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尤其是這樣的貴族的喪事,是極其繁雜的。撇開所要準備的事物不說,但說流程就夠折騰人的了。吊唁之後,成殮,上祭,送三,出靈,把我弄得是昏頭轉向,隻得跟著大夥兒,有樣學樣。而這時遠在潞州外青隱峰的晁兒估計正火速趕來。兩位義兄離開了,喪事也結束了,世子爹榮升為奕王爺,王府裏總算平靜下來了。然而真正的風雨卻剛剛才拉開了帷幕。
我跪在佛堂裏,剛開始還是理直氣壯,直挺著脊梁,後來便是軟下了身子,癱坐在地上。不敢起來又跪得全身酸痛。想起剛才爹惱羞成怒的言論,我心裏更是滿肚子的不服和氣憤。不就是謀劃著離家出逃嘛,有那麼嚴重嗎?說什麼“你這十幾年是白活了嗎?”,真是叫我傷心。更可氣的是那個裕王爺,居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還說我使詐騙他要去方便,結果一溜煙逃了。真是睜眼說瞎話。他不替我求情也就算了,居然還落井下石!結果王爺老爹一句“給我跪在佛堂裏思過,晚上不許吃飯,一個月內不準出門!”就把我徹底打趴下了。
別說他是王爺,就是普通人家的父親,這麼一聲令下,身為子女的我哪還有理反抗?罰跪挺挺也就過了,可是一個月不出門——這就太狠了吧!古代的大家庭裏,那麼沉悶,本來就沒什麼消遣,還不讓出門我會瘋的。想到這,我都要抓狂了。
“咕嚕咕嚕”,腹內也開始抓狂了。好餓啊!一天都沒吃飯了啊,捂著肚子,蜷在地上。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激靈立即跪直了,閉上眼,念念有詞:“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意氣用事,離家出走。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來人又是輕輕推開了門,我若無其事地又繼續懺悔。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念得越來越響。
“別裝了!”來人又氣又好笑地說道。我猛地回頭,看到一個慈祥的笑容,欣喜地喊道:“娘——”激動地差點要掉下淚來。
“好了,好了。娘知道你心裏委屈,這不給你帶點吃的來了。”娘邊說邊從食盒裏取出一碟糕點。色澤看上去很溫潤,刺激著我的唾液狂分泌。抓起來狼吞虎咽地就吃,三兩塊三兩塊地往嘴裏塞。“嗯!嗯!真好吃。娘最好了!”。
娘看著我吃得兩腮鼓鼓的便道:“不急不急,慢點吃,還有呢!”
我鼻子一酸,腮幫還鼓著,哇的一聲就哭了!
娘一看急了:“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哭了!”又掏出絲帕來抹眼淚。
其實吧,我也沒掉多少眼淚,隻是聽到這段似曾相識的對話,又想起老媽了。以前不懂事總是惹她傷心,如今分隔兩地再也沒了相見的機會,真的是鑽心的痛。王妃娘又待我像親身女兒一般,心裏很是感動,幹嚎啕了幾聲。
娘還以為我是跪得不舒服,一邊揉著我的膝蓋,一邊又語重心長道:“婉清啊,你也別怪你爹,他雖然嚴肅了點,但也是為了你好啊。我們膝下無子,他也是把你當親生閨女看待的,他想好好教養你,然後再給你找個好歸宿。”頓了一會兒,娘又道:“其實吧,我們一直想不清楚,你也是官吏人家出生,又學過詩書禮儀,怎麼如今叫你好好呆在家裏,反而呆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