲一毫的風聲,更何況自己壓根就沒有開始著手秋後算賬,又如何引的吳立可惶惶不安?
可想而知,唯一的解釋就是吳立可故意拿這件事當借口,想借機試探一下口風。
不過話又說回來,吳立可如此煞費苦心的捏造借口,恰恰也能印證一個實事,那就是袁肅在之前幾天對以吳立可為首的官紳階級做出一連串的暗示有了效果。即便其他人還是半懂半不懂,隻要吳立可一個人心知肚明那就是足矣。
“你剛才所說的話,你我都很清楚有沒有這回事。此處隻有你與我二人,吳大人心中真有什麼顧慮,不妨坦言直白。”袁肅擺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不疾不徐的說道。
“袁大人果然英明,不過在下之前的話並非空穴來風。在下隻是擔心袁大人近日的打算會弄巧成拙,因而才不得不專程趕來單獨拜會袁大人。”吳立可言辭懇切的說道。
“如果弄巧成拙?”袁肅微微眯著眼睛,帶著幾分認真問道。
“鬥膽試問袁大人,您是不是打算在災情平定之後降罪於鎮守使大人?”吳立可在短暫的猶豫之後,果然是直言不諱的說出了這件事。
袁肅再次陷入一陣沉默,早先他多次加以暗示,目的自然是希望吳立可能意識到這一點。誠實的說,他在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沒有覬覦山海關鎮守使的地盤,然而當自己發現明明有借口也有關係趁這次賑災的機會趕走吳承祿時,野心的苗頭便漸漸深根開芽。
山海關鎮守使所轄治的臨榆縣、撫寧縣與北戴河三縣實際上是歸於永平府,隻是清末民初時期軍人幹政,永平府這個空殼子政府早已無力約束地方割據。就連灤州嚴格的來說同樣是永平府轄區,現在與通永鎮三縣一起成了袁肅東直隸護軍使的防區。
用不了多久,今後的中國所謂的“防區”亦就是“轄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