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雷子崩炸出的濃霧藍黃夾雜,有著刺鼻的硝味,那些微末的塵煙在寒酷空氣中很快凝結成為顆粒嗦嗦墜落,混雜在死屍被震碎的腥臭氣息裏令人作嘔。此間陰森淒厲,空氣中仿佛有不甘死亡的怨靈在嘶吼,一般的修士長時間身處其中,對於自身心靈及修為害處不小。
許九冷靜而沉著,在出手後的第一時間迅速再度向側麵退走,飛快地召回自家飛劍,劍體上冰芒層疊,劍光穩健飛旋於周身護定,繼而迅速從藏虛囊中取出火雷子二十枚,再次填塞進手炮中。
他的神念飛快轉動著,於方才短暫的交手中,他已然判斷出來,向他出手之人的修為必然在他之上。他不知道自己的飛劍是否受損,但那短瞬交擊時反饋於他神念的強烈震顫,讓他心靈為之顫栗。
並且,他已然知道,對方認出了自己。
“你即是那許九。”
那白袍修士,漸漸在消散的煙氣中露出真容,是一名模樣顯得很是年輕的修士,五官周正,氣度儼然,不似險惡之輩,然而他下一句話便叫許九破滅了短暫的幻想:“貧道的黑白會多年基業,一朝盡毀。雖則並非是你所殺,但與你必定脫不了幹係!留下性命來吧!”
黑白會首領。
許九氣息驟然更緊半分,實是到了再也無法更繃緊的地步。眼前之人的身份,竟就是那黑白會傳聞中的首領,攝氣境五層高手。這卻叫許九甚為詫異,因為黑白會在此間逞威已有許多年月,而這位首領的“威名”他亦是耳聞多年。
既然如此,那此人一眼認出自己,並且喚出自己姓名,便不算奇怪了。隻是許九反而訝然,黑白會成員幾乎全滅,為人所擊殺在此,為何這首領卻還活著,殺將回來,結果好巧不巧地撞上了自家?
但他很快便是想到,攝氣境五層的修士,已是臻入真氣融入血液之後,以氣血改造髒器骨肉的層次,若是刻意為之,即便是花甲老者也能改作少年模樣,不是難事。隻不過,修行之路,在於向天求道,舍道之外,皆是浮雲,那些真正得道真、求道果的修士,往往並不在意皮肉表象,悟道多寡、飛劍利否才是正經。
然情形已容不得許九多想,黑白會首領年輕的麵孔上布滿猙獰,忽地抖手一揚,他手中赫然是一柄黝黑長矛,在陰森的正廳中顯得異常森冷,矛鋒之上閃爍的幽芒令人膽寒。他身軀凶暴突起,驀然暴起一擊,長矛之鋒刺破空氣,爆出肉眼可見的氣流渦旋,刺向許九。
許九沒有任何多餘的辦法,連後悔此次前來的機會也沒有。攝氣境五層修士的戰力,僅僅是兩次出手,他已經感到心驚,遠非他想象的那般簡單。
幸而他早有準備,手在腰間一拍,便有一團黃光飛出,赫然是擊殺那黑白會幹瘦修士所得的黃銅八卦盤。
當日他連殺黑白會六名成員,之後搜刮了他們所有的東西,除了一些白元丹被他留下,便隻有這隻黃銅八卦盤攻守皆可,乃是一件受損了的靈器,他也留了下來。其餘的一切東西,包括那幾口破飛劍,爛銀叉,各式陳雜物品,早已被他叫老鬼一氣吃了。
這黃銅八卦盤許九得手之後,隻簡單祭煉了一番,他更沒有此件法寶專門的祭煉法訣及禦使法門,此刻祭出來之後,效用自然一般,連那幹瘦修士祭出時也不如。但縱然如此,這畢竟是受損的靈器,立刻滾滾轉動,五門卦位中水火翻騰,塵沙驟起,席卷一團,先將許九周身罩定,而後那八卦盤突地向前猛飛,間不容發之際擋住了黑白會首領的長矛戳殺。
啷!
許九直覺自家五內俱皆被震得顫抖,氣血一時翻滾,足下維係不足,登時退卻半步,而那黃銅八卦盤亦被震得飛掠回來,罩定周身的水火塵沙護罩也險些立刻崩殺。
黑白會首領怒意更甚,喝道:“此是甘瞿兄弟的八卦盤!”
許九自此方知那被他擊殺的幹瘦修士名姓,但這已無關緊要。黃銅八卦盤被一擊震退之時,許九也迅速後退,暗中神念催動飛劍隱伏,手炮在手,同時暗暗沉聲對藏虛囊中老鬼吩咐。
今日他要殺人,本就要動用老鬼這殺器。本以為黑白會人盡皆死,卻未料還有黑白會首領未死,而那自出現後一直默然的兩名修士,許九心中一樣警惕,但無論如何,既然來了,縱然不是黑白會成員也必是有大關聯者,況且老鬼一出,必定不能留下活口!
殺!
盡皆要死!
許九祭出八卦盤乃是算計妥當,果不其然,那黑白會首領一矛刺殺,未能得手,立刻進步向前,再度更為凶暴戳擊,長矛撩天,忽然不再刺殺,凶悍掄砸下來,直如一尊擎天桅杆傾倒,劈碎海濤,撕裂虛空,猛烈怒砸在黃銅八卦盤上。
八卦盤轟隆巨震,此番未能再度硬撼,徑直砸落在地,那形成的護罩也嘩啦一聲崩塌。
黑白會首領麵色猙獰,猛地向前,卻未用這杆明顯不是一般法器,甚至有可能是靈器級別的長矛直接刺殺許九,而是叉手怒抓,五指如鷹隼,搏擊九天,勾攝過去,一把抓入崩塌的護罩之中,竟是要將許九生擒活捉。