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進童話裏我殺了賣火柴的小女孩(3 / 3)

一隻橘白的小花貓把我腦袋當做接力點,爪子一摁,輕飄飄跳下出,一溜煙鑽進了茅草屋。

“是隻不聽話的小野貓啊……”

柏得溫毫不在意,繼續和刀疤臉對話。

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讓我莫名有種被看穿的錯覺,背後驚出一層白毛汗。

“……死了……內髒全碎,活不了的……”

嘶……

我倒吸了口涼氣,渾身僵滯,恐懼像層巨大的網,密不透風糾纏著我。

柏得溫走後,我戰戰兢兢地從巷子晃蕩回了府邸。

“塔克……”

習慣性喊出這個名字,才想起,他早被關在了牢獄裏。

怎麼辦?

我蜷縮在床上,痛苦的把雙手覆蓋在臉上。

柏得溫親口承認的,那個小女孩是他殺的。

地點、時間、死亡方式,都對。

我還要報仇嗎?

“還能報仇嗎……”我自言自語。

之後的幾天,我沒在見過柏得溫一麵。

我沒辦法……以一個正常的心態,去麵對一個有變態癖好的仇人。

哪怕是他親自上門約我參加誤會,我也以重病臥床的理由推拒了。

七天後,我下定了毒殺他的決心。

哪怕僅僅是為了回到原來的世界,柏得溫必須死!

今天是4月22日,是我來到這裏過得第一個複活節,我答應了柏得溫陪他在街上度過,是“巡視”,也是與民同樂。

揣著毒包,整整一天我都心不在焉。

一方麵,我直到現在依然不太能接受矜貴優雅的王子殿下是一個變態殺人犯的事實。

另一方麵,我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毒殺失敗,我會有怎樣的下場。

“還好,答應的紙錢小女提前給您燒了。”我碎碎念叨。

猶猶豫豫到夕陽快要完全淹沒在地平線,我最終拿出了毒包,趁著無人注意,迅速將毒粉塗在柏得溫的杯壁口。

“殿下,祝賀!山河無恙!”我舉起杯子,做出幹杯的模樣,向他wink.

“謝謝,可愛的切維拉小姐。”他舉起杯子微微傾斜。

叮當——玻璃相碰發出清脆聲響。

他將杯子送到嘴邊的動作,這一刻,在我眼中無限放慢。

我用餘光看他,心髒隨著他的動作怦怦直跳。

8

“殿下,外麵有人求見。”在餐廳外值守的衛兵突然進來稟報。

“何人求見?”

衛兵十分為難的樣子,吞吞吐吐,“是、是一群平民。”

柏得溫倏地將放下,微笑著詢問我,“親愛的小姐,要隨我去看看嗎?”

我扯出二十度的笑容,“當然可以,殿下。”

餐廳門外,十幾個衣衫襤褸的人站在那裏,那個熟悉的刀疤臉也在其中。

他們前麵擺放著大大小小的手工製品,不算珍貴,卻足見製作者用心至深。

“王子殿下!參見王子殿下!”

柏得溫剛一從門裏走出,領頭的一個中年長者悶頭就磕下去。

他身後站著的人們,無論男女老少,緊隨其後,下餃子似的,都撲通撲通跪下,俯身拜像柏得溫。

柏得溫神情溫和,雙手虛虛向上一托,“免禮。”

十幾人直起身,但依然跪著。

“你們這是做什麼?”柏得溫疑惑。

領頭長者將身前的所有物件高高向前舉起,“小人們是特地來謝殿下大恩的,我們沒什麼能給殿下的,這些小東西還請殿下收下。”

柏得溫走下台階,親自把他扶起來,“快請起,我隻是盡了一個王子該盡的義務,不必如此。”

領頭固執地把東西塞進他懷裏,“殿下博愛卻不愛聲張,但我們卻不能受了殿下救命之恩而不報答!”

“我幾時救過你們?”柏得溫驚訝挑眉。

“殿下不必推脫,小人們在殿下今日巡遊時便認出殿下了!”他說的肯定,“殿下就是救過我們的大恩人——波克醫生!”

這句話一出口,四周安靜了下來,接著,陸陸續續有人從人群走出來,跪在地上。

柏得溫下意識朝我看來,隻一秒,神色就恢複從容。

“唉……”他輕輕搖頭,“你們好意我心領了,禮物還是拿回去吧,賣掉也會換來點錢,報酬我早就取過了。”

“殿下收下吧,這些我們還可以再做。”領頭不肯鬆手,“還有一個,是格布特的小克萊爾做的,可惜了,她終究沒挺過那個聖誕……”

“我收下就是。”柏得溫大多他的話,溫雅的聲音罕見地隱隱有些急切,“天還有些冷,你們回吧,再病了,就得不償失了。”

眾人見他收下禮品,也不再堅持,相互攙扶,消失在人群裏。

包間內。

“切維拉小姐……我……”

柏得溫愧疚的看著我,神色複雜。

“殿下想說什麼?”我輕咬唇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是委屈。

“切維拉小姐向來聰慧,怕是已經猜到了吧……”他懊惱地攏著碎發。

我猶豫著點了點頭,等著他的下文。

“我……克萊爾小姐是死在我麵前的……”他閉著眼,用手指按壓太陽穴,“我已經盡力了……可還是沒救回來她……”

我問,“為什麼不說呢?”

