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深夜十點鍾,眾人這才從勤政殿書房退了出來。盡管就在剛才袁世凱安排了一些預防措施,但是對於在場的這些核心官員們來說,依然是沒有辦法放下心來,不僅如此,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層憂愁。
陸錦與力黎耀亭走在最前麵,兩個人目前幾乎是新華宮中為數不多可以讓袁世凱依賴的參謀官,隻可惜二人並不是實際的掌兵者,充其量就是文職的軍官罷了。就算陸錦手裏還有一個騎兵旅,但這支部隊完全就是花拳繡腿,外人不知道的隻怕還以為是儀仗隊。
“唉,也不知道陛下心裏在想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麼優柔寡斷。正所謂打草驚蛇,我們要麼下手就下到位,要麼就悄然行事。陛下現在大張旗鼓的下達中央警戒令,可是又沒有采取什麼實際的行動,到底有什麼用?”黎耀亭很是無奈的說道,說完之後還是十分憂愁的長歎了一口氣。
“誰說不是呢。以我猜測,陛下隻怕還是怕了。”陸錦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
“你的意思是投鼠忌器?”黎耀亭煞有其事的問道。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其他解釋?先是四川又是湖南,前線都打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步,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其中的貓膩了。現在擺在眼前的敵人可不是護****,反而是咱們北洋裏麵的自己人。牽一發而動全身,陛下還是太在乎自己的皇位了。”陸錦唏噓的說道。他雖然一介武夫,但是從一開始就跟著袁克定為袁家籌謀帝製,對袁世凱貪念帝位到什麼程度是再清楚不過的。
人一旦喪失理智的迷戀一些東西,眼裏就隻會為了這些東西來做事,別說什麼大局,隻怕連自己的本性都忘得幹幹淨淨。
“如此,那應該如何是好?現在事情還沒鬧大,但是就怕一旦鬧大了便會一發不可收拾。我等做臣子的豈能不想辦法?”黎耀亭很是糾結的說道。
“說實在的,眼下我們確實已經沒有辦法了。連陛下都失去了鬥心,一切也隻能順其自然了。”陸錦感慨萬千的說道。雖然他骨子裏對袁氏一家感恩戴德,也很願意繼續維持帝製,不過真要是反帝製成功了,自己同樣還是有後路可走,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隨著中央警戒令的發布,原本還處於納悶狀態的北方諸省一下子就全然明白過來,看來北洋內部的的確確是要發生一場翻天覆地的大變故。無論是在南方還是在北方,老百姓們都不由自主的開始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一場看似隻是鬧劇的護國戰爭竟然能牽動整個北洋內部?不僅如此,原本“北洋集團”就是象征著“帝製政權”,這會兒為什麼又有那麼多北洋實力派的將領傳出反帝製的風聲?
最直接並且最自然的想法,那就是帝製並不是真正的那麼好。
當然,對於更為廣大的基層老百姓們來說,他們直到今時今日為止都沒有弄清楚什麼叫“國體”,什麼又叫“政治製度”。無論是大總統也好,或者是大皇帝陛下也罷,在他們看來性質無非是都一樣的,不過是改了一個名字罷了。
之前人們之所以瘋狂的擁戴帝製、支持帝製,無非是因為聽說了許多關於帝製的宣傳,認為在中國一旦推行了帝製就會帶來和平繁榮的發展。可是現在呢?繁榮沒有就算了,隻當是命中沒有這樣的富貴,可是連最起碼的和平都沒有,洋人打完中國人又接著自己打,這千瘡百孔的中國能經得起怎樣的折磨?
這千瘡百孔的小市民們又能經得起怎樣的磨難!
老百姓們的想法很簡單,哪裏風頭大他們便往哪裏靠。
更何況在這段時間裏麵中華革命黨和護****政府同樣在不遺餘力的製造輿論聲勢,或者說,從正式宣布獨立起義開始直至今日為止,他們在輿論上麵的活動就沒有停止過。反而隨著戰場上的情況越來越明朗,投入宣傳造勢的力度自然也越來越大。
許多革命思想濃厚的青年學生們甚至還自發組成宣傳隊伍,向大街小巷的人們宣傳帝製真正的麵目,並且在其中少不了還要添加一些陰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