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那冷冷的目光盯得心下生寒,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怎樣組織語言,在這樣的情境下,皇帝越發覺得心虛,眼眸低垂,根本不敢與雲瑾焱對視。
“嗬嗬……皇上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回雲歇著吧,天牢裏寒氣重,還需保重龍體。恭送皇上。”沒有下跪行禮,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欠奉,雲瑾焱三言兩語便打發了皇帝,不想繼續躺著睡覺,便幹脆練起武來,一拳一腳皆是虎虎生風,直震得皇帝下意識後退好幾步,直到被長石扶住才堪堪回過神來。
“逆子如斯,不勸也罷,擺駕回宮!”皇帝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強撐著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卻是沒敢再多看雲瑾焱一眼,急匆匆地離開了。
天牢裏的小插曲,似乎沒有掀起什麼波瀾來,雲瑾淩拉長了脖子看向雲瑾焱那邊,隻見一個人影在牢房裏上下翻飛騰躍,似乎隨時都能破牆而出似的,端的厲害,他原本還想嗆聲幾句探探口風,現下一看,還是省了這份心思比較,以雲瑾焱的功夫,那幾根木柱壓根就困不住他,他想殺了自己,隨時都行,自己不可能有任何逃脫的機會。如此想來,雲瑾焱願意被關在這裏,肯定是另有謀算,否則……又何必把時間浪費在這裏呢?
心裏想通了這個道理,雲瑾淩也徹底歇了心思,不再想著法子去刺激雲瑾焱,免得真把自己這條好不容易留下來的小命,又給折騰沒了。
“雲瑾焱,你到底打算做什麼呢?”雲瑾淩可不認為,雲瑾焱會是那種乖乖等死的人,若非親眼看著雲瑾焱被關進來,他都會以為,那人根本就不是雲瑾焱,而是有人假扮的,否則,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天牢這種地方?
不得不說,雲瑾淩在徹底歇了與雲瑾焱爭鋒的心思之後,智商也有所回升了,真是可喜可賀。
歇了心思的雲瑾淩,自然想不到,在自己的牢房裏翻飛騰躍著練武功的雲瑾焱,朝牆角的某條縫隙裏塞了一張紙條,至於紙條啥時候寫的,怎麼寫的……嘿嘿,有無所不能的影衛在,啥事兒辦不成?
悠閑地在自家王府裏陪著自家王妃的燕王殿下,看著影一遞來的紙條,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嘲諷和厭惡,隨手便將紙條燒掉了,“讓影一警醒著點,雲瑾琛那邊有些異動,恐怕會要在天牢下手,別讓雲瑾淩死了,他還有用呢!”
“是,主子。”影衛應聲離去,雲瑾焱起身來到臥房,看著熟睡中的愛人,臉上的冷意和僵硬漸漸冰封瓦解,他脫去外衫,輕巧地鑽進被子裏,將愛人摟入懷中,也填滿了自己的心。
“王爺……”柳玥容迷糊地喊了一聲,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在他家王爺胸口蹭了蹭,滿足地貼了上去。
“睡吧。”
愛人全心的依戀,是雲瑾焱最佳的療傷藥,不論何時何地,懷裏的這個人,總能完美地補齊自己的心。
可是,這樣的安穩,卻沒能持續整夜——柳玥容又做惡夢了。
其實,也說不上是惡夢,他隻是夢到了自己從來不曾見過的,舒家的人,尤其是那個與他自己、與他爹親長得極為相似的人。
“你是……舒寅?”算起輩份來,這人應該是算是他的太叔公又或是太舅公什麼的,反正,這輩份讓他有點糊塗了。
看著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他竟是有幾分恍惚,隻覺得……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好看的人?世間,又怎麼會有舍得傷害他的人?
“你……難過嗎?”柳玥容知道自己又陷在了夢境當中,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問。
“……”舒寅沒有說話,隻是微笑地看著他,還抬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龐,那神情,似憐惜,似歎息,似欣慰,似解脫……什麼感情都沒有,就是沒有怨恨,這讓柳玥容有些不懂,不過,這麼看來,今天的夢應該是算不上惡夢了。
這個舒寅,怎麼看都不像個惡靈麼,感覺比他家王爺的母後還要溫柔呢!
臉上若有似無的觸感,讓柳玥容覺得很新奇,也有點……感動,能感覺得到溫度呢,這個夢境比往常更要真實幾分,也更讓他迷惑幾分,抬手正要撫上舒寅的臉龐,眼前的舒寅卻突然往後退去,踉蹌著倒在一個男人的懷裏,定睛一看,柳玥容驚得下巴都掉到地上去了。
又是一個舒寅?
“舒卯,你嚇著那孩子了,別鬧。”舒寅終於開口說話,聲音一如柳玥容想象的那般溫柔,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綻開,等柳玥容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重新走回到他麵前,抬手在他肩上輕拍了一下,“孩子,我們是雙生子,不過,你卻是完全繼承到了舒家的特殊能力,這是命數,亦是緣法,逃不開,便欣然接受吧。隻是,與能力相對應的是責任,你得擔負起振興舒家的責任,辛苦你了,孩子。”
明明看著隻有二十幾歲,可口口聲聲喊著自己“孩子”的樣子,卻是一點也不感覺違和,甚至讓他莫名地想要親近,既使被後麵那個被叫作舒卯的男人惡狠狠地盯著,他也不會覺得害怕。
“特殊能力…?你們也是這樣嗎?我的爹親……”柳玥容不自覺地想要與舒寅親近,兩人說著說著,便排排坐到了地上,親近得很,更是讓那個舒卯咬牙切齒起來,可柳玥容看著隻覺得那人有趣。
“他一直都這樣嗎?護著你,不讓別人接近你?”柳玥容一旦放心下來,就特別容易自己打歪話題,一不留神就說出口的打趣,他就算事後馬上就發現了,也仍舊是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