“你會怨我的吧……我、我不想讓你,離開我。”

他最後幾個字咬的很輕,“我很自私,對吧。”隨後頹喪地垂下腦袋。

“沒有怨你。”

我歎了口氣,過去安慰他,在路過那杯酒的時候,接著裙擺的遮掩“不小心”將它碰到地上。

沒必要了。

線索又斷了。

斷的徹徹底底。

我坐在秋千上,腳尖一邊踢著小石子,腦子裏一邊胡思亂想。

“別動!”

話音剛落,脖子一涼,一把鋒利的匕首就抵在我的動脈處。

“你是誰!?”

我抓緊繩索,一動也不敢動。

“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他將刀子又靠緊我幾分,惡狠狠地,“切維拉,你該為你的罪行贖罪!”

脖子傳來細微的刺痛感,死亡離我隻一步之遙。

“你認錯人……”

嘭——

後腦勺一蒙,眼前一黑,直接頭重腳輕栽倒了地上。

徹底失去意識前,我咬牙切齒。

TM的!哪個混蛋!

9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單純跟個小傻子似的小女孩。

她和媽媽一起,住在禿頂茅草屋裏,她的爸爸很少回家。

“切維拉要乖,爸爸是要掙錢來養這個家。”媽媽這樣告訴她

可這個家並不富裕。

媽媽體弱多病,她從很小開始就穿著比她臉還的大拖鞋在街道上賣火柴。

即使是這樣,小女孩還是很開心。

因為爸爸媽媽都很愛她,他們會把最好吃的糖果、蛋糕都留給她。

但是,在她七歲那年,一切都變了。

“切維拉,以後這就是我們的新家了!”媽媽把她帶到了一座華麗的府邸。

媽媽興奮地兩眼放光,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神采。

她害怕瑟縮著身子。

從那之後,她多了一個姐姐,叫做克萊爾。

她不喜歡姐姐,姐姐搶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的祝福和所有人的……愛。

無論她再怎麼小心翼翼的討好他們。

“塔克……今天他們又一起出去玩了。”她趴在小窗子口,望著遠方的天空,“我也好想去呀。”

“塔克,你說,他們能不能也給我將睡前故事呢?就一個,一個就好。我會很聽話的。”

“塔克,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又笨又醜,他們才會討厭我呢?”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隻是從口袋裏掏出珍藏了好久的糖果。

整整十年,陪在她身邊的隻有這個被她從奴隸場救回來的小少年。

直到姐姐忽然失蹤,她才重新體會到什麼是——愛。

那是比草莓蛋糕還要甜美的味道,讓她上癮。

再也不願意放手。

“姐姐,你不該回來的。”

她甜甜笑著,天真無邪的眸子裏一片森冷。

哢嚓——

“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嘶吼聲震得女孩耳朵有點疼。

巨大的斧子落下,少女小腿雙雙斷裂,殷紅的液體濺到手持斧頭的女孩臉上。

趴在地上的少女五官痛苦到扭曲,巨大的恐懼使她眼球布滿血絲,死魚般向外突出。

“不要、不要過來!”少女拖著血肉模糊的半截雙腿踉踉蹌蹌往後爬,“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啊啊啊——”

哢嚓——

女孩無動於衷,笑嘻嘻著,手裏的斧子再次毫不留情地落下,少女十根手指被齊齊砍斷。

“啊啊——切維拉!魔鬼!神明不會放過你的!啊啊啊——”

哢嚓——

“啊——”

呼……呼……呼……

我猛地睜開眼,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低落下來。

叮叮當——

手腕和腳踝的鐵鏈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脖子、手腕、腳踝上的傷口不停地滲出猩紅的血液,像一條條細細的紅線順著鐵鏈蜿蜒到池水裏。

“唔……”我拖著無力地手腳,艱難地往池水邊拱。

“水……給我水……”

自從被關在這裏,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飯了。

除了昏暗的蠟燭,沒有一絲光亮,時間模糊而又漫長。

“啊啊——啊啊啊——”

黑漆漆的池水中,一張慘白的臉映在水麵。

腐爛的頭顱上粘粘著一縷縷棕褐色的頭發,濕漉漉的。

她笑著,嘴角扭曲的扯到耳邊,毫無焦距的純黑眼球直勾勾盯著我看。

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我驚叫著,連根帶爬跌回水牢中央。

一抬頭,四周全是克萊爾的畫像。

她在陽光下看書的。

在花園裏畫畫的。

和家人出去玩的。

挨罵的、罰跪的、哭泣的、被打的。

在斧頭下掙紮的、嘶吼的、絕望的。

還有,她七零八落的屍體。

一張張,層層疊疊,鋪滿了整間水牢。

她空洞洞的眼框流著血,無一例外地盯著我。

微微歪著頭,好像再說,“妹妹……你怎麼還不來陪我呀……”

