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收我父親做徒弟，其實並不是那麼一帆風順。這其中，還有好幾段插曲。
我之前說過，我爺爺在生活中喜歡觀察人的走路，他的眼睛總是盯著地麵。以前老有人拿這個尋他開心，說：“老展你天天盯嘍地上，可是想拾錢？”
我父親這個習慣，和我爺爺一樣。
以至於村裏人和公安局的人都開我爺爺玩笑，說你展一刀後繼有人了。
不過我爺爺卻很認真，說：“後繼肯定要有人，但他能不能吃這碗飯，還得看他自己是不是這塊料。”
我爺爺就是這樣，即使是他的長子，他也很嚴格地要求。
我奶奶對此很不理解，整天跟我爺爺絮叨，說我爺爺是不是想把這些東西帶進棺材板雲雲。
我爺爺卻絲毫沒有鬆動，直到有一天晚飯上，我奶奶又提這件事。
我奶奶說：“老大下學了，他想跟你後麵學碼蹤。”
我爺爺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正在低頭扒飯的我父親，問他：“是不是想跟我學碼蹤？”
我父親立刻放下筷子，滿嘴塞著食物，使勁地點頭。
我爺爺又問他：“那你先跟我說說，你為啥想學碼蹤？”
我父親撓了撓頭，把他內心最真摯的想法說了出來：“我就是覺得這個有意思，比課本上有意思多！”
我奶奶戳了戳他腦門：“這熊孩子，就是說不好瞎話。俺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你別說話。”我爺爺打斷了我奶奶的話，又問我父親：“你想學這個，就是因為你覺得有意思？”
我父親點點頭，不敢大聲出氣。
我爺爺放下手裏的筷子，沉默良久，沒說話。
我父親意識到說得不對，便低下頭繼續扒飯。
過了好一會兒，我爺爺一袋煙抽煙，他在鞋底上磕了磕煙灰，說：“老大其實你說的沒錯，要想幹成一件事情，你總得要先喜歡這件事。”
我父親緊接著就問：“那你一開始就喜歡碼蹤嗎？”
我爺爺搖搖頭：“我最早並不是喜歡碼蹤，我是被生活所迫，那時候我給地主放羊，要是羊丟了找不到羊，我不但要挨打，還可能沒飯吃。”
我父親點點頭，這些事情其實他都知道。
我爺爺又說：“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咱們解放了，分了地、有了糧。國家還給了咱錢，讓咱去幫著破案。這是信任咱，咱不能辜負這個信任，這是其一。”
“嗯。”我父親又是點頭。
“其二，就是我們現在是去破案，不是去鬧著玩！啥是破案？就是替那些死的人尋一個公平。可是咋尋一個公平？你得找到真凶才行。”
“老話就說‘殺人償命’，那些狡猾的凶手要靠著我們去找到，這樣才能還死者一個公平。所以這件事不是鬧著玩的，我不是說帶誰就能帶誰，你可懂得？”
“俺懂了。”我父親又是鄭重地點點頭。
“那我問你，說完這個你還想跟著我學碼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