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老馬就問:“老展,咋樣?”
老馬曾是晉冀魯豫野戰軍一員,參加過千裏躍進大別山、渡江戰役等重大戰役,是個血海裏滾過的人。
他和我爺爺一見如故,後來跟著我爺爺耽誤了自己前程。
這裏是後話。
我爺爺說:“明天叫民兵和所裏的人都過來,帶上槍。”
老馬問:“可有把握?”
我爺爺嗯了一聲:“五根手指頭抓窩窩頭,我隻說有把握的!”
老馬笑了,他知道我爺爺話的意思,聽他這麼說,就已經有把握了。
晚上是除夕,我爺爺沒睡覺,不過他不是在守歲,而是在琢磨畫的東西。
圖紙上的腳印特征慢慢構建,在他的腦海中逐漸形成了一個立體的人:40碼的腳,千層底棉鞋,走路腳掌使勁,步長適中,身高一米六八,體態偏胖,年齡在二十歲左右。
……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夜的大雪,將村莊和大地覆蓋!青青的麥苗和路麵,都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
老馬帶著大批民兵和公安派出所的人去了王大莊,我爺爺也跟著去了。
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眾人排著長隊,耳邊零星的鞭炮聲不時響起,空氣中彌漫著清涼的鞭炮火藥味。
“圍起來嗎?”老馬是軍人出身,對於抓捕行動也都當作打仗來布置。
“不,先去村長家。”我爺爺等人去了村長家。
村長家的三間瓦房是沒收地主的。他正蹲在寬敞的堂屋裏吃素餃子,素餃子是我們那常見的一種小吃,用紅薯粉和餡,高粱麵和上白麵,大年初一家家往往都會蒸上一鍋。
我爺爺見他第一句話就是:“別吃了!”
村長問咋啦。
我爺爺說:“把莊上二十來歲,個頭中等,一百三十多斤重哩勞力都喊過來,俺瞧瞧!”
村長詫異,問我爺爺這是要幹啥。
我爺爺說:“喊過來就知道啦!”
村長領著老馬,帶著民兵,把莊上符合條件的人都聚攏了過來。
一個村莊裏有幾十個符合這個條件的人,這些人都被聚攏到了一個麥場上。
我爺爺讓民兵扛著槍在周圍看著。
那些人看著我爺爺,不知道這是要幹啥。
我爺爺掃了一眼,讓這些人走幾步。
那些人聽話,就都走了幾步。
我爺爺又讓他們圍著麥場跑一圈,那些人又都小跑了一圈。
我爺爺又說:“都散了吧!”
那些人不明白啥事,不過都就地散了,畢竟大年初一,大家夥還都有事兒忙活。
眾人紛紛散去,這時候,我爺爺忽然快步向前,一把抓住其中一個小夥子說:“就是你!”
那人叫王多奎,聽到我爺爺這麼一咋呼,他嚇得身子亂抖,他掙開我爺爺的手說:“恁瞎胡扯啥,那是俺幹娘!俺會害她?”
我爺爺一咋呼,周圍的民兵公安都圍了上來,一把將他摁倒在地。
我爺爺指著他的腳說:“你剛才故意走錯步子!”
王多奎大喊冤枉,說他們栽贓陷害。
聽見王多奎喊冤,他本家的幾個男子都聚攏過來,跟民兵和我爺爺等人推搡起來。
周圍人也都指指點點,說這個王寡婦是王多奎幹娘,他待幹娘比親娘還好,周圍幾十裏都知道王多奎孝順,肯定不會是凶手。
人群頓時騷亂了起來,這王多奎是本村大戶,一個姓的兄弟叔伯頗多。
他們見我爺爺認定王多奎是凶手,也都趕了過來。有的喋喋不休說是要我爺爺拿出憑證,有的張牙舞爪要動手。
眼看著事態要失控,我爺爺取下富貴叔肩膀上的漢陽八八步槍。
砰地一聲,朝天開了一槍。
人群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我爺爺瞪著眼沒說話,他徑直地抓起王多奎說:“帶走!誰再阻撓,一並抓起來!是黑是白,我給你們交待!”
後來王多奎被帶到了公安派出所。
王多奎百般抵賴,我爺爺抬起他的腳說:“你以為你怪聰明?實際上你腳印已經留下來了,你看你的鞋都沒換!”
王多奎一聽這話傻了,就全交待了,的確是他行的凶。
我聽了這個事情後,好奇我爺爺是怎麼發現的?
我爺爺告訴說,雖然現場腳印被破壞了,但他循著回王寡婦家路,發現了一組腳印,就根據這組腳印,他找到了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