我顫抖著雙手,懺悔的匍匐在地上。

我想起來了。

我才是殺死克萊爾的凶手。

哢嗒

水牢的門打開了。

10

“嘖,時間到了,你該贖罪了。”

一身黑色緊身衣的男人掐著我的下頜,不由分說的,把一碗苦色的藥汁灌進我嘴裏。

我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幹嘔,眼裏泛出淚花。

他解開拴著我的鐐銬,扯著我頭發將我拖出水牢,走過的地上留下了黑紅的血跡。

我被他像扔垃圾似的扔到了祭台上,身下是石刻的發著幽綠光芒的奇怪符號。

“你要做什麼……”

我的嗓音沙啞幹澀。

“當然是殺了你,複活克萊爾。”他掐著我的脖子,“你該感謝我,給了你贖罪的機會。”

“哼。”我歪過頭,不想理這個神經病。

“殺了我吧。”

我呆呆看著遠方。

“洗清我身上的罪孽。”

讓我回到原來的世界。

感受到體內血液的流失,我絕望的閉上眼。

突然,哐當一聲,門被人從外狠狠撞開!

刺眼的白光照在我臉上,我不適地用手去遮擋。

“維恩堂弟,你鬧夠了沒有!”

好熟悉的聲音。

我睜開一條小縫,透過手指縫隙去看。

一個穿白色繡金騎士服的男子背著光,越走越近。

柏得溫……

他怎麼回來?

“鬧?”維恩十分激動,“你覺得我在鬧?你不想為克萊爾報仇還要阻止我報仇嗎!”

“哦。”他忽然自嘲般笑了,“你是假戲真做愛上了切維拉,早把克萊爾拋到腦後了吧!”

“我從來沒有變過心!”柏得溫反駁。

“你別過來!”維恩順勢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再過來我就直接殺了她!”

柏得溫停下了腳步,複雜的看了我一眼,低頭長歎了口氣。

“唉……她,才是克萊爾。”

“什麼?”我猛然睜大了眼睛。

脖子上的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寂靜的房間裏,隻有柏得溫緩緩敘述的聲音。

“克萊爾被碎屍後,意識體飄到了異世。”

“你是從異世來的,對吧。”

我訕訕點頭,不敢看柏得溫。

他繼續,“為了從異世找來她的意識體,複活她,我嚐試了無數種辦法,做了無數次試驗,可是都沒有成功。”

“就在快放棄的時候,我突然在一本禁書上看到了另一個法子——時空回溯。”

“這次我的確成功了。可我沒想到的,誤打誤撞,克萊爾落在異世的意識體居然回來了!”

“一個時空不可能存在兩個同樣的意識體,克萊爾的另一個意識體自然會被銷毀。”

“引克萊爾意識體歸位的時候,我已經支撐不下去了,結果陰差陽錯,兩個人的身體就互換了。”

他說完,又是一聲長歎。

“你騙我!”維恩眼圈通紅,“如果是這樣,‘克萊爾’怎麼會死呢?”

“這不該問你麼?”

柏得溫直接將卷宗扔到他腳下,趁他撿卷宗的空檔一個箭步將我拉到懷裏。

他低頭,在我耳邊呢喃,“別怕,寶貝。”

“不會的、不會的!”維恩瘋了般的撕扯卷宗,一屁股跌坐到上,“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我殺了克萊爾!”

“哼。”柏得溫冷哼一聲,“你倒是醉酒醒來都不記得了!你可知那天晚上因為你的鬧事,格布特死了多少人!”

不對,還有一件事。

我疑惑地看向維恩,“克尼利亞王冠上的粉鑽,是你拿的嗎?那是在克萊爾屍體上發現的。”

他迷茫的盯著我。

我身後好像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正要仔細去聽,聲音忽然又不見了。

維恩突然變得呆滯起來,眼神空洞洞的,“是我……拿的。”

他的聲音機械幹澀。

11

所有的事情終於真相大白。

雖然我再也回不到“原世界”,但這裏的生活已將變得明亮且美好。

維恩被王室以謀殺罪逮捕起來,但由於他宗室身份的緣故,隻判處了服刑十年。

“寶貝,請問可以跳一支舞嗎?”

我翻了個優雅的大白眼,將手放進他手心裏,“別胡說八道!不過,跳舞可以。”

彩色的聚光燈打在我和柏得溫身上,隨著起伏的音樂,我簡直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得到了升華!

一個旋轉,他象牙色的絲質領結隨風掀起,一枚發鏽的老舊懷表從地下露了出來。

我瞥了一眼,上麵的指針已經不再轉動。

我的後背突然驚起了一層冷汗。

“我親愛的戀人,你在想什麼?”他眼底的瘋狂肆意生長。

“沒、沒什麼。”我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那就好。”借著舞步,他湊近我耳邊,溫熱的呼吸灑在我白皙的勃頸上。

“你會是我一個人的、最乖巧的小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